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蜀州
“嗯,被压得怕是要内伤了。”
慌乱中没有注意那么多,现在看来体位相当尴尬。贤王磁性的嗓音近距离响起,她慌张地连滚带爬地撑身起来,手在他胸口又摁了好几下。
“王爷!”俊朗看那她把贤王当地板,忍不住叫出声,忙扶着贤王起来。
“抓到几个?”贤王坐好揉了揉胸口。
“一共六人,活捉四个,都是普通武夫。”夜行在一旁回话。
“王爷,那这船上的船员船家如何处置?”
“诶!王爷饶命啊,我们都是被迫的,平日最多也就挣挣黑心钱,杀人越货的事儿可是万万不敢做的。”
“是啊,王爷饶命啊!”几个船员见老李满身伤从船舱出来求情,也明白万一贤王不悦,他们连带责任怕是性命堪忧。
“哇,王爷,你这名声在外可真够臭的。只是‘处置’二字就把人吓成这样了,大家不要怕,王爷的‘处置’肯定不只有杀人这一种。若是在外听见贤王出现在码头,又或是有人在江上刺杀王爷的消息,那把大家吊在河边几天几夜喂喂鱼,又或是戳瞎眼睛围困到深山野林,也不失为‘处置’的一种形式嘛。”鲸落坐起身子,调整好,不等贤王说话,缓缓开口。
这给人吓得够呛,还不如直接一刀来得痛快。船上的都是自家年轻力壮的亲戚,若是贤王下狠手,他们老李家算是要绝了后。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草民一定守口如瓶,今日就是个大气的商户坐船,这些人从没来过。王爷饶命~”老李一嗓子哭丧,其他船员叫得更起劲了。
“若是船家信守诺言,本王自是当无事发生。”
“谢王爷,谢王爷~”老李听此话应是饶他们一命,头在甲板上磕得震天响。
“行了行了,赶紧开船。”俊朗远远见着有船过来,赶紧催促老李。
夜行带着捆绑好的刺客带进船舱,鲸落只听得两声“扑通”,死掉的两名刺客被齐齐丢入江中。
“把他盯住了。”安稳下船,贤王凭空吩咐一句。
“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鲸落满车张望,谁也没见着,听着也不是夜行的声音。贤王的暗卫数量和质量,都深不可测呀。
一路无甚波折,只是鲸落不知他们住的楼层已经遇刺多次,武帝派出的金鳞卫死伤过半,楼中“贤王”也没抗住,据江城传言他不是死了也已重伤。
贵妃收到消息,本是高兴至极。见武帝面无波折,这才打探,却得知贤王早传了信回来,死的不是自己,为防意外,已换道在回京路上了。
这高兴没几天就被浇了冷水,贵妃怒不可遏,砸了几套寝宫的器具,又唤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进宫。
“宣儿近日在忙些什么?竟是看母妃的空都不曾有了。”贵妃本是很看好萨楚拉,不想这儿媳手段了得,齐王进宫的频率低了大半,这不半月都没说上话了。
“自是忙些朝堂的事儿,听闻二哥死里逃生已在回来的路上,儿臣已安排人手在必经的几条路上埋伏。”
“你既然知道得早,为何不命人过来通传于我?”虽然欣慰自家儿子终于开窍肯对贤王下手,但自己那么多年教导都没用,一娶媳妇就点通了,想来想去她这个当娘的心里都不太舒服。
“母妃莫恼。早些日子,儿臣是派人去打探消息,如今确认了赶忙要来与您商议的。这不,翠儿在宫门口与儿臣碰见的。”
贵妃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鬟,见她点头,表情才好些:“我儿是去打探何事?”
“母妃可知,为何您安排了这么多次刺杀,只有第一次杜燕回去的时候重伤了他?”
见贵妃看着他不说话,齐王继续说道:“只因后来贤王根本不在知味楼,据儿臣去打探消息的人称,他在江城没多久就乔装去了扶桑,从扶桑回来,江城的冒牌货才撤。扶桑那边暂时还没什么消息,不过儿臣担心,贤王定是谋筹着什么。毕竟打着治腿的旗号,却暗地里去扶桑,而那边正是多事之际”
萨楚拉的人只探到了些许贤王的动向,具体事情尚未打听出来,齐王说罢皱着眉头。
“你父皇除了传来他受伤消息的时候发了好几天脾气,后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若是他在谋划大事连皇上都瞒着,你说会不会?”贵妃整日心中只有这个想法,刚出口便被齐王否决。
“他不会逼宫的,手里又没什么实权,府中豢养的侍卫也不多,重要的是朝中大臣更没几个支持他的。他还没那么蠢,会干这种事儿。”齐王知道他这个哥哥是个精明的。
“如此,那母妃也在你父皇那边打探一番。你若是有消息,记得告知母妃,也好为你筹谋一番。”她就这一个儿子,若是让儿媳压了去,以后还怎么过。
“儿臣明白,辛苦母妃了。”
贤王回京的队伍,出了江城,走过绿林,分成两队,待过了襄城,已有四队一样的马车,同样的随从配置。而贤王本人,只带了自己的侍卫,一路行向蜀州。
“那此图应作何调整?”贤王此刻表情认真,没了往日的严肃,像个乖巧的学生在一旁问着。
鲸落只不过是告知他,之前的乘人过墙的机关哪里可以改进,没想到贤王竟从榻下掏出许多奇巧机关图纸,部分能看出年代的久远和笔迹的稚嫩。
“王爷,我虽然知道一些,但并不专业,你这设计图画得挺复杂的,我爱莫能助了。”
贤王一路上讨论这些图纸的时候,眼睛会发光,听她如此说神情有一瞬落寞。
鲸落有些不好意思,问他:“不过王爷这些图纸,画得都相当有条理,长短比例统一,标注清晰,不知师从何人?”
“若是非要说有师傅的话,应是师从无名。”贤王对于她还会看机关设计很是惊讶,途中的谈论让他有些刮目相看,倒是乐得回答她:“幼时落马受伤,父皇寻遍三国,拿到了一本机关残本为我打造了这把轮椅,这残本有详尽的绘制规则,也就学了一些。”
“书没署名?”
“是。不过,你打小在雨林长大,如何知道这些?难不成他们还教这个?”据暗卫调查的结果,云舒在战乱后流离失所没多久就进了雨林,她母亲也未能聘请什么能人巧匠。不过,杜燕回能认识她母亲,许是有什么机缘尚未得知。
鲸落狡黠一笑:“佛曰,不可说。”
贤王知晓她秘密多,倒也不急于一时搞清楚。
“爷,进蜀州了。”
鲸落听俊朗说话,忙推开窗想观摩一下蜀州风情,引入眼帘只有稀稀落落的农田和错落零星的村庄,与印象中的景象差距甚远。
“你觉得应是如何景象?”贤王见她表情失望,出声询问。
“蜀州如此辽阔的平原,为何农田多荒废,皇帝不管?”鲸落觉得他这话问得奇怪,她觉得有什么用,又不是同一个世界同一条时间线,又不是自己的土地。
“蜀州近年多水涝,农户觉得种地风险大,不少都迁出到隔壁州县了。”
“水涝没管?”说白了不就是皇帝没管,她心中腹诽着。
贤王听她语气质问,甚是不解:“与你何干?”
直接给她问住了,定定地看着贤王片刻:“我如今也算是给王爷打工,所谓你好我也好。如今要来蜀州挖盐井,这寥无人烟地,劳工从哪里来?外地聘请?让人家两地来回还是围绕盐井建立村庄?不管哪种方案,也得考虑家眷问题,人家来挣钱又不是来当太监孤独终老的。家眷不需要土地去种点蔬菜粮食,全从外县购买,王爷给的工钱够他们生活吗?”
一口气几个疑问甩了出去,她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且不提那些,水涝不治理,冲了盐井又当如何?”
贤王听罢,沉默着回忆了下几次洪涝,前十年都集中围绕都城振兴经济,对于大规模的天灾本就心有余而力不足,蜀中当年战乱本就逃离了不少人,如此便就搁置了,当年父皇想的是,等朝廷经济充裕再行处理。
久而久之,再发洪水也没有怎么管了,似乎成了习惯。后来蜀州的官员凉了心,上奏的折子也少了些,若不是她提及这边,贤王自己也想不到蜀州如此贫寒之地能出盐。
见贤王陷入沉思,她也看出来这富饶蜀州他们定是没重视。
抬眼看了看这日头,问俊朗:“俊朗,我们今天也落脚农户吗?”
“是呀,前面不远就是资中杨村,已经打点好了一间空的农户房屋。”
“多久能到?周围还有其他农户吗?”
“还有两个时辰就到了,是有几家还住那里的。”
“这蜀州地界,王爷以为如何?”鲸落原本失望的脸,随着心中一个想法的出现而精神起来。
“蜀州,地处边界,外围高山,内里平原广阔,若无水涝,倒是宜居宜生产。”
“嗯,王爷说得没错,这么好个地方,治理好了定是聚宝盆呐,上头那位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糟蹋啦,糟蹋啦~”鲸落望着窗外辽阔的土地,状似不经意地感叹,贤王听完垂着眼喝茶情绪未知。
俊朗在外头听见她说武帝,忙出声:“云姑娘慎言,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鲸落轻笑一声:“就这天高地阔寥无人烟的地方,有心人不是你就是王爷了。”噎得俊朗翻了个白眼,他这是提醒她别乱说话好不好。
杨村很快就到了,村口没有什么标识,听俊朗说,都是问村民才知道的地方,手里的舆图已是早些年绘制,与实际有不少差别。
一行人在寂寂柴门的村落停下,引得远处的农户在地里驻足查看。
鲸落下了车,朝着地里的农户走了过去。
“诶,云姑娘!”俊朗出声制止,被贤王拦住:“随她去。”
“王爷,您怎么还惯上她了。”俊朗委屈,也不见他如此惯过自己。
贤王白他一眼:“云舒比你有用多了。”
俊朗老实推他下车,知道“云舒”某些方面确实比他见解得当,但好歹是刺杀过王爷的人,虽然他也知道“云舒”现在没什么坏心,但王爷也未免太过了些。
“您现在就这么信任她了?”忍不住还是要问一句。
贤王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无奈:“你跟上去看看。”
那还差不多。
安置好贤王,俊朗佯装去叫她回来吃饭,站在一旁听“云舒”和地里的大娘说话。
“姑娘懂得真多~”农妇看着鲸落眼神赞赏。
“这还没种出来呢,赵姐如此夸我,倒是让人不好意思了。”
鲸落话音没落,听见身后一声笑,转身便见俊朗在后面不知呆了多久。
“什么意思,你笑个屁啊。”
“我没笑什么,快回去吃饭吧,都备好了。”他可不觉得“云舒”是会不好意思的人。
“大娘,那我先走啦,你试试,半年就有效果。”
“好~”
“你们聊啥了?”
“你不是都听到了还问?”
“我刚到,只听到你说不好意思。”
行,是嘲笑她脸皮厚是吧,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快步走向农舍。
说是吃饭,屋内空空,炊烟都没升起,这不就是诓她回来么?!
“我等都是粗人,做不来这羹汤的细致活儿。一路上吃了不少干粮,特地找附近农户买了些肉菜,等你回来做饭。”贤王居于堂中淡淡开口,好似路过城镇酒楼买的菜肴都吃狗肚子去了。
“王爷,这是另外的价钱。”做饭也不是不可以,钱给到位,什么都好说。鲸落自从认定贤王不会对她如何后,说服自己就当打工了,贤王出钱买她劳力,合情合理,相通之后,这一路服侍都认真了不少。
“好说,银钱你定。”
“一顿一金。”
“噗!”俊朗喝着茶水,听她这报价,直接喷了出来:“你也真敢要啊!”
“行。”
俊朗一脸难以置信看着贤王----王爷你也真敢给,就这价格,能请御厨了,家里多少家底都得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