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最近的医院里。
江淞眉头微皱,注视着手臂上条条疤痕,尽量不去关注另一边。
然而,何霁嘶疼声如雷贯耳,江淞深深看他一眼,问:“疼得厉害?”
“嗯。”何霁眼神全是戏,活脱脱一委屈呆萌的兔子。
江淞提议:“打麻药。”
“……”何霁无语,忘了这人不会哄。
“你说要报答我。”江淞单挑眉。
何霁点点头,“当然,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杨一丰和李峥文好奇地盯着他俩看。
这句话有点耳熟。
江淞偏了偏头,开口:“抵消你那三个要求。”
“不行。”何霁义正言辞拒绝,“换个。”
江淞嘴角下瞥,“玩不起。”
杨一丰没忍住,轻笑一声,得到何霁一记冷眼。
“第一个,待在柯小市。”何霁说。
江淞微眯起眼睛,摇摇头,说:“换个。”
再待下去恐怕要落实小三的名分,所以,早点走。
他俩都没什么大碍,不过受些皮外伤。
江淞急着离开,何霁也不愿意住院。
四个人直接回市里。
“去橙飞国际酒店。”江淞对驾驶座的李峥文说。
他没把三个要求放心上,那只是为了骗胡搅蛮缠的何霁。
“李天栩。”何霁脸色阴沉的可怕。
江淞靠在椅背上,当没听见。
“哥,去高中附近那房子。”何霁喊李峥文。
杨一丰有点心疼李峥文夹在俩不好惹的人中间,另一方面,他越想越好笑。
这些年,他是知道何霁心意的,也特别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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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知道何霁不可能回去,却给江淞打电话,告知何霁失踪。
他把江淞不管不顾去救人的样子看的一清二楚,极其确信江淞对何霁还有点感情。
现在的江淞何霁像小学生互啄,谁也不让谁,却都在乎彼此。
小鸡互啄的俩人都不敢坦诚自己心意。
杨一丰不禁想:这俩胆小鬼是在比谁更好面子吗?
不过,毕竟过来十一年,江淞那点感情是爱还是怜悯,杨一丰不能确定。
他深深看眼李峥文。
前方道路漫长且艰难险阻,他由衷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尽管一个曾是他年少是热烈的欢喜。
夜幕早降临,灯光璀璨。
江淞看眼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里百般滋味,他赖在车上不下去。
其余三人也不急,在车上开始讨论吃哪家的夜宵。
“点我们投资的餐厅,他也吃。”何霁说。
他指江淞。
“市中心那家私房菜不错,但我也有点馋龙虾。”李峥文垂涎欲滴。
杨一丰说:“我想吃烧烤,各个少点些。”
江淞听着他们有商有量,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犹豫两三秒,往前挪一排,说:“奶茶。”
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他,神情严肃。
“还要什么?”李峥文问。
江淞有点不好意思,声音稍弱:“冰淇淋。”
“家里有。”何霁说。
不是装高冷吗?杨一丰想。
他瞅见江淞迫不及待凑上来点餐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
“笑屁。”江淞白他一眼。
猝不及防,另外俩人放声大笑。
“下车。”江淞率先开门。
车上三人意味深长对视一眼,紧跟其后。
“他们呢?”江淞问,他看何霁腿脚一拐一拐进来,然后直接关上门。
“隔壁。”何霁走近,将江淞逼到墙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江淞脑补出霸道总裁壁咚小娇妻的画面,脸色顿时沉下来,他矮身想钻出去,却被何霁禁锢着腰。
“别乱来,你结婚了!”江淞慌乱,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他一点也不想做第三者。
何霁莫名烦躁,欲言又止,半晌,单挑眉,“那又怎样?”
说归说,何霁没任何动作,只盯着惊慌失措的他。
眸光在江淞身上一寸一寸亲吻。
“头发为什么染黑?”他问。
江淞不耐烦,“能坐沙发上说吗?”
“不能,你知道的,我要是不想,你根本走不出去。”何霁垂眸。
“所以?”
“你答应不离开柯小市。”
江淞气炸了,之前赶他走,现在求他留。
反复无常的渣男!
何霁不知道江淞如何在心里编排他,说:“你不答应,我们现在……去卧室。”
“不不不,我答应。”江淞感受到腰间的手臂加大力气,忙应下。
何霁松开手,啧了一声,替他遗憾道:“我有颜有才,胸肌腹肌一概不缺,有人愿意出一亿求我一睡,你真不知好歹。”
江淞窜一下,溜出老远,他心想:有脸说,出轨出的理直气壮。
他隐隐有点庆幸没真走到一起,否则不是被气死,就是被小三小四搞死。
看何霁趾高气扬高人一等的模样就来气,他反击:“一亿一晚也不过如此,技术差死了。”
其实很舒服,第一次时何霁艰难强忍下兴奋,放轻动作,处处照顾他。
“你……”何霁面红耳赤,气得额头上青筋暴露,他一把扯掉体恤,朝江淞走去,愤懑道:“老子今晚就让你尝尝厉害,保证你爽的哭天喊地!”
江淞偷乐,想:不禁逗。
他哪能让何霁得逞,翻身躲在沙发后面,跟个瘸腿的玩躲猫猫。
杨一丰李峥文到时,正好目睹此番情景。
江淞没留意到墙中间有个门,突然闯进俩人,吓得他腿一软,跌在地上。
“哈哈哈。”杨一丰丝毫没有同理心嘲笑,手搭在李峥文肩膀笑弯了腰,他补充:“还没过年不给红包啊!”
“滚一边去。”江淞抓住沙发站起来,拍拍屁股,又朝何霁说:“不闹了。”
何霁偏开头笑出好大声,快速套上衣服。
“别笑,一会儿岔气。”李峥文拍拍杨一丰后背。
这间房一室一厅,江淞当时租它只图有个住处。
现在四个成年男性坐在客厅属实有点挤,江淞坐在单人沙发上,听他们聊娱乐圈八卦。
时不时插几句,不亦悦乎。
娱乐圈也有三六九等,表面光鲜亮丽天真无邪的人,实则十恶不赦专捏软柿子。
好比那家戒同所。
有钱人进去,会用正规方法帮助“纠正”,但是,那种没钱没势的人进去会成为玩具,被多名领导“享受”。
“警察不抓?”江淞神情落寞,问。
杨一丰大着舌头,“快了,我们三手里的证据已经交给警方了。”
“与你们有关?”江淞单挑眉。
“那人欺负我嫂子的闺蜜。”杨一丰说。
江淞恍然大悟,点点头。
世上奇葩黑暗的事不少,但爆出来的常常是冰山一角。
怜悯同情,却也无能为力。
江淞深吸一口气,静静听他们讨论,思绪却不自主飘到多年前。
有一段时间,班里好多同学丢钱、手表之类。
杨一丰多次反映给光头黄,只得到了官方的答复:“学校自有安排,不用着急,告诉同学们晚上放学都把值钱东西带回家。”
等了两三天,小偷没找到,反而,每天进班,地上书本一片狼藉。
他们四个决定抓小偷。
那天晚上,他们没回家,直接在校门口的奶茶店待着,隔着玻璃仔细观察来往的人群。
天色渐渐变黑,他们翻墙进校,躲在小树林里。
“有没有可能他们察觉到今晚我们来捉,不来了吧?”杨一丰问。
李峥文说:“没可能,咱们没声张。”
楼道里的灯全熄灭,诺大的校园空无一人,风吹动垂在河边的树枝,偶尔有几处猫叫,散发出阴阴冷气。
“哎,你们听过吗?”杨一丰问。
何霁扭头:“什么?”
“上届一高三从那四楼跳下来摔在花坛里,没死,自己爬到走道上。”杨一丰说着猛地一缩,用阴森森的语气,“凌晨四点垃圾车从他身上压过去。”
“啊!我艹,煞笔你说这干嘛!”李峥文暴起锤他一拳,“煞笔!”
江淞也被吓的够呛,但他好歹能稳住。
而何霁直接整个人缠他身上,嘴里还不干净:“滚你大爷。”
“脑浆都喷一地。”杨一丰贱兮兮地说。
“哇啊啊啊啊。”李峥文叫出来,跳到杨一丰背上。
何霁虽没叫,但他按着江淞头,想顺着爬上去。
“哈哈哈,俩怂包!”杨一丰拍了拍背上人的屁股,嘲笑道,又说:“还得是我家天栩。”
江淞将何霁扒拉下来,无奈道:“你吓他们干嘛?”
杨一丰耸耸肩,“无聊嘛。”
吵闹间,江淞隐隐看见俩人影,赶紧捂住何霁的嘴,杨一丰也捂上李峥文嘴。
悄声细语间,他俩四个决定跟在后面。
大型挎件在身根本无法快速行动,江淞递给何霁一只手,说:“别害怕,都是活人,有我们呢。”
“嗯。”
江淞在前,杨一丰垫底,四个人猫腰靠在墙边前进。
看到那俩人在教室门前晃动,江淞窃喜:“这下稳了,成为全校的风云人物。”
何霁和李峥文俩难兄难弟,虽胆小,但动作时一点不迷糊,一人一脚,踹翻那俩人,四人二话不说拳打脚踢。
左勾拳右勾拳,还不忘摆出帅气的姿势。
为民除害想争光的心思占据大脑,他们越来越兴奋,边打边骂。
根本没听见地上挣扎的熟悉的声音。
直到他们打累,四人聚一边,胸膛剧烈起伏,笑得热烈不羁,淋漓痛快,欢呼声回荡在空阔的校园里。
“李天栩!”地上蠕动的人喊了一声。
闻声,江淞顿感不妙,他笑脸蓦地僵住,打开手机手电。
翌日,他们四人端端正正站在国旗下,享受全校的瞩目。
“昨夜,李天栩、杨一丰、李峥文、何霁四人放学后私自闯入校园,殴打校领导,应给予处分,停学一月,予以警告全校同学。”
光头黄鼻青眼肿,右胳膊还绑了石膏挂在脖子上,一本正经拿着处分纸站在话筒前。
“但,出于他们捉小偷为全校除害的初心,教导处现给予扫厕所一个月的惩罚,以此鼓励同学们,希望下次擦亮眼睛。”
光头黄狠狠瞪了旁边四位低头少年一眼,才走下讲台。
江淞面无表情上前,抬高话筒,掏出检讨书,字正腔圆念了一千字。
前两百字描述翻墙,接着两百字说发现“小偷”,再说两百字殴打过程,又写两百字“为民除害”的快感,最后两百字阐述自己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