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蒂亚（三）
“两位客人怎么称呼？”安蒂亚绕着餐桌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楼祯身边。坐在楼祯旁边的看上去像一对小情侣，他们十指相扣，无名指上还戴着对戒。
“肖钰，”男生开口道，“这位是我的太太安小蝶。”
“原来两位是爱人关系啊，”安蒂亚笑容更深了，“我的客人，现在只有这两张卡牌了，为了公平，我可以把卡面翻过来让你们选，你们可以选择一张，也可以选择两张，也可以都不选。”
说着，安蒂亚就将两张卡牌正面朝上翻了过来，楼祯抬眼，只见一张上面画着一簇玫瑰花，插在了一个骷髅头的双眼里，另一张则是空白的，没有任何图案。
陆予枭离得远，只看了个轮廓，但这足以让他知道是哪两张卡牌：虚无与生死恋人。虚无可以让人对别人的加成技能免疫，而生死恋人则是一张关系卡，如果持卡方拥能可以平安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与其捆绑的另一方——即便是在触发条件中死亡的另一方，也会死而复生，同他（她）平安离开。
相对的，如果持卡方死亡，另一方也会被判定为失败品。这就是恋人的生与死。
肖钰和安小蝶对视一眼，无声地交流着。最终，安小蝶开口道：“我们两张都选。”
“好的，我的客人。”安蒂亚似乎对这个结果很高兴，她空着手回到了主位上，双手在半空中轻轻拍了两下，成群的仆人训练有素地从两边进来，熟练地将精美的菜肴往桌上摆，“我的客人，希望你们能享受我为你们准备的晚餐。”
率先动餐具的是林冉和韩雨雨。林冉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动作优雅自如，看似随意却避开了不可触发条件。
旁边的人见了，也都学着她的动作开始吃起了这顿不寻常的晚饭。林冉拿起什么，他们就跟着拿起什么；林冉吃什么，他们也跟着吃什么。
林冉略有些得意地看着身边小心翼翼的人，觉得有一些享受和有趣，但很快，她的视线落在了坐在她对面的陆予枭身上——陆予枭看也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地享受着喜欢的菜肴——哦，现在陆予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但眼里是明显的烦躁和不解。
林冉有些不爽地收回视线。好看的皮囊下往往都是人渣，林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有些同情地看向一边几乎什么也没有吃的楼祯，然后就和楼祯撞上了视线。
楼祯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了两秒后，微微偏了一下头，像是在询问她有什么事。
林冉朝他笑笑，移开了视线，开始挑选甜点。
楼祯对林冉没有好感，但也不觉得讨厌，只是因为她有加成技能本所以能地对她有所防备。比起这个，他跟担心旁边坐着的肖钰，肖钰似乎有些不适应桌上各餐具的摆放，好几次差点将盘子推到桌子边缘，甚至还有一次差点就打翻了红酒杯。
“我亲爱的客人们，你们对晚餐满意吗？”安蒂亚开口，打破了餐厅里因为她带来的沉默。
“当然，公爵大人，”林冉回答道，“十分感谢公爵您的款待。”
“林冉小姐合格了。”楼祯想。
“这菜做得真好，”一个看上去有三十几岁的男子开了口，他学着林冉，尽自己的努力想讨好安蒂亚，“公爵您太厉害了。”
安蒂亚面带微笑：“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与此同时，楼祯脑海里又浮现一个念头：“安蒂亚·四，因晚餐期间间接夸赞厨子，被判定为失败品，客人陈志，违反餐桌基本礼仪，将被判定为失败品，于第二天凌晨两点执行。”
楼祯看向开口说话的人，那个方位确实坐着一两位陈先生。
“我的客人，恕我不能继续陪你们享用晚餐了，”安蒂亚起身，优雅地行了一个礼，说，“如果客人需要我的帮忙，可以告诉吉娜……”
“安蒂亚·六，因晚餐后未能按照前公爵要求学习贵族礼仪，被判定为失败品，我不能犯这样的错误，我已经做足了礼数，客人们也没有不满，因此不会出现失败的可能……”
安蒂亚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餐厅，一瞬间，餐厅的压抑气氛都少了大半。渐渐地出现了窃窃私语，不一会儿，声音变大，餐厅变得嘈杂了起来。
“安蒂亚·七，因从楼梯失足摔下，死亡，被判定为失败品。我不会犯这种错误……”
伴随着这句话，楼祯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安蒂亚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台阶，每一步都优雅稳重，而与这个安蒂亚擦肩滚落的安蒂亚倒在了楼梯口出，暗红色的血染红了厚厚的地毯，最终被仆人拖走，放入了玫瑰园里的水晶棺里。
楼祯的视线落在了放在桌上的卡牌上，卡面上的安蒂亚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脸色红润，比真实的安蒂亚看起来舒服了不少。
楼祯猛地明白了自己脑海里出现的话是哪来的了。
如果他能知道安蒂亚的内心想法，那么那位“陈志”是必死无疑了。
“你好，我……”肖钰见大家都在讨论着，便微微地靠近了楼祯，试探着和楼祯搭话。
“我知道，肖钰，”楼祯很快回过神来，“另外一位是您的太太安小姐。”
“是的，是的，”肖钰见楼祯愿意理他，一时间松了一口气，竟忘了问楼祯的姓名，“我和我的太太是第一次来，有些事情不是很明白，能否请你……”
“他也第一次来，”陆予枭突然插话，说，“你别问他，问我。”
“好……好的，”肖钰有些激动地拿出刚刚收到的卡，“这两张卡牌的功能我……”
“嘘。”陆予枭打断他，“别在这说，让别人知道你的加成技能不是好事。”
“去会客间。”楼祯开口道，“那里是符合规定的谈话地点，隔音效果很好，门外也有人看着。”
“那我们现在就去，”肖钰刚要起身，就被楼祯一手拉了下来。安小蝶在一边一愣一愣地，一时间不知道是走还是不走。
“把甜点吃了，随便吃什么都行。”楼祯说，“不吃的话可能会吃到仆人送来的毒甜点。”
肖钰：“……x的。”
安小蝶听后，立刻从最近的甜点盘里挑了两个小蛋糕，和肖钰一人一个解决了。
楼祯见他们吃完了，这才起身带着他们往会客厅。楼祯的步子丝毫没有犹豫，此刻他清楚地知道古堡每个房间的位置，甚至知道一些房间的摆放细节。
如果没猜错的话，主控卡的作用是可以获取世界主控人的想法与记忆，以及……
“别让其他人进来。”楼祯说完，看也没看站在会客厅门口的仆人一眼，直接走了进去，而门口的仆人竟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他们全部进去后，便把门严严实实地关上，守在外头等候吩咐。
……以及能以主控人的身份，让一些小人物视其为主控人。
会客厅同大厅一样亮堂，有着与古堡气质不符的柔和香味。楼祯淡淡地扫了一眼沙座位，说：“别坐中间的椅子，那是安蒂亚专用的。”
安小蝶听后，不动声色地偏了方向，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我姓楼，楼予枭，”楼祯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主动替肖钰开头，“他叫陆祯，我们是刚认识的，陆祯他是第二次来，所以你们不懂的问题问他更好。”
陆予枭：“……你好狠的心，我们明明……”
楼祯凉飕飕地看向他，陆予枭立刻闭了嘴。
“哈哈，总之先……谢谢二位的帮忙，”饶是肖钰神经再大条，他也看得出面前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很识趣地略过了这个话题，“这是我和我太太抽到的卡牌，还拜托陆先生告诉我们这两张卡牌怎么使用。”
“两位都是第一次来吗？”陆予枭问。
肖钰点点头：“是的，其实到现在我还不太相信我能来到异界——是这样叫吗？我有听到其他人说过这个词，觉得应该是这个意思。”
“嗯，”陆予枭说，“准确来说，这里的全称是异界-公爵安蒂亚-12，不过这不重要，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有问题想问安小姐。”
安小蝶愣了一下，看向陆予枭：“什么问题？”
“您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对吧？”陆予枭看着安小蝶头顶上的数字，二分之一，很少见的数字。
“小蝶？”肖钰惊讶地看向她，“可我没听你说过这件事。”
“我会解释的。”安小蝶说完，看向陆予枭，“我想知道陆先生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
“我的加成技能，”陆予枭说，“在我眼里你们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个数字，代表的是你们来过这个世界的次数。肖先生和楼先生与大部分人一样，头上的数字是1，餐桌上第一个发言的林冉是4，她身边的韩小姐是2，坐在你们旁边的秦儒是3，最后是你，安小姐，你头顶上的数字是二分之一。”
陆予枭接着说：“如果安小姐愿意告诉我这个二分之一意味着什么，我也愿意告诉你们生死恋人和虚无代表着什么，这是我想和你们做的交易——不平衡的帮助行为是危险条件，还希望安小姐你们能配合一下。”
“没问题。”安小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陆予枭看向肖钰放在桌上的两张卡，说：“那我先说——这两张卡都属于双面卡，有好处也有坏处，虚无是技能卡，意味着对其他人的加成技能免疫，坏的免疫好的也免疫，而生死恋人则是一张关系卡，简单来说就是同生共死——当然，是以持卡人的状况为判定标准。生死恋人是一次性卡，也就是说走出了这个世界就可以解除关系，虚无则是永久卡，不会随着世界的改变而消失。”
“还行，不是很糟糕。”肖钰听完后松了一口气，将生死恋人和虚无拿起，假装随意地递到安小蝶面前，“小蝶，这两张都给你。”
“不急，肖钰，”安小蝶说，“你先听我说完接下来的话。”
“陆先生说得不全对，”安小蝶深吸一口气，说，“我并非来过，而是……梦到过。”
她梦到过这里无数次，漂亮而诡异的安蒂亚、一模一样的肖像画、从走廊尽头里挣扎出来的“失败品”、剩下来的虚无与生死恋人……
还有拿着生死恋人与虚无的她，被判定为失败品，连同肖钰一起进入了漆黑的房间……
“……我惹怒了一个叫森怀特的皇族，触发了不可触发的条件，所以我被关进了失败品房间——也就是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间里有什么？”陆予枭又问。
“失败品，”安小蝶回想起房间里的一幕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和安蒂亚长得一模一样的失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