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看不见的红衣女子

    马车上，花不语一言不发，仿佛入睡。对面的沈晴兰没有打扰她，只以为少女受了惊吓。

    花不语心潮起伏，脑海里不断闪现这一路上与晨风的交集。想到这个少年时不时故意地抓住她的手，那时候她只顾着羞涩，没有发觉那时少年的神情有些紧张。

    恐怕那个时候，少年就已经察觉到了危机。

    想到少年义无反顾地扑在自己身上，将脊背置于刀锋之间，花不语微微皱了皱眉。也正是晨风这个舍命动作，让花不语没有因此生恨，便没有在缉妖司到来时揭穿少年的种种疑点。

    少年明显早早就做足了可能遇袭的准备，比如将自己换到车厢里，比如在长琴上设置了机关；比如在教习琴艺时，他的两耳一直微微颤动，仿佛努力聆听着什么；再比如，不忍无辜的自己遭殃，所以一直借机抓住她的手。

    少年没有通知队伍加强戒备，更没有告知浣花城，说明他也不确定是否会遇袭。可是有什么原因，让他猜测自己可能会遇袭？

    除非少年在临行前遇到过杀手，认出或者听出他就是医馆行凶的蒙面人，而杀手也认出了他，所以才害怕自己会遇袭。

    那么问题来了？少年在哪里遇到杀手的？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官府？

    花不语突然心中一沉。

    晨风临行前只去过乐府司！乐府司也是官家机构之一！

    睁开双眼，花不语望向沈晴兰：“告诉父亲，留意浣花城乐府司。”

    “浣花城乐府司，为什么？”沈晴兰诧异地问道。

    “晨风在临行前只去过乐府司，杀手应该是在那里认出了他。”花不语肯定地说道。

    沈晴兰眉毛一挑，从怀中取出又一枚泛黄的符箓，随即并指念颂几句拗口的字句，那符箓神奇地化成一只小巧的纸鹤，围绕着沈晴兰展翅转了一圈，然后飞出窗帘消失于天际。

    回到七宴镇，柳闻香立即找来最好的大夫，为晨风仔细治疗伤势。实际上身上这点小病痛，晨风自己就能够解决，但他没有足够的医疗设施与材料，也只好任由拙劣的医师摆布。

    坚持回到北山村静养，晨风立即重新对自己做了处理，这才安心下来。这具身体可不能有差池，否则修复经脉就更加困难了。

    等一切平息之后，晨风默默取出那枚雪白羽毛，陷入淡淡的悲伤与深深的思索。

    这是商羊鸟的羽毛，晨风十分确定，蒙面杀手就是自己仅存不多的族人。这一消息令人既激动万分，又紧张担忧。激动的是，自己还有族人在前周灭门中存留于世；担忧的是，就怕这个蒙面杀手是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幸存者。

    另外，晨风也十分好奇，商羊鸟一向与世无争、光明磊落，从来不喜也不愿暗中伤人，为何这个蒙面人会不顾暴露风险前来刺杀那个猎户？那个猎户所说的东亭山又是什么意思？

    面对治安府、缉妖司的时候，晨风确实故意隐瞒了东亭山的全部信息，只告知了东山，因为这个东亭山晨风知道它在哪里。东亭山归属现在的大风帝国，原属前周的东区三省交界处，终日密林覆盖、不见人烟，是许多妖族苟且生活的地方。

    晨风不确定告之这一切后，会不会对东亭山的妖族们造成干扰甚至生命危险。当然在战乱之后，他也不确定那里是否还存在妖族，又或者被大批涌入的猎妖师们清剿一空。

    现在看来，东亭山似乎跟妖族有关，而且似乎还跟商羊鸟本族幸存者有关。

    现在的晨风地位、声望与权力不同往日，就连七宴镇的镇主都曾亲自来访，柳闻香更是带着一群护卫家丁刻意警告、威慑过村民，再没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晨风难得安静，在这段时间里就在家里好好养伤，同时抓紧时间阅读藏书楼的书籍，并计划在伤病恢复后吞服第三枚固脉丹。

    现在晨风一共拥有四枚固脉丹，两枚已经使用，一枚是大比奖品，最后一枚是花不语的学费。看着这一枚固脉丹，晨风感觉万分的愧疚与沉重，因为他并没有给予对方对等的付出，何况还因为利用别人而欠下更大的情。

    晨风的收入如今已经大大提升，但他生活依旧简朴，也不同意再安置下人过来，他自己能够照顾自己。当然，多一个外人，自己有许多秘密就不方便施展。

    经过遇袭事件之后，晨风决定自己造一支七弦琴，它既是乐器，也是兵器，只属于晨风的兵器。在造琴上，柳闻香给了很大的帮助，还特意包揽了部分材料。当然，晨风直接签下了三年卖身契，在琴乐之事上只归属于闻香阁。

    藏书楼里，晨风已经可以炼制破界丹，而且成功率高达九成以上，当然晨风并没有因此自诩炼丹高手。因为藏书楼毕竟是虚幻世界，那里的药材药性十足，炼丹炉也非同一般，与现实中存在很大差异。

    纳神术的修炼已经达到第六重，此时晨风灵台处那枚白丸长了两倍，红茧却瘦了三分。不过很奇怪的是，虽说身躯也有强化，但进度缓慢、变化不大。

    第三枚固脉丹吞服之后，白丸与红茧纹丝不动，仿佛对这种丹药已经完全不感兴趣，晨风的身躯这才获得充足的改善，残破的经脉再次恢复两成，现在举手投足间已经轻松自如，不再似原来虚弱状态。

    睁开双眼，晨风缓缓站起，打了一套落花掌，惊喜地发现已经可以坚持到第七掌。同时，他的听觉与嗅觉再次大大提升，仅凭这两样感知，现在的晨风可以依靠手中的那把伞杖独自行走。

    北山村相对宁静，轻柔的风吹拂竹叶沙沙作响，也为晨风指引出通往北山坡的道路。就这样驻着伞杖，凭借听觉与嗅觉，晨风缓缓来到了胖虎爷爷的墓前。

    恭敬叩了三个响头，晨风把压抑在内心的话都一一说了出来，包括自己发现有同族遗民的存在。

    猛然间，一股若有若无的强悍气息隐约传来，令晨风寒毛倒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但当他再仔细感受时，那股气息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错觉。

    晨风根本就不相信是错觉，他对自己的感知十分自信。这更说明气息的主人十分强大，强大到收敛起来后别人完全无法感知。

    晨风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现，一如刚才絮絮叨叨些生活日常。如果他双目能够视物的话，一定难以保持这种从容，因为一个红衣女子就站在他的眼前，距离他不过三尺。

    红衣女子虽美若桃花，但面若冰霜，犀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晨风。她的背上交叉斜挂着两把长剑，此刻无风自动升上高空，然后无声无息地靠近晨风，缓缓向对方双眸逼近。

    “也不知道小丫头在学校里怎么样？跟蒋武师好好学习没有？唉，差不多也到点了，该回去准备饭菜，否则小丫头回来后又要着急了。”晨风完全不知道两柄剑就悬在眼前，自顾自说了几句话，然后拄着伞杖站了起来，转身缓缓下山。

    两柄剑飞落回鞘，红衣女子面无表情地望着晨风的背景，下一刻突兀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