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处罚
众人听见动静，这才停止议论，纷纷侧头看去。
“我带来了一个你们上青峰尚存的弟子，不知能否作为此事的证人。”徐图手里半托半扶着一个断了左腿的青年踏进殿内。
那青年面色灰败，左边裤腿只剩空荡荡的衣料拖在地上，他被徐图扶着，半跳着进了大殿。
一进殿内，青年灰败的脸上才算有了一丝神采。
他迅速环顾了一圈，视线在落到不远处的司妍时，眼底迸射出的火花似要灼烧入魂。
司妍被他盯得发毛，却不知他为何会如此看着她。
但她还是认识青年的。
青年叫林维，是上青峰上一任峰主慈誉的关门弟子，排行第五，平时与司妍关系还算尚可。
但这人是个榆木疙瘩，两人的关系不算亲近，也不算有隔阂。
“这弟子我有印象，的确是上青峰的弟子。”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整个大殿内又开始议论起来。
后来议论无果，众人又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徐图。
“据我所知，你是魔族中人，若我没记错，你应是魔界南域的左护法。
你们魔族之人随意擅闯临墟，真当临墟是市井之地，任你们来去？”说话之人一派仙风道骨，看模样和修为，应当也是峰主级别的。
临墟山有七大峰，天峦峰为首峰，其次是主峰上阳峰，再然后是娄尊的琉宝峰，与剑尊的青崖峰，以此类推是上青峰，丹阳峰，最后则是昆延峰。
昆延峰无主多年，这人想必应是丹阳峰的峰主聂容。
徐图还未开口，洛凡已经施施然的走了过来，随即看向众人，扬了扬下颚嘲讽道：“本君吩咐他带来的证人，临墟是打算不承认这人是你们上青峰的弟子吗？”
若说不是，无疑是在打自己的脸。
毕竟，方才已经有人认出了林维。
聂容脸色涨红，被堵得没了话说，只好愤愤的沉下脸去，不再吭声。
萧舒逸没说话，脸色阴沉得可怕，倒是剑锦星开口了。
剑锦星：“司妍丫头，本尊问你，此人是否是上青峰之人。”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了司妍身上，等待着她的答案。
但所有人都不傻，林维身上还穿着临墟山的仙服，虽然身上已经被血污浸染，辨不清原色，可也依旧能分辨出来，这的的确确是临墟的服饰。
司妍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是不能够撒谎的，林维是她的五师兄，就算凶手另有其人，想必也是帮上青峰的，而不是去帮魔族妖孽。
于是，司妍咬了咬下唇，点头说道：“他的确是司妍的五师兄，林维。”
也恰在此时，一直默不吭声的林维说话了。
他由着徐图搀扶上前，随即抬手指向司妍，恨声道：“杀害师兄弟的凶手，就是你1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无数质疑的目光，似乎像是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向司妍，令她血色尽褪，无助又疯狂的摇着头。
司妍尖声道：“满口胡言，我怎么可能杀害他们，那可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师兄师弟，更何况，我没有理由，也没有那个实力。”
谁料，林维却是笑了，笑得人头皮发麻，那笑容甚至带着一丝恶毒。
林维阴狠的目光死死盯着司妍，随即缓缓说：“因为你入了魔。”
“可有证据？”娄桓蹙眉，从席位上起身。
林维：“她杀完人就走了，我是装死才躲过这一劫，等我苟延残喘爬出泰环山时，遇上了徐护法，若不是他，我早已失血过多而死。
你们若要证据，大可查探一下她的灵田，里面若是没有魔气，我愿受天火焚身。
但杀人偿命，我就算是死，也要看着她遭受报应，众叛亲离。”
林维此番话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去质疑他。
洛凡挑挑眉，适时开口：“不如就按照他说的，查探灵田，有没有魔气，你们临墟的测灵石，一测便出。”
司妍被吓得脸色苍白，仓惶间抬头看向洛凡时，只依稀能看清他嘴角划过的讥嘲，心中更是又气又恨。
“就依他所言。”萧舒逸看着这一场闹剧，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掌门既然心中有了决断，本尊便等着测灵石的结果。”剑锦星也从席位上起身，他看着司妍，负手而立，静静等待着测灵石的结果出来。
一盏茶的功夫很快过去，测灵石上那一圈浅淡到几乎没有的黑气，证明司妍身上的确是沾染上了魔气。
虽然微乎其微，可在此时，却是最有利的证据。
“司妍丫头……你，你真是糊涂埃”娄桓在看清测灵石上的黑气后，一向处变不惊的脸上，也只剩惊愕和痛惜。
“为了你爹，当真要误入歧途吗？若是他还在，也定不希望你为了替他报仇不择手段的，更何况，是杀害同门师兄弟。”剑锦星皱着眉，沉声说罢，终是摇摇头，一甩袖，离开了大殿。
在从洛凡身侧走过时，剑锦星脚一顿，随即留下一句：“此事，还望掌门从轻发落，逐出师门即可，就当是看在慈誉老儿的面上。”
洛凡颇为意外的看了眼剑锦星。
“如此，就按剑尊的意思，从今起，将司妍逐出师门，永不踏足临墟。”萧舒逸铁青着脸，很快给自己和临墟下了台阶。
“掌门师尊冤枉啊，司妍真的没有入魔，我是冤枉的。
掌门师尊，你向来处事公正，怎么能由着这些魔族之人来冤枉司妍。”司妍哭喊着。
她跪爬着上前，想要挽留已经从上首走下来的萧舒逸，从前那个娇纵的司妍小师妹，仿佛一瞬间失去所有。
“这个处罚未免太轻了些，只是逐出师门，那师兄师弟的血仇，当如何才能算清？”林维嗤笑着，眸中竟是冷光和杀意。
洛凡毫不怀疑，若司妍此刻下山，林维左腿尚在，定会直接杀人报仇。
“此事已了，各中恩怨，已不归临墟所管，秦钰，送他们下山。”萧舒逸本就心里堵着气，他拂袖甩开司妍后，走得头也不回。
众人也悻悻而归，像是碰了一鼻子灰，脸色都铁青着。
等候在外的秦钰依言走进殿内，他的视线没有落到洛凡身上，而是径直走向又哭又笑的司妍身前。
“走吧，师兄送你下山。”秦钰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得知真相的愤怒，也没有对司妍露出失望的表情，就连语气都可以说得上是，与往日不同的温柔。
司妍脸上的表情一寸寸龟裂，她仰起头，看着递到她眼前骨节分明的手，心里的委屈一瞬间袭上心头，她瞬间又流下泪来，眼前变得模糊。
秦钰从怀中拿出一块蓝色手帕替司妍擦去脸上的泪痕，随即轻叹一声：“别哭了，再哭就更丑了，这么丑，以后谁还会娶你。”
司妍听后，哭得更凶了，她将手放到秦钰伸出的掌心上，哽咽道：“就算变丑了，师兄承诺过的，也一定不能食言。”
秦钰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半晌，他轻笑着点头，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秦钰：“会的，师兄不会食言。”
洛凡没了好戏看，带着徐图准备下山，他吩咐着徐图：“你先把这人送走吧。”
才刚说完，秦钰便追了上来。
秦钰：“魔君。”
洛凡脚一顿，回头看他：“何事？”
洛凡对秦钰是没有太大好感的，但这人毕竟是自己徒儿的大师兄，面子总归是要给的。
他觉得，自己上次饶了他一命，放他离开南域，这人应当对他心存感激，而不是该得寸进尺。
岂料，他这边才这么想着，秦钰还真就是得寸进尺起来。
秦钰有些踌躇道：“可否请魔君暂时收留下司妍，她如今无处可去，若独自下山，会有危险。”
洛凡觉得秦钰简直无耻到了一种境界，但他抿了抿唇，不发一言，而是冷声说：“若想本君收留她，那你该问之人，是长晟。”
洛凡又古怪的看了一眼秦钰，这人真是什么胡话都说得出来，这么认定他能既往不咎？
司妍刚嫁祸了他，他还没计较呢，如今又腆着脸上来，求着他收留司妍？
但洛凡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师兄，你为何。”司妍瞪大眼，不解的看着秦钰，眸中还挂着晶莹的泪水，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令秦钰感到不忍。
“你会明白师兄的苦心的。”秦钰没有解答司妍的疑惑，反而复杂的说了这么一句。
而事情也同洛凡预料般的那样，宁徵同意了带司妍去南域。
毕竟，宁徵杀了慈誉，对司妍到底是愧疚的。
可洛凡心里还是很不爽，但这股闷气又不知从何而来，以至于回南域途中时，洛凡直接甩了三人，踏云回去了。
至于三清门的事，早在南域时，洛凡便吩咐了徐图，他带着宁徵，假意去探查三清门的事，实则是想暗中替宁徵拿到聚魂草，而三清门的事则交由徐图处理。
只是，变故却是，他在古邑国遇到的闻人樂。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还是宁徵竟然真的取回了聚魂草。
想到此，洛凡沉下脸，眉眼间涌上一股戾气，他灵台间魔气纵横，似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所以，等宁徵和徐图带着司妍回来时，洛凡立马派人去将宁徵带了过来。
“不知师尊有何要事吩咐徒儿。”宁徵低垂着眉眼，一派温顺模样。
但洛凡心里很清楚，这副温顺下包藏着的祸心。
洛凡直起身，他端着酒盏一步步走向宁徵。
“喝了它。”洛凡将酒盏递了过去，眸中不带一丝温度。
宁徵眸一沉，心中翻滚着一种种可能，但他只能抬手接过那盏酒。
仰头喝下那盏酒的瞬间，宁徵从洛凡眸中看见了一丝释怀。
“知道刚才让你喝下的是什么酒吗？”洛凡将宁徵喝完的酒盏接过，随即转身回了软榻，将酒盏放回案几，复又转头看向宁徵。
宁徵低垂着头，讷讷道：“徒儿不知，请师尊赐教。”
“是赤子之心。”洛凡盯着宁徵，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宁徵却是不解的看向他，“师尊是在怀疑徒儿吗？”
洛凡眉心一紧，他侧过头，缓和下语气道：“本君没有理由怀疑你吗？”
“若师尊能消气，徒儿认罪。”宁徵一反常态，掀袍下跪，俨然一副知错能改的姿态。
这反倒让洛凡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想到方才那杯酒，眸色更深，他从塌上起身，又缓步来到宁徵身前。
垂眸时，细细打量着宁徵温顺的眉眼，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可他知道，这副温顺下的真面目，绝不如此简单。
“你既知有错，那本君给你机会，来人，送他入南荒之境。”洛凡拂袖，不再去看宁徵，迈步出了千魔宫。
宁徵错愕的抬起头，眸中带着疑惑，他从地上起身，只来得及看到洛凡的背影。
他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何时出了错。
“阿忧，你干嘛要把宁徵那小子送去南荒啊，那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就不怕他一不小心，有了闪失。”洛凡出了千魔宫后，就去找尤止了。
尤止在一听到洛凡说，要把宁徵送去南荒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狼崽子不会出事的，倒是你，若是有空，就替本君去准备一下拜师大典的事宜，待他从南域回来，也该进行拜师大典了。”洛凡幽幽喝着茶，语气一派悠然，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不是，你还真想收那臭小子为你此生唯一的亲传弟子？”尤止瞪大眼，手里的药草都不香了。
“此事不容置疑，你只管去办就是。”洛凡挑眉，语气却强硬得不给人任何转圜的余地。
“好吧，那我去。
不过，云泽那小子快回来了，到时候，我让他跟我一起忙活吧。”尤止临到头，也不忘拉一个人下水。
他才不想独自一人去面对四大长老的刁难，多一个云泽，想必徐图也会帮他忙的。
毕竟，牵扯进右护法，左护法肯定也逃不过。
尤止心里盘算着小九九，还未来得及窃喜，就听洛凡说：“你知道古邑国吗？”
尤止脸一僵，脸上的窃喜一瞬间收敛殆尽，只剩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