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王府
鲸落微张着嘴,慢慢放松自己已经僵硬的下巴,半晌才缓过来。
“我要解手。”她算是明白,贤王为什么安排夜行当暗卫而不是侍卫了,想念俊朗的好。
“吁~”夜行拉停马车,苦着脸,生怕她跑了,解开拴着手的绳索,又套在她脚踝。反正没收了她的匕首,如此便不怕她逃走了。
黑夜中在树林解手,这也是奶奶饥荒年间的事儿了,谁能想到她还能经历上。
上了车,夜行依旧绑着她的手,想了想怕王爷怪罪,还是松了一些。没两个时辰,她便觉得身上刺痒难忍,知道夜行不愿多耽搁,她硬咬着牙没出声。
罗俊本来心情不好,贤王临时改道去晋阳,他差点发脾气,说了是去接“云舒”这才好了下来。
酉时到了驿站,简单吃过饭,他留了一些热在锅里,便一个人坐在门口等着,心中抱着希翼万一早点能到。贤王淡淡看了他一眼,懒得劝阻,黑着脸让俊朗送他去休息,只是叮嘱了一句,锅炉的水热着。
夜行到的时候,罗俊远远就站起来仰着脖颈望着,确定是夜行,车还没停稳就冲了上去。
夜行见罗小爷进去,丢了缰绳进了驿站向贤王复命。
“王爷,人带回来了,在车上,活的。”见贤王开门,他从怀中掏出玉牌递了过去:“爷,这云舒恩将仇报,逃跑居然还偷了您的玉牌。”
俊朗忙接过来,踹了他一脚:“没搞清楚你就乱说话!人呢?”
夜行挠着头,贤王推着轮椅往下瞧,只见罗俊黑着脸眉头深锁抱着她进驿站。
“驿站的行医呢?!”罗俊焦急大吼。
贤王看见昏迷土头土脸的“云舒”,黑着脸问夜行:“她怎么了?”
“属下不知,两个时辰前还好好的,我”
贤王扬手止声,声音冰到零点:“下去领罚。”夜行也不作辩驳,贤王做事从来有理有据不会平白冤枉下属。
这一路的驿站都是武帝提前打好招呼,该铺设的无障碍通道和丫鬟大夫一个不少。
“怎么样?”大夫一手诊脉,一手捋着胡子歪头思考,每一抬头便鼻孔重重地出气,罗俊在一旁听得甚是焦急。
“罗公子莫急,这位姑娘脉象颇急,但无生命危险。外表脏污难以分辨,还是先叫侍女过来帮助洗漱,看看身体是否有外伤或症状。”
锅里热的水算是派上了用场,罗晋皱着眉在外头走来走去,看得贤王心中也很是烦闷。
“你停下,你急有什么用?”
“我倾慕她,自是比你来得着急。我当你是接她回来,没想到是押回来的!”贤王有些惊讶,当时罗俊对“云舒”有意,他是知道的。想着他们并未长久相处,只当罗俊一时新鲜,倒是没想到他如此认真。
俊朗见罗俊如此误会,贤王不解释,自己都替他着急。
“公子,姑娘腿上生了许多水泡。”进去服饰的丫鬟,不一会儿便出来复命。
“是何种水泡?”一旁的大夫本不敢出声,听见病症才缓缓开口。
“一片片的,几个又红又小的在一起。”
“面积多大?”
丫鬟迟疑了一下,见几位官爷表情紧张,支支吾吾开口:“大腿内侧基本都有,左腿有一片连续的红痕。”
“去问夜行,途中发生了什么?”俊朗转身去找夜行。
“应是碰了什么毒物,发起的水泡,先开两幅清热解毒的药熬了去服用,再配些药粉擦拭,两日应可痊愈。”
“那便劳烦大夫尽快备药。”
“王爷,夜行说,她就是最开始在马上吐了一次,两个时辰前在林中解过手。”俊朗过来汇报,有些不好意思。
贤王脑子里第一感觉竟是在野外如此,定是委屈她了。
“若不是捆绑住,定也不会受这折腾!”罗俊非常生气,他一直都是依着贤王的,只是这一次,他觉得阿时确实过分了,好歹盐井是“云舒”提出的,算是大恩
见他脸色也不好,罗俊忍住不再多说。另外的丫鬟出来,行了礼,告知已洗好穿了衣裳,安置躺下了,只是人还没醒。
罗俊冲了进去,坐在床头,探她的额头,感觉没那么烫才松懈了一点。
“公子,这位姑娘的头发还未擦干。”旁边的丫鬟拿着干毛巾,本是想传话了过来再擦的,被占了地方倒不好继续了。
“我来,你先下去吧。”罗俊垫高了枕头避免湿了床褥,一缕一缕地擦着头发。见她面色苍白,卷翘的睫毛轻颤,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怎么,盯着她精致的脸有些愣神,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贤王在门外见他逐渐俯身,提了嗓音说道:“罗俊,你想清楚,她不是登仙楼的姑娘。”
贤王的话,止住了他亲吻鲸落额头的冲动,直起身子不再动作。
“王爷,药备好了。”贤王点点头,见丫鬟端着药进房,知晓要擦隐私部位,罗俊也识趣地走了出来。
次日醒来,右手已经麻了,罗俊抓着她的手睡着了,好死不死压着她的手。
“罗俊~”哑着声音叫他:“罗俊!”
“啊,舒儿你醒啦。”罗俊一激动,直起身子时拉着她的手也抬了起来。
“啊!啊,呜呜呜~”麻痹的手臂突然大动作,她感觉像脑仁打了强心针,刺激得不行,哇哇哭了起来:“别动别动!放开我别动!”她哭着叫喊,摊着右手,侧俯在床上。吓得罗俊松了手,在一旁手足无措。
待她哭了一会儿,没那么麻可以活动,鲸落吸了吸鼻子直起身来:“大哥,手被你压麻了。”
见他一脸惊慌,鲸落噗嗤笑了出来。
“吓死我了。”罗俊见她不恼,这才放松下来,帮她捏手臂。
“醒了便起来吃饭吧。”贤王不知何时进的房。
鲸落见他面无表情,心里有些堵。
起床穿衣才感觉腿部不适,掀开看了下一片瘪下去的疤痕,看得头皮发麻赶紧放下裙摆。饿了一晚上,开了门只觉得玉米白菜皆是馈赠。
刚坐下,贤王将玉牌放到桌上推了过来。鲸落看了他一眼,他解释道:“车内银票数额应是不够约定数额的,回京都两清了再交于我吧”
没想到他倒是守诺言,点了点头就顺到怀中,以后发家的本钱,不要是傻子。
从楼上下来的罗俊,刚好瞧见这一幕。
“阿时你竟连自己玉牌都肯交于舒儿,若皇上知道,怕以为你给出的是定情信物。”罗俊的阴阳怪气,贤王未作理会。
倒是鲸落赶忙解释:“瞧你说的,王爷欠我一大笔钱,不整点贵重的做抵押,我哪里肯做这买卖。”
“他害你病了一夜,你还帮他说话。”罗俊瞪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原本俊美的容颜显得有些呆。
鲸落咧嘴冲他甜甜一笑:“想来也是夜行那个没情商的自己干的,说好听点也是他忠心护主,怪不得王爷。”夜行背了一背的伤痕,在暗处听见“云舒”以德报怨,有些感动。
“什么是情商?”罗俊被她的笑容惹红了脸,接下话茬。
“唔~就是人情世故,这一路看夜行那风格就知道糙惯了,干活还行,与人相处那就是个蠢的。”
夜行:收回刚刚的感动。
“你倒是会看人。”贤王话一出口,内心就懊恼不该如此说话,明明只是想接话,出口就变成了阴阳怪气。表面倒是面色如常,夹着菜该吃吃,端着茶该喝喝。
“雨林你不用担心,柳烟柳玉已经被抓住了。他们老巢,迟早要掀了的。”
没想到这么有效率,鲸落“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这三国,没有人能动得了本王身边的人。”他继续说着,有些霸气,完了语气软了下来:“下回莫要擅作主张了。”
鲸落又“嗯”了一声,红了耳根。罗俊眯着眼看贤王,他知道阿时一定是故意的!这是想跟自己抢人还是怎样。
在驿站停留了两日,待她伤势好些,一行人继续北上。
此时武帝已遵循贤王信中指示,在朝堂上宣布蜀州治水的顺利,以及蜀州发掘盐井,武国从此无需外购食盐。
一时间朝堂震撼,争执不断。无非关于盐事归属、贩卖、管理以及贤王封赏等事。
武帝在高台之上看得不亦乐乎,待朝臣争论得累了,齐王的黑脸也黑到发僵。
武帝咳嗽一声,缓缓开口:“众爱卿稍安勿躁,此事朕已有决断。”其实是贤王的解决方式,他认为以武帝的名义宣布更好。前两天看到,武帝只身去了陵墓,对着先后容音夸自家小儿子真的长大了。
武帝招了招手,李公公打开早已备好的文书,开嗓念。
“蜀州所有的盐井,都将由朝廷接手,修建、招工、运输以及贩卖,将选出合适的人选去蜀州任盐使进行管控,官居二品。各地贩盐可由民商接任,需提供一定信息进行资质审核,朝廷统一颁发特制的贩盐许可,盐价由朝廷统一管控”
“贤王此行虽本意荒唐,但实际立了利国利民的大功一件,此前与众爱卿商议的,治水成功才赐蜀州给他做封地,如今盐井一事已然够格,大家都没有意见吧?”
武帝这语气,分明已经决定了,群臣也无反驳,都依着皇帝附和:“臣无异议。”“贤王当之无愧。”
为了自己帮自己儿子宣传,武帝在朝廷上刚宣布,京城的皇榜就贴上了。百姓见到盐价即将下调才感觉贤王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待贤王马车回城时,不少百姓夹道驻足。
“王爷,街边百姓倒是像迎接你的?”鲸落透过窗户缝隙看着外面的人,听到有人提起贤王。
“嗯。”他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这种时候不都应该出去,让大家瞻仰一番么?”她问得认真,电视剧不都这么演嘛。
“他此前名声如此差,刚挽回一点,专门出去接受百姓的称赞,难免被有心人说太过张扬。”罗俊在旁开口说道。
鲸落觉得不无道理,想想又说:“若是不出去,那会不会又有人说太摆架子了呢?”
“都不必理会,有心人,怎么他都能抓到话头。”
“哼,这贤王此次确实立了大功,但大家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虐杀舞女的事儿,最终也没个结果。”
“就是。”
“当时不已经贴了榜说非贤王所为吗?”
“贤王什么地位,唉,不说了,这种哪儿能摆明面儿上说。”
突然几人在人群中高声谈论,鲸落将窗缝隙推大了些,想要看看说话人的脸。对方许是注意到车窗,忙遮了脸转身离去,还回头确认。
“这不,有心人来了。”
到了王府,贤王并未下车,只是冲她说:“你先回去,我与罗俊还要回宫面圣。”
“好~”鲸落头刚探出去,就听见司琴墨画欣喜地叫她:“云姑娘。”
待下了车,她们俩看了眼旁边的人,收敛了神色,冲她抱歉地笑了笑。
鲸落这才注意,除了如风、几个婢女,旁侧还站了一位。她身着浅蓝罗纱裙,鹅蛋脸尖下巴,单眼皮杏眼,鼻梁挺直,黑色的瞳仁大而清澈。不是传统的美人,但就这么端正站着就觉得风情万种。
只见她突然莞尔,右脸浮现一枚精致的酒窝,令人迷醉。
“丽娘!”贤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惊讶。鲸落站在马车前,回头看着贤王,他这个眼神,与此女子看来有些故事。
“皇兄!”公主第五梦提着裙摆从府中飞奔而来,看这模样像是刚睡醒。
到了门口,看了眼鲸落,又看了眼丽娘,许是发觉气氛不对,她原本放肆的笑有些尬住了。
鲸落看公主停住看了眼自己,想起来许是堵了地方,忙撤到一旁,低着头,发觉自己夹在中间十分多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等我回来。”贤王留下这么一句,便关了窗离开,只是不知是对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