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端着一碗冰粉边走边吃,没走两步,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是黎阿蛮给我发来的红包,不多不少,刚好一瓶野格和六支红牛的价钱,心里不禁感慨学霸就是学霸啊,看了一眼的菜单就记住了价格。
不过想想她记不住大门密码的样子,想来还是因为跟我有些见外吧。
我回了句:再跟我见外我可真伤心了。
她发来一个可爱的“好吧”表情包。
我俩今晚的聊天就止于这里。
我数着步子走到家,从她家大门口到我家大门口,整整2300步,步行差不多一公里的距离,到家时出了一点点汗,浑身的毛孔仿佛都打开了,回家照着镜子突然感觉自己充满朝气,从未如此神清气爽,甚至有种再下楼跑个五公里的冲动。
我预感到,30多岁的我即将迎来人生最辉煌灿烂的篇章,迎娶黎阿蛮,走向人生巅峰,这是我17岁时种下的梦想。
洗完澡躺在床上,我满脑子都是黎阿蛮,想着她手上的戒指印,想着她笑的样子,想着她性感的双腿,还有曼妙的身姿。
我打开手机把她的朋友圈翻了个底朝天,一直翻到她14年发的第一条动态,那时她大学还没毕业,留着齐肩的长卷发,穿着一条白色带粉花的无袖连衣裙,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看上去略显稚嫩。
看着她身旁站的男生女生,我有些惋惜,其中有我该多好,初三辍学后我最后悔的是没有留下一张和黎阿蛮的照片,因为我连拍毕业照都没有资格。
细数着她的一条条朋友圈,我能感觉她这些年应该是按自己理想的状态活着,毕业后顺利找到了理想的工作,和最好的闺蜜住在一起,大概谈了2个男朋友,发型换了数次,最短的时候近乎寸头,最终又留回了曾经的齐腰长发,疫情前每年都会国内国外的旅游,朋友圈有不少景点的打卡照。
她创业大概是从3年前开始,有一群志同道合一起打拼的小伙伴,工作忙碌且充实,最后一条朋友圈截止上周,是一张和狗狗的自拍,没有写任何文字。
她究竟遇到了什么呢?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和交往五年的男朋友分手,是因为创业失败欠债了吗?
想到她手机上弹出的催款信息,我在凌晨五点把自己所有的金融账户翻了个遍,包括股票能取出来的现金总共有70多万,还有两辆车不常开,卖个100万没问题,酒吧转让出去至少能收个五六十万吧,商铺和自己这套房现在行情不好,着急出手的话一千多万肯定能有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扇了自己两巴掌。
张子云!你在发什么颠!我在心中怒吼道。
黎阿蛮对于我来说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女人,我在计算自己的资产,无非是觉得搞定她所付出的代价肯定超不过我深圳市中心的一套房子。
拿物质衡量一切,这是我自从买房后就生出来的怪异心理,我有一段时间会去鄙视那些大学生,觉得人家学历比我高又怎样,能在深圳挣到全款的两套房吗?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一位前辈,他跟我说:“你尽管去瞧不起那些在大学里随便混了几年出来的人,因为他们无非是比你多上了几年学,并没有吸取比你更多的知识,本质上你们是同一类人,他们要是发达了说不定比现在的你还嚣张。
但是有一类人你惹不起,就是那些真正学有所成的人,他们的思想境界在学习中得到了提升,无论贫穷富有,精神上人家就是高你一大截,他们既不会因为你无知而嘲笑你,也不会因为你贫穷而鄙视你,更不会仗着自己多读了几本书或者多挣了几个钱就骄傲自满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
遇到这样的人,你惹不起。”
最开始我只理解了这话的字面意思,我学着更谦逊有礼的去待人,但心里还是有些狂傲。
又过了几年,我慢慢理解了更深层的意思,我开始读书,提升审美,去包容更多人和事物,争取不让自己再如从前一般浅薄无知。
但此刻想到黎阿蛮,我真是为自己感到万分羞愧。
我在网上搜了下以她的姓名为法人的公司信息,因为她的名字不多见,一下就搜了出来。黎阿蛮本名不叫黎阿蛮,她在上学的时候不喜欢大家叫她的本名,所以大家都叫她阿蛮。
她注册的是一家传媒公司,目前还是存续状态,没有任何诉讼或者不良信息,工商年报也是正常的,她本人也没有什么失信记录,想来债务状况并没有特别恶化。
想着想着我又开始意淫,如果我帮她解决公司的危机是不是能让她刮目相看?于是我又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晚上我给自己批判了无数次,在人低谷的时候施一些小恩小惠或者付出一些关心之举确实能捕获人心,人性如此,对于感性的女人来说更是如此,我想黎阿蛮也不会例外,不说她会以身相许,至少出于感恩能给我一个机会。
但这种行为说白了就是趁人之危,如果以这般小人行径去对待黎阿蛮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可是以我和黎阿蛮之间的距离,这是我最大的机会,董永为了把七仙女留在身边还偷人家衣服呢,如果我付出一些金钱付出一些时间就能将黎阿蛮的后半生永远地跟我绑定在一起,那有何不可为呢,毕竟我也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但是以我往日对女人三分半的热情,如果我招惹了黎阿蛮我真的会收心吗,虽然有这样的信念,可是人性这玩意,我不认为以自己的心性能控制的了自己的忠诚度。如果用道德把她绑架在我身边,却又不能给她她想要的幸福,我岂不是会被她憎恨一辈子。
眼睁睁看着天亮,太阳都升了起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张子云,你个孬种要不是被丘比特的箭射穿了心就是被月老的线割断了腕,中了邪了真是!平时装的挺牛的,结果内心还是充满了自卑,都是成年人,平等的坦诚的自然的面对不就好了吗!
一晚上没睡,我索性直接起床,下楼找点吃的。走出小区迎面跑来两个穿着紧身运动装的女生冲我打了个招呼,阳光朝气,充满活力,修长的身段,紧致的蜜桃臀,一看就是长期锻炼的,这两个美女常去我的酒吧消费,要是以往我肯定魂都跟着人家跑了,高低得跑上去搭讪两句,可今天看着她们却觉得索然无味,礼貌地回了句早就转身走了。
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骑着骑着就来到了黎阿蛮住的那个村口,我也不是刻意往这边来,主要呢我住的小区周边没啥好吃的早餐,平时也就好吃这村口的肠粉和包子。
点了碗鲜肉鸡蛋肠粉坐下,我边吃边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人,正是上班的早高峰,匆匆走过的有西装革履背着包的,一看就是做销售的,有一手拎着电脑包一手拎着饭盒的,一般是长时间坐在空调房里工作,但有着规律的午休时间的白领,也有嘴里塞着个包子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匆忙奔跑的,没有人追他,八成是起晚了快迟到了。
在深圳没有人瞧不起这些人,大家都是为了赚钱,为了生活。
刚来深圳的时候我也进厂里拧过螺丝,跑过物流,在华强北拉过货,干过房产中介,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这座城到处都是机会,够拼就能出人头地。当然也有很多人每天被这座城市淘汰,有人因为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来,大半夜拖着全部家当去火车站睡觉,有人顶着40度的高温还要在户外奔波,有人为了三四千的工资坐在空调房里被老板骂的猪狗不如,这些每天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是现实,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也许有几分无奈,但这就是生活。
吃完肠粉走到门口扫码付了钱,扯了张卫生纸正在擦嘴,我看到黎阿蛮从对面街道走过,不知不觉跟着走了几步,看到她走到了肯德基门口,跟一个穿着比较正式等在肯德基门口的男生礼貌性地打了下招呼,两人一起进了店里。我也没有什么跟踪癖好,顺道就走回了家,吃完早餐困意上来了,回家倒头就睡了过去。
梦里我又回到了初中三年级,在讲台做完自我介绍后,班主任让我坐到黎阿蛮身后的空位,然后对黎阿蛮说道:“作为学习委员,新来的同学以后多帮忙辅导一下。”
黎阿蛮点了点头,回了一声”好“,可能听到班主任的声音才刚回过神来,手里的圆珠笔停止了转动掉了下去,我从讲台走下赶紧蹲地上帮她捡笔,同时弯腰的黎阿蛮一头磕上了我的额头,然后我俩捂着额头互相道歉,再低头时她那条长马尾正好扫过我的脸颊,她着急捡笔的手正好碰到我的手,害羞地缩了回去,我比她快一步先捡到了笔,递给她,满脸通红的我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神,只听到她小声回了一句谢谢。
坐到座位上后再抬头看她,只见她双耳也是通红,像姥姥门前种的樱桃一般的红。
后来我总欺负她,平时不爱说话的她被我惹得大吼大叫的让我有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她长长的马尾偶尔会落到我的桌上,我就偷偷拽她的头发,反应过来她就用手将头发抚到前面去,或者靠在我桌上,将头发紧紧的卡在后背和我课桌之间。
有时我在纸上画个王八贴她头发上,老师叫她回答问题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哄堂大笑。玩她头发几次之后成功地将我自己玩到了讲台旁边坐着,这样一回头就能看到她了。
下课时她去倒水喝,我就从讲台捡粉笔头精准地投掷到她的水杯里,然后看她转身恶狠狠地瞪着我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午休时我往她的手上涂满双面胶,看她一觉醒来被黏糊糊的手恶心到的样子。
自习课我把她的鞋带绑到桌子腿上,她一缩脚鞋子掉了,然后用笔记本狠狠揍我的样子,在梦里都显得那么甜。
后来有一天,她走进教室时,齐腰长发变成了披肩长发,自然散落在肩头的长发随着她的步伐飞舞着,让她整个人又多了几分灵动,从那天起我就在心中发誓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那段时间我主动抢过她的饭盒帮她排队打饭,晚上排队打热水时我抢过她的热水瓶帮她打水,我压抑着内心的某种冲动,怕她知道我的心意,又怕她不知道。
随着中考的临近,她越来越专注于学习,每次晚自习我都偷偷转身瞟她,看着她专注学习的样子,仿佛有个金钟罩罩住了她的全身,将一切杂念都排除在外。
天气越来越炎热,学业压力越来越大,人心也越来越躁动,一次睡觉前,宿舍的几个男孩子不知聊什么话题聊到了她,内容我忘了,只记得当时突然就肾上腺素飙升,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忍不住和他们动了手,正好碰到教导主任查寝,第二天我被全校通报批评,没过几天我爸妈过来办了退学手续。
后面继续梦到啥忘了,醒来已是下午5点多,二弟精神抖擞,而我则头昏脑胀,冲了个凉水澡才平息了火气。
早早来到店里,店长和服务生都在了。
店长小王是个客家人,也就比我小两岁,不仅会花式调酒,小吃也做的不错,办事十分靠谱,我给他分了点股份,这样他也算这店里半个老板。
服务生小张是东北人,跟我一个姓,也跟我一样不是读书的料,高中没毕业就跑出来打工了,才19岁,讲话幽默,也挺会来事,因为现在疫情闹得没什么生意,就留了他们俩人,主要接一些酒水的外卖订单,等到生意好了,店里会再招几个兼职服务生,熟客来这里喝酒基本都是半自助状态,不怎么需要服务。
“老板,刚才有个美女放了个东西在这,说是给你的。”小王从吧台底下拿出个鞋盒子递给我,打开一看是一双拖鞋,44码,正好是我的码数,跟我脚上穿的一个品牌。
“人呢?”我问道。
小张赶紧凑上来指着出门的方向说道:“美女刚往那个方向走两三分钟,牵个狗,你现在跑快点还追得到。”
我赶紧放下鞋盒,竖起大拇指对小张夸到:“有出息!”说着跑了出去。
没跑几步在冰粉摊前看到了黎阿蛮,她正在等着阿姨做冰粉。
“阿姨,给我也来一碗。”我冲上前说道。
阿姨和黎阿蛮一起转头看着我,黎阿蛮看见我笑着说道:“你在跑步吗?难怪刚才进店里没看到你人。”
我摸摸后脑勺,尬笑道:“啊,是是,刚跑完,过来吃碗冰粉。”说着扫码付完了款,对阿姨说道:“两碗都付了哈。”
阿姨笑着将两碗冰粉递给我和黎阿蛮。
我俩拎着冰粉走着,我问她:“你咋送我双鞋,我才刚跟你重逢,你就要送我走啊这是。”
“啊?没有没有,我没这个意思,昨天你鞋子被钱钱弄脏了,我赔给你。”她急忙解释道。
我笑道:“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我还得感谢钱钱让我收到了这么好的礼物。”说着我摸了摸钱钱,它今天倒挺友好,还舔了舔我。只不过它依然对我心存戒备,还是始终走在我和黎阿蛮中间,不让我有靠近她的机会。
我盯着狗子心生一计,问黎阿蛮道:“钱钱每天需要遛多久?”
“至少一个小时吧,不过这两天我没找到这附近适合遛狗的地方,人流量都比较大。”黎阿蛮回道。
“那你应该问我啊,我知道一条路可以走到海边的湿地公园,走路来回的话刚好一个多小时吧。”看着黎阿蛮有点感兴趣的样子,我继续问道:“你应该刚带钱钱出来吧,要不要现在过去走走?”
黎阿蛮点点头然后又问我:“不耽误你做生意吧?”
我笑道:“最近没啥生意,还有店长看着呢,忙得过来。”说着带着她往前走。
一路边走边聊着,才知道她高中时因为一些变故,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只读了一个普通学校,后来来深圳做了一年多翻译,然后进入了互联网行业,再就出来创业了。
我问她:“你最近忙吗,是不是准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她说公司还有一些收尾工作,估计再等两个礼拜才能处理完,然后她要找个没有疫情的地方去放松一下心情。
我说:“那到时记得带上我,我也想要放松一下心情。”
她回头望着我笑着说道:“也不是不行。”
走到海边,视野开阔了许多,人不多,狗子一下兴奋了起来,跑到了前面,黎阿蛮被拽了一个踉跄,用力给它拽了回来。
我说道:“这狗力气不小,我帮你牵着吧。”不等她拒绝我直接握住她牵绳的手,她急忙脱手把狗绳交到了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