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裴则尘和秦既蘅一路上御剑经过了几座城，城中竟都有妖兽生事，妖兽修为不高，他们顺手就能够解决。
寻常山中有生灵修炼成了妖，但大多老实地在山中修炼，在人间城中生事的妖，不说没有，但也是极少的。妖在普通人眼里是战胜不了的庞然大物，但在修士眼中，尤其是道行低的，根本算不上什么。
更别说这几个地方距上玄山、无双剑阁如此近，只要妖兽被觉察，那断然是没有脱逃的可能了。
这也是裴则尘和秦既蘅所疑惑的。
为什么这些妖兽会突然侵犯城镇？
把那些伤人的妖兽逮住了后，他们也得到了答案。
这些妖兽都沾上了煞气，已经神智皆无，只剩下了进食的本能。
秦既蘅回到上玄山，入了主殿，五六个长老神色神色凝重地坐于左右两旁，秦既蘅行了礼，对着上方的宗主道了一声：“师父。”
两人面色皆很平静，仿佛上次于此殿中师徒二人不欢而散的事情，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无声无息掀页般过去了。
秦既蘅的确是固执，但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方才秦既蘅进殿时，殿内已经有了商讨之声。
秦既蘅道着：“收到门派传讯后，弟子从门派西南方的千湖城往回赶，却连续在途经的几座城内发现了沾染煞气后发狂伤人的妖兽。”
“此次唤你回来，正是因为这一事。”宗主沉沉道着。
秦既蘅想起传讯中所写的“魔煞现世”，心已沉了下去。
裴则尘御剑往苍剑派的方向飞去，江云留传讯于他，称魔煞未灭，定然是比他们知道了更多的消息，正好他也想知道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裴则尘落在了苍剑派的山门前，于山门处站着的一个弟子见了他，当时毕恭毕敬地问：“可是落晨山裴道友？”
裴则尘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弟子身上。
那弟子坦然地说着：“宗主已预料到裴道友会来，特派弟子来此等候，道友请吧。”
裴则尘并不多言，只道：“有劳。”
那弟子为裴则尘带路，两人没走山路，直接御剑往江云留所在的地方飞去。他们掠过山间浮云，很快落在了一个山头上。那山头没建大殿，只造了几处相连的凉亭，应是苍剑派赏景所用。
远远地，裴则尘就看见了凉亭之中江云留的身影，他背对这边的方向站着。
引路的弟子将裴则尘带到了地方，喊了一声：“宗主。”
江云留回过头来，见了裴则尘，喊道：“裴道友。”
“江宗主。”
弟子说了声“弟子告退”，随后离开了。
裴则尘没有废话，直接问道：“江宗主说魔煞未除，这是什么意思？”
江云留叹了一声：“此事我也是才知道不久，裴道友不必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裴则尘耐下性子，走入了凉亭之中，在一侧座位上坐下。
“一个月前，裴道友、秦道友和在下三人于回渊山中将魔煞困住，以禁锢符箓将其绞杀，本以为如此就能够将那魔煞除去，但谁知半个月前回渊山附近再度出现了煞气。”江云留沉声说着。
裴则尘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和秦既蘅从千湖城一路过来，发现不少沾了煞气的妖兽，早已疑心与回渊山的魔煞有关。
江云留继续道着：“我当时只以为是回渊山中的煞气未清除干净，又亲自前去了一趟，没想到仅是半个月的时间，那煞气竟又再一次覆盖了整座山，惊愕之余，我找寻着这些煞气的源头，发现不是于山中蔓延出来，而是回渊山附近的一个村落，那村子仅有几十户人家，我到之时，那村子已经完全被煞气覆盖了，村子上上下下一百余人，已无一人活着。”
“我搜寻了整个村子，发现有一狼妖尚存一丝气息，也正是这时候，我才确定，一个月前我们的确未将那魔煞彻底杀死，他应是留了残魂，侵占了那狼妖意识，趁机离开了回渊山，之后又杀了那村中百余无辜性命，有所恢复，这才又将煞气蔓延。只是如今，我都还未找到那魔煞在何处。”
气氛很是沉寂，谁也没有想到那魔煞竟在他们三人的围杀下，依然能够存下残魂，并且在短短半月之内，迅速壮大了自身，如今煞气不仅是只在回渊山蔓延，更是蔓延到了其它的地方去，否则就不会有那狐妖以及那些妖兽在人类的城镇中伤人。
裴则尘沉着脸色道：“那些煞气蔓延出去，人若沾到，轻则昏迷不醒，重则直接死亡，这不是普通的煞气，那只魔煞也不是普通的魔煞。”
他霍然起身，快速道着：“按那魔煞之前在回渊山所为，他将煞气蔓延，必然想以人的血肉为食。”
天间一道惊雷砸下，映亮了上玄山主殿内所有人的面容。
“几天前上玄的属地内已经有数座城池被从四处而来的煞气包围，所幸门中弟子赶去得及时，在煞气入城之时撑起了结界，但回渊山附近那两座城已经被煞气侵入，被煞气沾上，那些人不是晕了疯了，就是直接暴毙，城中还活着的百姓不得不逃往他城。”
“煞气仍在蔓延，我们却依旧不知道那造成了这一切的魔煞在何处。”
长老们神色凝重。
“当务之急，仍是要找到魔煞，”宗主听罢众人所言，“既蘅，先前你曾和那魔煞交手过，这事依旧是交给你，其余长老各带弟子下山，阻止那些煞气继续蔓延。”
秦既蘅答道：“弟子遵令。”各长老也纷纷应是，随后各自离开。
煞气的出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原先以为回渊山是结束，却未曾想那里才是开始。
裴则尘将自身灵力传入结界之中，很快，城中结界肉眼可见地凝实了。
四周不约而同地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裴则尘凝视着结界之外，漫天的黑气包围了这座城，并且还在不停地冲撞着结界，黑气之中隐隐传来妖兽的嘶吼，被煞气沾上，那些妖兽不像普通人那般毫无抵抗之力，肉身能活，但是失了神智，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城中哀嚎遍地，逃难的人们无数。煞气未入城之时，发了狂的妖兽先入了城，即便有修士赶来，但发狂的妖兽数量太多，一时间死伤无数。
此地仍是在上玄的属地范围内，大多还是上玄的弟子在奔走，为被妖兽抓伤的人们送药，疗伤，调运城中粮食，免得让流离失所的人们挨饿。
裴则尘静默了一瞬，要往城外走去。
一路上，所遇的上玄弟子见了他，皆远远地就喊了声：“裴前辈。”
裴则尘应了他们。
煞气肆虐了半月之久，这段时间，裴则尘在数座城中奔波，煞气仿佛在有意识地攻击结界，他不得不一次次去加固结界。
从回渊山那处开始，煞气不断向外蔓延，迄今已侵吞了数座城池。范围从上玄山、苍剑派、无双剑阁扩到了雪月宫和松山，连处于最北的玄明宗都有波及。
各门各派弟子尽出，却始终不能将煞气阻拦在一个地方，更被说清除干净，上玄弟子分身乏术，于是再半月的时间，又有许多处地方沦陷。
裴则尘修为比这些弟子高出太多，输出灵力加固结界根本不在话下，帮忙的次数多了，上玄的弟子从前即便是没有由大师兄秦既蘅认识裴则尘，这段时间也认识了。
前几天，妖兽聚集在城外，想要强行攻破结界入城，裴则尘以一人之力将妖兽群全部杀退。
众修士自此纷纷发自内心地尊敬他，称他一声“前辈”。
裴则尘穿过了结界，煞气中有无数对这座城虎视眈眈的妖兽，裴则尘一出城，那些妖兽便悄无声息地后退。
裴则尘扫了一眼，剑在他身侧浮现，他沉声说：“去。”
长剑骤然划出，向城外煞气横劈而去，那一瞬间黑色的天幕被划开，被遮挡许久，日光刺入时，裴则尘还觉得甚是刺眼。煞气中无数妖兽的嘶吼声响起，紧跟着地面震动，是那些妖兽狼狈奔逃的声响。
它们虽然被煞气侵占了神智，但骨子里依然有着对强者恐惧躲避的本能。
裴则尘从划开的天幕御剑飞出，停在半空之中，回头望去，只见地上无数黑气笼罩着城池，城镇之外是死一般的寂静，煞气有意识一般涌动着想要攻破结界。结界光芒不变，明明能够抵御许久，却依然给人一种徒劳抵抗的感觉。
找不到魔煞，这煞气就是源源不断的。
煞气缓缓朝着裴则尘的方向涌动，似乎想要将裴则尘吞入其中。
裴则尘握着剑，磅礴的灵力灌入其中，他用力地劈向了下方，剑气以势如破竹之势清退煞气，山林一清，现出原来的面目来。
荒芜，萧条，没有半分活物气息。
裴则尘回了身，手中紧紧握着剑柄，心中万千情绪复杂难言。
煞气肆虐，妖兽猖獗。
哪里还像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