第68章 三叩门终成师徒
闻言，秦沐嘴角一勾道：“若先生您正在安睡，那小女子确实做得不对，可您要是早早醒着了，又怎么称得上呢？”
这人饶有兴致问：“何以见得？”
秦沐朗声道：“这院门未锁。”
那人似有失望，“仅仅如此？”
秦沐继续道：“方才敲门之际，见着内里小道留有湿漉漉痕迹。”
那人玩味儿道：“是什么呢？”
秦沐肯定道：“鞋印，鞋印宽大，说明是男子，脚印深浅虽不明显，但仍有迹可循，小女大胆推测此人身高不超过五尺三。”
“且小道上前处略粘连，后几步却印痕清晰，定是什么缘故使得此人加快了步伐。”
“最重要的是，此刻已近午时，印记却未干，还带有田埂之杂草，可见此人必定刚回不久。”
那人哈哈一笑，道：“还有么？”
秦沐慢条斯理，娓娓道来，“小院木架上的葫芦还在滴水，准确说来，滴的应是酒水~”
那人大笑道：“哦……以你之见呢？”
“今日清晨，您外出，一路饮酒而归，沿途酒香浓郁，进了院子，瞧见小女子与舍弟。”
“许是不想被打扰，连院门都没来得及锁，径直加快步伐，酒葫芦塞子随手一拧，便挂上木架，进了里屋‘安睡’。”
那人听得津津有味，丝毫不在意秦沐的打趣，“丫头，还不进来，杵那作甚？”
秦沐不矫情，响亮的应了一声，拉着秦正便进里了去。
屋内那人，忽想起来似的，好奇道：“丫头，你怎知那鞋印主人的个头重量？”
秦沐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不好意思，但坦诚道：“与我阿爷一道布置陷阱捉野猪兔子啥的，次数多了，加上阿爷的指导，便有了几分把握。”
张春闻言一默，佯装严肃开口道：“好哇~丫头！竟拿我与那野畜相比！”。
秦沐听出这人话里隐含的笑意，心中一定，躬身拜道：“实在是不敢欺瞒先生，爹爹常说，众生有灵，人也是其中之一。”
张春从屋内走了出来，恰好受了这一拜，轻叹道：“你爹倒是个妙人。”
如传言那般，他仍旧是头发蓬乱，面有尘无须，穿一件松叶色长衫，衣衫破旧，草鞋一双，见了二人，一双眼睛顿时炯炯，面露沉思。
秦正抬起小脑袋好奇的盯着眼前人与阿姐，不理解这位老先生在打什么官司。
一双眼睛早已望见女娃背篓里的物件，张春挑眉，明知故问，“先前还想方设法进屋，这会子怎的不言不语了？”
秦沐无奈道：“先生这是有意为难小女子~”
见其尴尬状，张春忍不住笑道：“哈哈，说罢，鄙人且听你一言。”
秦沐扭头，眼神看向秦正，嘴角微勾，随即转回面前人，不卑不亢道：“舍弟天资聪颖，望先生不吝珠玉，为其师也。”
张春装模作样的看了眼秦正，沉吟片刻，道：“我不过一癫狂之人，传闻更是不堪入耳，何处引得你上门求学？”
语气为难，实则他早就对这娃娃有好感了，他可不是看脸，而是这小子天庭饱满，黑色眸子漆如点星，唇红齿白，灵气十足，实在是读书的好料子。
秦沐耸了耸肩，有了些孩童的活泛之气，自然道：“您也说了传闻，一个人耳听口说都有异同，更何况是那么多人呢？”
“我总得亲眼见一见，才知道对错嘛~”
孩童随口的意气之言，落在张春耳中却似惊雷落地。
只见他面色刹白，神色恍惚，忽痴傻了似的，先是仰天大笑，其声凄厉，紧接着便是掩面痛哭，哭声震天，惊落枝头鸟雀。
连孩童都知晓的道理，自己这个所谓学富五车的成年人，却一叶障目，误会恩师！
张春望了眼秦沐，眼神迷离，喃喃道：“我不如你……”
想起恩师如今已埋于泥下，更是目露哀凄，悲从中来。
秦沐一惊，这夫子是……
这时，秦正忽的拉了拉她的手腕，指了指面前的伤心人，秦沐不解但还是点头，放开了手。
秦正望着眼前人，脆生生的开口道：“先生勿要伤怀，阿爷说了，人得朝前看。”言罢，便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欲要扶住张春歪斜的身子。
只是过于矮小，秦正求助似的看了看阿姐，秦沐鼓励的眼神给了小不点信心。
秦正费力的扶住面前这个中年人，说是扶，也只是张春自己撑着身子。
仰头忽闪着大眼睛，短胖手指向前一指，道：“先生你看，脚下不是还有路吗？”
秦正原意是想说，要走在路上，不平整处小心莫摔了。
可张春却像是被点了定身穴，一动不动半晌。
有一只短胖爪子，猛地拨开云雾，此后，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哈哈哈！
枉我白活三十余载，竟不如两个孩子看的清楚！
似是想通了什么事，张春面色一整，深深呼气，望向两个孩子，“三日后，卯时来此处。”二人一愣。
“丫头，背篓内物件放下，你们先回去吧。”
秦沐一喜，知道此事算成了，虽然成的莫名其妙，她拉着秦正就要作揖，却被一只清瘦大手拦住，“三日后见。”言罢张春便转身回了屋子。
二人把背篓里的物件一一摆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又拿出一小包裹置于其上，而后拜别，这期间，张春仿佛消失了一般，未有丝毫动静。
回去的路上，秦正疑惑的问：“阿姐，先生好了吗？”
秦沐没有回答，而是揉了揉弟弟脑袋，“正儿为什么要那么做？”
秦正思考半天，嘟了嘟嘴道：“阿姐，我也不知道，只是，先生看起来很是伤心……我”
“阿姐，我做错了吗？”
“没有喔~正正做了很棒的事，阿姐觉得正正长大了呢~”
“嘿嘿~阿姐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