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阿祾家的故事12
林若晗带着新添的菜色和安姨娘一起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魏琂一人，阿祾座位上的米饭看出好像只是浅浅地动了几筷子没怎么吃，桌上的菜色就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林若晗顿时觉得手中的食盒变得十分沉重。这不浪费么！这买菜它不要钱吗？面色不善的林若晗把食盒放在了桌上，对魏琂强笑道：“既然王爷肯赏光来这里用膳，还请王爷务必吃好、吃饱，千万不要拘束。”
魏琂觉着这位王妃似乎是话中有话，抬眼与她对视，开口说话时语气有些疑惑：“这是本王的王府，有什么可拘束的。”
那不是怕您在我这院子抹不开面儿不敢放开吃呗。林若晗默默腹诽。她本来是很想豪气地说一句：“今天要是吃不完这餐饭，谁都甭想出这屋子”，奈何她确实害怕魏琂，只好化身怂包，隐晦地提醒他不要浪费粮食。
安姨娘已经把新添的菜品摆在了魏琂面前，拿起筷子开始为他布菜。林若晗想着这桌饭他们俩人也吃不完，于是开口道：“安姨娘也一同用膳吧。”
“你不必管。”魏琂语气冷淡，“不过一个下人罢了。”说着冲安姨娘摆摆手，“下去吧。”
听到魏琂这样说，安姨娘眉宇间有些落寞之色，但还是低眉顺眼道：“是。”
林若晗嫁进豫王府有些时日了，对这后宅之事虽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有些事也清楚一二。就比如说，安姨娘是跟着魏琂时日最长，也是最受魏琂宠爱的一位。听说魏琂为了博这位安姨娘的欢心，曾不惜豪掷千金为她办一场超豪华生辰宴，羡煞京城多少女人；又听说他一刻都不能忍受与安姨娘分离，无论去哪里，到何种场合，甚至宫中家宴也要带这位姨娘出席；安姨娘想要吃什么新鲜的时令水果，魏琂也要第一时间送到她的面前。倚仗着魏琂的宠爱，安姨娘堪称京城第一宠妾，连魏琂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来的正妃，在安姨娘面前也要退让三分。而且在第一任王妃撒手人寰后，魏琂更是把打理整个王府的权力都交给了安姨娘，听说第二任王妃到死之前都未能从安姨娘的手里把这份权力收回二分之一。
初听这二人之间的传奇爱情故事时，林若晗想自己总算是搞明白她的前两任会英年早逝的原因了——合着就是被魏琂宠妾灭妻给气死的！幸好她是个心大的，遇见令人纠结的事情干脆撂开手去，为了争抢一点男人不确定的宠爱而把自己气死，那可真是太不值当了。不过她也不好说别人，若不是嫁进王府后的第一天魏琂当着全府上下的面儿将管家权力正式移交给她，她连十分之一都不能从安姨娘手上收回。能凭一己之力收回二分之一，林若晗对她的前任不由心生了几分敬佩。
只是这段时日对魏琂和安姨娘观察下来，觉得他们的相处方式好像和听说的内容有所不同啊。
林若晗想，这安姨娘要是她的真爱，她必定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定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存在。怎么这两个人相处起来，有时候看不太出爱人的感觉，倒是主仆关系要更明显一点。就比如说今天，魏琂竟直接称安姨娘为“下人”，哪里看得出传言中的一点柔情蜜意。
难道，这两个人在她面前演戏？可是不对啊，在她面前演戏，图什么呢？娱乐她林若晗的生活吗？
“你在想什么？”
听到有人突然发问，沉浸在自我思索中的林若晗脱口而出：“想魏琂。”话音刚落，猛然回过神来，只见魏琂挑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冲魏琂尴尬地笑了笑，“方才冒犯了，还请王爷见谅。”
“你……怕我？”
“王爷多虑了。”
魏琂这之后没再往下接话，反而是紧紧盯着林若晗，把她盯得心里都有些发毛。后背发热，她甚至能感觉到细密的汗珠正慢慢从皮肤下沁出。
眼看着林若晗的假笑就快绷不住了，才听得魏琂慢悠悠的一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容实在太假了。”
“……啊？”紧张了半天结果等来这么一句，林若晗有点懵，脸上强装的笑容瞬时消失，只是呆呆地望着魏琂。
“用力过猛了。”
所以你刚才盯我半天把我盯到内心不安就是再欣赏我的假笑？林若晗无语，干脆把笑容一收，面无表情。
“今日，多谢你肯为阿祾出头。”
“王爷客气了。”
“我忽略阿祾太久了。今日她虽未说具体在宫学遭了什么事情，但我也能想到一二。没有父母护着的孩子，在宫中行走确实有些艰难。”说着，魏琂顿了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在思索当讲不当讲，最终还是继续说道，“如今的阿祾，像极了幼年的我。母后被废，在冷宫中痴痴狂狂走完了一生，我与兄长相依为命，在宫中活得如履薄冰。”说到这里，魏琂勾起一抹嘲讽凉薄的笑意，看得林若晗脊背有些发凉，“被厌恶的废后之子，在那皇宫里似乎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若不是兄长到底还有个太子的称号他们不敢太过分，只怕我们兄弟二人就要被那些小人作贱死了。
“今日听得阿祾受了委屈，我才发觉，原来我是一位父亲。而这位父亲实在不称职，我现在这样与那位又有什么不同呢？只是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阿祾与我已经有了隔阂。”
林若晗有些讶异。这是魏琂第一次同她说了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他幼年时的经历，这怎么听都是悲惨的童年啊。一时之间有些感慨，心中颇为同情：“阿祾毕竟是个小孩子，她虽然看着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但其实心里头还是希望王爷能多关心关心她的。隔阂需要一点点去打破的，不必着急。”
魏琂看着林若晗，轻轻一笑：“你现在不怕我了？”
林若晗表情迅速凝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王爷您想多了。”
魏琂起身走进林若晗的身侧，俯下身去刻意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候我觉得你不是我的妻子，只是王妃。做什么要避着我，因为怕我？你又在害怕什么呢？”
魏琂语气柔和，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林若晗的耳边，激得她“噌”一下从座位上躲开，结果身形不稳摔在了地上，又赶紧一骨碌站起来，捂着耳后，一脸尴尬。
“那个，咳咳，”林若晗清了清嗓子，“菜不吃就凉了，王爷请用膳，别浪费了。”
魏琂没有说话，只是顺着林若晗的意思坐下开始用饭。
林若晗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好好坐下来吃饭了。手不由自主地捂上心口，想要抑制住狂跳不已的心。
说起长相，魏琂容貌昳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张扬。如果说太子殿下如朗月清风，望之有心情舒畅之感；那魏琂就好像是夏日艳阳，望之则生炽热之心，令人忍不住想像飞蛾扑火一般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只可惜了这般美人性子却不好，林若晗告诫自己要稳住心神，切勿被美色所迷。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