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府内新丧
“好。”心跳震天响，她小心地撑着地面要爬起来。
第五修时修长的手臂环绕过来，将她已经抬起的身体向自己怀中带了带：“别动，就这样，抱一下，一下就好。”
感受到她紧绷的身体，第五修时下巴靠在她的肩侧，忍不住笑问：“这么紧张吗？”
“你少占我便宜，早些回去的好。”说着她红着脸，又瞥了一眼角落的骷髅，就这处境，哪有心情儿女情长。
只是身体放松了些，不知他要抱多久，僵着身上的酸痛一阵阵的。
在他身边时，心总会安定些，或许是自己太过绿茶，仗着他的喜欢放肆。
许是洞中空气稀薄，让自己头脑昏昏欲睡；又许是洞中湿凉，躺在他怀中温度正好，不一会儿倒是睡了过去。
第五修时环抱着她，在狭小的洞中蜷缩着，好似这些年的筹谋担忧都散了去。
鲸落醒来时，外面脚步声嘈杂。第五修时还是最初的姿势抱着她，只是手轻轻捂着她的嘴，想来不是自己人。
屏息听着外边脚步声，停了一阵，又听得哐当剑刃相交的碰撞声。而后安静下来，只有沉闷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好似草门被砸了一下，她的心提了上来，还好没塌。
又是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将捂着的手垂了下来，搁在她腿上。
良久，只剩两人匀长的呼吸声。草门有微光透进来，鲸落才看见抵在门后的是骷髅的两个大骨。
“王爷，我们可以走了吧？”
不等他回答，支撑起来，双腿一阵酥麻又跌了回去。就算是有肉垫做阻挡，昨日的摔伤像是凤仙花成熟的种荚，一碰就爆裂开。
“怎么了？”第五修时见她表情痛苦，坐了起来抱着她问。
“没事~估计身上有些淤青，能走吗？能走我们快回去吧，你受的伤也要尽快处理才是。”
“你坐着，我先出去再拉你。”
推开草门，他看着河边已经面容惨白的头颅，顿了顿。转身将她快速拉了上来，身体挡着她的视线。
俊朗见贤王一夜未归，听完夜行的说法，一脸恨其不争，早早带了人马过来接应。
“王爷，是俊朗！”她实在走不动，见着他像是沙漠的人见着水。
第五修时见她抓着自己的手臂，恨不得蹦起来，面色不善地看着俊朗。
他见贤王如此模样，心想王爷定是怪罪自己来得太晚：“王爷恕罪，属下来晚了。”
“前面岸边的尸体，去寻来带回去。”
尸体？鲸落出洞口时没有看见，听他提起，扭头想要看看是谁，被第五修时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我伤口痛了，先回去吧。”
自俊朗出门，如风便在门口做“望夫石”，贤王亲自上场已是多年前的事儿了。
丽娘见如风对她面色不善，只远远地站着，双手绞着手帕。
马车上的鲸落，双手在袖中掐着手心，这马车在城外的山路一颠簸她就骨头散架一次，好歹是熬到城内平坦的路了。
下车时，脸色已惨白，倒也强装着无大碍的模样，冲门口等待的司琴墨画笑笑。
如风扶着贤王，神色担忧：“阿时，可有受伤？”
他看着鲸落的背影，摇了摇头：“我无妨，先帮她看看。”
如风叹叹气，转身跟上：“云姑娘可有不适？”
“王爷受伤了，你先帮他看吧，我不过是摔了一跤，用些活血化瘀的就行了。”
她急需躺着，扶着墨画的手，低声说道：“快些走，我有些站不住了。”
司琴听到，快步走去扶着另一边，快步走去紫音殿。
路过见着在一旁冷眼的丽娘，心想她若是开朗些，定是风情万种，何苦为个不喜自己的男人折腾成这怨妇模样。
“如风，还不跟上？”见她越走越快，第五修时皱眉叫他。
“她让我先看看你的伤。”
第五修时侧头悄声说了句：“我没受伤，不过是骗她的，你快带药箱去看看。”
边说，拉着他快步向前。
进暖阁，只见墨画给她更衣，背后青紫点点。
他反手摁在身后如风的胸口，将他推了出去，将屏风拉开，彻底挡住。
如风无语，不是让他来诊治？！
第五修时快步走到她正面，肚兜侧面一大片红色的淤血。
“伤这么重，为何不说。”
鲸落本就没力，听他在耳边怒斥她，吃力地抬了抬眼看他，笑道：“王爷这中气十足，想来身体并无大碍。”
“先扶她躺下。”吩咐司琴墨画，他气冲冲地出了暖阁。
如风还乖巧地站在殿中：“阿时，如何了？”
第五修时在如风身上比划：“这里，这里，皆有片状青紫。”手滑到如风胸口下方一些：“此处有大面积淤伤。”
如风看着他滑过的地方，表情揶揄：“你倒是看得清楚。去摸一下胸骨是否有骨折，若是没有便只是轻微骨裂，将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第五修时再进暖阁，使了个眼神，司琴二人转过身去。
鲸落闭眼躺着休息，感觉睡一觉便好，在洞中蜷曲这么久，没问题也蜷出问题了。
身上的丝被被掀开，她只当是墨画帮她擦身。微凉的手指覆上时，她猛然睁眼，抬手握住来人的手腕。
见着是第五修时，惨白的脸红润了一些：“王爷，还没成亲呢。”
“确定下伤势，你当我是大夫便好。本王不会欺负你的，若不是要给你十里红妆，现在娶你也不是不行。”
比不过他的力气，只能忍痛让他在身上游走，昨日到现在都未进食，疼痛加剧，直接昏了过去。
“鲸落？”好在没有大的骨折，胸下的淤血想来是跳车时撞到了。他唤了一声，没有反应，又叫了如风进来。
如风探头探脑见她盖着被子，才敢大喇喇走进来。
“你来摸一下她手臂，胸骨的状态与其一样。”
他语气不显，只是盯着他动作让如风如芒在背。
大臂还刚碰到几秒，就听他催促：“好了没？”
“好了，司琴随我去拿药吧。”如风像是坐到火盆似得起身，退开几米叫上司琴，生怕再多坐一会儿要死在他的眼刀之下。
“可以沐浴？”
人都这样了，还想着给人洗澡吗？如风皱眉看了他一眼：“我待会带个小夹板过来，尽量不要动她吧。”
“嗯，你快去快回。”话没说完，如风已经出了紫音殿。
又吩咐墨画去后边打水，竟是亲力亲为给她擦身。
墨画心中嘀咕，云姑娘还如何嫁他人，王爷这目的性也太强了些。
“王爷~”俊朗在门外敲门。
第五修时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墨画，起身：“何事？”
俊朗嘀咕两句，便随着贤王出府。
丽娘每日将他们俩的行踪讲与秋水听，添油加醋了一些，不夸张又显得真实。听守卫说前几日，秋水还在房中泄愤，这几日倒是特别平静。
第五修时一出门就是好几日，鲸落不知自己被他擦身，除了想起又被他看见穿内衣的模样有些脸红，平日就在府上躺平好吃好喝将养着。
“云姑娘，糟了。”她正在银杏树下吹着凉风，司琴急匆匆跑了过来。
“何事大惊小怪。”她躺着，拿开眼睛上的帕子。
“顾嬷嬷突然不行了，叫你去一趟。”
她跑得满头大汗，跟着鲸落，在身后嘀咕：“王爷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顾嬷嬷不是一向身体不错，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在自己出事之前，她还去送过信呢。
后厨小院门口，聚集了不少下人，见到鲸落前来，自觉恭敬地开了条道。比起平时视若无睹，她有些承受不住如此多人的注视，有些不好意思。
冲他们点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顾嬷嬷一脸安详，唇色和脸颊甚有些红润，见着她进来，精明的眼神放出些光来。
她冲鲸落招了招手，走过去，握住她干枯的手。
“王爷快回来了，嬷嬷再等一会儿。”
“我等不到啦，有些话，就劳姑娘替老身转告吧。”她笑了笑，一别初见的防备，对她信任了些。
鲸落转头问司琴：“公主呢？叫公主来了吗？”
“公主进宫了，已让人去通知了。”
“无妨。”顾嬷嬷拍拍她的手，眼睛像是透过床顶看着什么：“我服侍先后数十载，看着王爷公主长大，先后走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三了。老身只希望，王爷能少些负担，回到幼年那开朗的模样。”
顾嬷嬷从怀中拿出一对玉珏，摩挲了一会儿塞到她手里：“老身早年为王爷准备的，本想等王爷娶妻再送，如今却是看不到了。虽不贵重，但图个心意。”
她絮絮叨叨又喃喃了一些贤王幼年趣事，眼神突然有些灰暗下去。一把抓紧鲸落的手，拉着她靠近自己，在其侧耳悄声说道：“小心，小心丽”
话没说完，就听得咚的一声，顾嬷嬷用力仰起的上半身摔回床榻，被抓着的手也坠入怀中，没了气息。
“嬷嬷~”门口站着的人见顾嬷嬷撒手，一声哭腔出来，后面延绵不绝哭了一片。
她接触不多，心里有些悲伤贤王又失去一个亲近的人，倒也哭不出来。
“丽娘可在？”
人群互相看了几眼，没有回应。
“府上可有棺椁？还是需要去买？”还是无人应答，她心中叹气，果然不是自己手下，压根使唤不动。
心中有了决计，拉过墨画和司琴耳语几句，二人擦了擦泪，分别散开。
如风进府就遇见出门的墨画，听闻顾嬷嬷去世，匆忙赶去。
鲸落坐镇，倒是没人敢动她的尸身。如风听她说话，原本担忧的脸变得凝重，挽起袖子，上前查看。
“等王爷回来吧。”他要解剖，毕竟是王爷敬重的长辈，还是要他先同意。
墨画回来时，身后跟着急匆匆的毛三和一行抬着上好楠木棺材的小厮。
俊朗远远就看见这么一路人，皱着眉叫住墨画：“墨画，这是作甚？”
贤王也已下车，眼神凌厉看着他们几个。
“禀告王爷，是顾嬷嬷~”她声音有些哽咽，早些年进来的时候，规矩都是嬷嬷教的，比起村里其他去大户做丫鬟的姐妹，算是非常温和了。
第五修时快步踏进，遇见匆匆赶去后院的丽娘。
丽娘只是简单行礼，着急解释：“王爷，奴婢刚刚去忙，听闻顾嬷嬷去了，刚赶回来。请王爷恕罪，没想到嬷嬷走得这么急，奴婢什么都没准备。”
第五修时扫她一眼，未多说什么，径自走在前头。
门口熙熙攘攘的下人，见着贤王过来，都屈膝行礼让开一条道。
鲸落冲他点点头，看向如风。
第五修时坐在床边，帮嬷嬷整理了下花白的碎发，问如风：“你为何在此处杵着？”
他走近耳语：“嬷嬷死因有异，你看要不要开膛验一验？”
他只是摇头：“罢了，让嬷嬷早日入土为安吧。”
嬷嬷平日，除了准备紫音殿的膳食，也就帮鲸落传传消息。若是对嬷嬷下手，无非是府内中人，至于目标他看了眼手上还绑着绷带的鲸落，轻叹。
“俊朗，设灵堂。”
“王爷，此事本该奴婢负责。”站在门旁的丽娘见顾嬷嬷的白事交给俊朗，忙出声。
“你若是有其他事忙，便去忙吧，顾嬷嬷的丧事，俊朗一手操办。顺便进宫让父皇知晓。”
丽娘低着头，没有辩驳。
顾嬷嬷的灵堂很快设好，只是府内挂了不少白绸。
见他忙进忙出，也不知如何搭话，只能尽量搭把手。
当晚，武帝竟亲自过来，倒是让鲸落有些惊讶。默默向柱子后靠了靠，毕竟之前见面不太愉快。
武帝屈坐于灵前，贵妃娴妃一身素衣跟在其后。
上了香，只是烧着纸钱叹气，不知回忆什么。
“父皇，看过便回吧，一直在宫外，不安全。嬷嬷走得很平静。”第五修时从外间走来，边说，边将鲸落从柱后拉了出来。
武帝起身，见着他的动作，只是盯着鲸落长长看了一眼。
“将顾嬷嬷葬在皇陵外边吧，离音儿近些，她泉下定也开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