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逃命
罗俊见她本来还疲惫的脸，突然容光焕发，眼睛发亮，不由得自己情绪也高涨了些。她真的很像家中的小猫，一时慵懒一时嬉戏。
“不过，上游携带的大量泥沙，我们俩还没想到如何解决。”
“无妨，一步一步来，这工程量大，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往后，便辛苦两位大人了。”
“为民做事，不辛苦~”
“王爷！”鲸落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半抬着手，出声叫贤王，像极了渴望老师点名回答的小学生。
此举令一旁的姚轩皱了皱眉，武国虽有女官--比如林殊将军，但素来女人是不能与男人一起议事的，此人来大堂听如此重要的工程详情已是破例，怎能插嘴贤王说话。
贤王冷冷地看了姚轩一眼，并未理会：“怎么？”
“可否将那图给我也看看，石沙分流有些想法，大人们可以看看是否行得通。”鲸落也看到姚轩的表情，本以为这个肖冰会比较严肃排斥女人参与，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他点点头，肖冰从袖中拿出图纸双手递上，鲸落冲他友好地点了点头。
“玉垒山炸开之后，这里会形成一条通道，两位大人想要做的分流，定是在此处用石头堆砌起一个分水堰，我所说可对？”
肖冰看了鲸落一眼，点点头：“姑娘所说正是我们所想。”
“我的想法是，在此处建一个低矮坝。进入内江的水，会在入蜀前在此处形成旋涡飞出泥沙，并且可以二次排洪，多余的泥沙则会堆积到这里的岸边，若是定期安排人工挖出，泥沙问题即可得以解决。你看看~”
她说着，手指沾了茶盖的水汽在说到的地方，各点了一下。
肖冰盯着她点的几处，眼神有些震惊，他看了看姚轩。姚轩听着感觉好像有些道理，但是否可行还不知道，见着肖冰的眼神惊讶，他也起身走过来一看究竟。
三个点还在地图上，随着日间温度升高变得淡了些，鲸落所描述的内容，随着三个点在脑海中具象化。
可行性还是非常高的，至于进度要看水涨的速度和人工的量，若是能成，他们俩怕是名留青史都有可能。姚轩看鲸落的眼神没有了刚才的厌恶，甚至有些赞赏。
肖冰的手有些颤抖，他激动地抓住鲸落的手：“敢问姑娘师出何门？此法，可行！”
鲸落没想到肖冰看着有些呆头呆脑严肃的样子，激动起来男女之防都不顾了，自己对外好歹是贤王的人。她尴尬地笑着，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罗俊见状蹭地起身，拉出鲸落的手，将她与肖冰隔开：“肖大人，冷静一下，注意身份。”
“啊，抱歉抱歉，感谢姑娘慷慨解囊贡献你的建议，太好了，太好了。”肖冰的语无伦次倒是让人能理解为何在工部得罪领导了，有些魔怔。
鲸落的手刚从肖冰手里解救，就被罗俊拢入手心。罗俊这小动作，难怪在登仙楼惹得那么多女子牵挂，她拍了拍他的手，将自己解脱出来，转头就见着贤王眼神不善。
不知道是针对肖冰还是罗俊，鲸落想，自己刚帮了这么大个忙，这眼神总不会是针对自己吧。
“如此，那还麻烦肖大人帮本王一个忙。”
“王爷客气了，下官本就是来协助王爷的，您有事吩咐即可。”肖冰恭敬地朝贤王拱手。
“刚刚本王有盐井的事，两位大人想必是听到了。”
“是，只不过不知道王爷所说的是哪个盐井。”他们知道京中有私盐，盐是那个盐，井是哪个井还不确定。
“云舒，你来说。”
“两位大人，王爷在蜀州发现盐矿，据考察，最好以钻竖井的方式汲卤制盐。对于钻井和汲卤设备方面，还要劳烦两位看看设计图纸是否有改进的地方，第一个盐井的施工，可能要劳烦二位督导督导。”
说着递上了贤王在马车上，据她描述所画的图纸。
“王爷，此图有不少可以改进的地方，可否让微臣带走，明日改好归还？”
“自然，不过，还要劳烦两位大人，治水方面也要多上心。火药明日即可送到。”贤王说着看了眼鲸落，若不是她提前说了会用到，光这火石的运输都要很久。
待他们俩走之后，贤王叮嘱俊朗：“多派点人看着，若有异动，先押了再说。”
蜀州富顺城区早早贴了榜，对外州县以治水为由招工，其中部分人被抽去制盐。因得工钱诱惑力十足，不少人从外乡来。
人数响应众多，武帝也听到了消息，直赞贤王此举一呼百应。被齐王泼了冷水：“这哪儿是皇兄一呼百应，这是钱一呼百应。”
武帝遂忧心国库银钱是否充足，齐王笑称：“皇兄封地年年丰收，银钱自是不缺的。”
此时八百里加急的来信已呈上殿前，武帝阅之大喜：“好！好！刘侍郎赏！贤王盛赞派去的两位大才，治水有望！”
齐王听罢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杀气十足，对方惊恐地摇头。
又听得武帝说道：“蜀州此水，要福泽后代还需年余，现蜀州经济衰微，国库也略有空虚，贤王想着朝廷又关怀子民，特捐款五百金以支持治水。各位若有盈余，也可一并支持。李能，去，有心的捐多少都登记登记~大家量力而行即可。”他一句话不带喘的，也不带商量，李公公纸币都备好了，这是逼他们非捐不可啊。
下朝时，齐王脸都是黑的。工部刘侍郎在后面紧赶慢赶才将将追上，喘着气叫他：“齐王爷~等等下官，王爷您听我说。”
出了宫门，齐王一脚踹了过去：“你不是说派了两个废物过去？皇上这模样可不是见着废物做事的态度！”气愤更多的是，自己为了不落贤王，也捐了五百金。他的封地收成哪有贤王好，加上平时下面送礼和母妃补贴，也不过千金，一下子去了一半，人都要气背过去！
“王爷，您听下官解释~”
齐王扶着马车，横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说！”
“若是派个太差的，贤王定一下子看穿，到时捅到皇上那儿，整个工部都讨不着好。”刘侍郎弓着腰，耐心说着：“这蜀州的水患，卑职看过舆图，若不是有两把刷子的，也只是会分流引之，但若要长治久安，要考虑二次分流，还有那砂石问题。而且蜀州春冬两季干旱也是个问题。”
“你跟本王扯那么多水利有屁用，本王懂吗？！”听半天说不到重点，齐王很是恼火。
“王爷，总而言之，卑职派出的两个新人，一来看着正直，但为人处世不够圆滑，容易得罪贤王；二来学识不高经验不多，治水一事只得其一不得其二，所以刚开始一定是顺利的，可后面就不好说了。”刘侍郎眯着眼笑，对自己的想法有些得意。
齐王这下算是懂了，面色也好了不少：“这么说，你这一计颇有些高深了，横竖都是他们的过。”
“这都是托王爷的福，不然卑职哪儿能想到在人上做手脚。”
“罢了罢了，这五百金就当孝敬父皇了。”想着自己的钱，他多少还是有些气不过，只能努力安慰自己。
“王爷，这五百金是您仁爱为民。”
“啊，对对对，本王都是为了蜀州的百姓。”他很是满意刘侍郎给的台阶。
“您也别拘泥于这五百金，等到时他们治水没有如今预料的效果，到时皇上发怒事小，百姓怨声载道，那贤王,”刘侍郎说到这儿，转头看了下周围，小声说道：“免不了被贬，皇上就怎么再宠爱他这个先后之子，也不会冒着民愤保他的。那他的封地府邸，总有些能落入您的手中不是。”
齐王这才眉眼带笑，拍了拍刘侍郎的肩膀：“好！”
武帝待百官离场，才自己默默地打开贤王单独给折子，看到其中一封，激动得难以自持，手也有些抖。
李公公赶紧上前：“皇上？”见武帝摆摆手，他马上明了：“恭喜皇上，看来贤王爷送来的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呀，朕的儿子长大了，于国于民于我于他，都是天大的好事！”
有了武帝的钱财支持，人力也到位，水利和盐井有条不紊。
肖冰送了修改好的图纸，除了前些时候她去给第一批工人讲了制卤的方法，就整日在府中无事。
头几日罗俊还带着她在城区吃吃喝喝，这几日也不见了踪影，贤王更是影子都没见着。
这府衙也是奇怪，家奴“叛变”相当彻底，本还想问是不是张府衙平时作恶多端，从她捞人开始，就连原本和善的送皂角大娘都不太理她。直觉就是贤王打了招呼，或者是根本就是贤王的人。
最重要的，是不让她单独出门，百无聊赖中干脆在房内做瑜伽。
“咚咚~”
正在做下犬式抬膝翻转的鲸落，听得不知是门还是窗的敲击，只是两声便再无声音。待她放下腿来换成跨步，抬头就见着杜燕回蹲得像条狗般在她面前，吓得她脚一个没踩稳翻倒在地。
杜燕回只是歪着头：“你这是练什么功夫？”
“专门一脚能踢死你这个神出鬼没家伙的武林绝学。”从地上爬起翻了个白眼，问他：“有屁快放。”
“门主知道你的样貌了。”他平淡开口。
“那知道这样貌的人是我云舒吗？”
杜燕回这下笑了：“夕月直接将你画像传回雨林，空见一语指出这就是云舒，你说呢？”
“唉~迟早瞒不住，知道便知道吧。”
“我倒是第一次见门主脸上表情如此丰富，他可是下令将你带回。”
“从贤王身边？那不能吧。”
“现在贤王不是不在身边吗？”
“你要抓我回去？”
“自然不会，我可是赶在姐妹花前头来知会你的？”
柳烟柳玉？
鲸落尴尬笑说：“这是抓我回去，还是要将我就地正法？”想了想发觉不对：“雨林如何知道我们来蜀州了。”
“大姐，你没发现富顺城内有柳家钱庄吗？你们家王爷做的事瞒不住了。”
难怪贤王会叫林殊过来，盐井的开采若是没有军队的保障，内外都容易出问题。
“若是想让我回去，一封信即可，何必抓我？说得好像我不乐意回似的。”虽然事实便是如此，但门主是不清楚的。按理说，他看见自己的画像，理当知道自己与他有些关系，如何还下狠手？
“王府的消息，贤王没拦住，白芷将你叛变的消息传回去了。”
杜燕回笑眯眯说这些“晴天霹雳”的时候，表情真的很欠揍。
鲸落摁着太阳穴，心中计较。
若是留在蜀州，贤王太忙，府中也并未留人，她大概率会被抓走，是生是死未可知，贤王现在正是做要紧事的时候，定不会为了自己去招惹雨林。
若是逃走，身上的金银仅够在小乡村隐姓埋名，但此去便是要一直东躲西藏了。她原本与贤王做交易，无非指着他若有一统天下的决心，能除了雨林，他坐高位定也无那个闲工夫抓她。
如今看来却是她的如意算盘空了，最重要的水利和盐事已经完成，就算跟着贤王也不过为那五百金而已，他，应该是不需要自己了。
想着脸上带了失落。
“纠结那么多作甚，他若是还要你，你以后再回来便是。若现在被抓走，出雨林都是难事。”
“我如何信你？”上次毕竟是杜燕回被动，交易那也是与贤王做的，与她关系并不大。
“哼，就知道你会问。呐~算是诚意。”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画来。
上头语笑嫣然有三人，两女一男，与其中美丽男子依偎着的分明就是云舒娘亲。而另一边笑得天真的女子，与夕月有五分相似，与男子有七分相同，想来是夕月母亲。那云舒父亲定与夕月母亲是兄妹或是姐弟关系。
“他会因此放过我吗？”鲸落想着血肉之亲，也许门主心存善意。
杜燕回收了漫不经心的笑：“你若是愿拿生命冒险信他，我不拦着。”
自己女儿都能送去当棋子，想想她还是摇摇头：“知道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