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江摇的心坠坠地跳着,对上镜片后许译舟柔和的神色,又慌乱地移开了视线,“不,不用抱歉,我们确实好久没见了。”
江摇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没机会说话。”
许译舟含着笑意应了一声。
江摇跟着走了几步,见许译舟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又忍不住主动问:“那你什么时候离校?”
“两周内吧。”
“你有什么喜欢的歌吗?”江摇边走边问。
她的声音很轻和,夹杂在周围过路的吵闹声中并不明显,没听到许译舟的回复,江摇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唇,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遍的时候,许译舟开口了。
“我其实没什么喜欢的歌,”许译舟缓缓说,“我听歌的时候就听软件的每日推歌。”
“你呢,有喜欢的歌吗?”
江摇愣了一下,本意是起个话头,又想隐秘地探索一下对方的喜好,但没想到许译舟会主动问她。
“喜欢……”江摇犹豫了片刻,说了一些纯音乐,有些纯音乐连名字都记不住,各种图案作为歌名的都有,江摇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怕对方会觉得嫌弃。
可转念一想,许译舟也不一定会去搜来听,他自己都喜欢点个歌单听的,应该不会“大费周章”去找吧。
“纯音乐蛮好的,我也爱听。”许译舟回了一句。
许译舟补充道:“你说的其中几首我都听过。”
这条路很长,光影拉着影子变短又变长,可是江摇还没有看够,这条路又走到了结尾。
陈京芮踹了方粥一脚,说:“快滚进去。”
那一脚把江摇看得眉梢跳了跳,大美人变得越来越暴躁了。
这个念头刚过,陈京芮转头过来拉着江摇,笑着说:“我们回去吧。”
江摇:“……嗯。”
转身时江摇放心不下地回头看了一眼,许译舟在视线里逐渐走了进去,周边的树木斑驳了光影,在他腰际扎进裤子的白衬衣上留下了一团浅色的亮光。
江摇只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倘若她多看半秒,或许能看见黑暗之中,有人回头寻视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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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躺在床上。
江摇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脑海里不断回想从辩论赛遇见许译舟那一刻起的所有片段。
回忆到第三遍的时候,江摇忽然想起来,陈京芮不是说许译舟没来吗?在最后散场的时候,看见许译舟就坐在她的旁边也不惊讶,反而就像早就知道许译舟会来一样。
直到辛岁打完游戏准备上床的时候,江摇听到声响微微侧了身。
她还没睡着。
第二天江摇成功地晚起了一个小时,幸好这天没早课。
她慢吞吞地享受了片刻美好的早晨,准备揪本书去食堂边吃边看,结果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美好的早晨被江建树的来电打破,江摇没接。
食堂花卷卖完了,只好肉痛地买了两个包子,电话又响了,只是这一次是奶奶打来的。
江摇:“喂奶奶?”
“你爸住院了。”
江摇刚咬下一口的包子才一点馅儿,她此刻没去纠结这包子“内胆”丰不丰富,只是愣了一下,颇有些不知滋味般应了一声。
“严重吗?”江摇问。
奶奶不知道专业术语怎么说,只是不断地叹气:“一整个人每天就只能躺在床上,动不得,每天吸氧……”
江摇渐渐放下包子,江建树要是生病,一死了之,那可是大快人心,毕竟这世界上大概就少一对仇视的父女了吧。可是江摇并不只是感性的,如果江建树死了,奶奶怎么办?
江建树坏是坏,但是还没有对长辈动过手,大肆辱骂过,奶奶只是拿他没办法,不代表就讨厌他。
周末,江摇请了一天的假,她回去是打算看江建树最后一眼的。
江摇赶到医院,看见那个昔日里暴躁喜怒无常的男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时,心底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江建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很疲惫,眼睛也不睁开。戴着氧气罩一呼一吸之间,蒸汽凝结,他穿着不多的衣裳,能清晰看见下方起伏的胸膛,仿佛呼吸困难。
看起来真可怜。
江建树脸上覆盖下一片阴影,听到病房里的谈话声,他睁开眼睛,看见了江摇的脸。
他眼里闪过怔愣的神色,似乎是疑心江摇怎么就从遥远的s省来到了他面前,也许是人落入低谷的时候,看谁都会和气三分。江建树的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或者是厌恶,他带着一种奇异的微笑——尽管那微笑很浅,就好像感受到了被女儿看望的那种爱。
江摇静静地看着他,口型说了两个字。
江建树还没领会到,就已经从江摇的表情上明白,心底陡然一阵寒意涌上来。
江摇没有再待在病房,坐到了走廊上。
几分钟后,奶奶提着饭回来了。
“奶奶。”江摇站了起来。
江建树得的是心脏病,他多年的抽烟喝酒的坏习惯终于得到了报应。
由于家离这大医院比较远,所以江摇没有回去。病房里只剩下一张空病床,奶奶躺上去,江摇就去睡了医院的走廊。
半夜还能听到江建树持续性的咳嗽,就像是哮喘发作,听的人心里又惊又忧。
第二天江摇去买了早饭回来,江建树一看到她就没好气,并不给好眼色。
奶奶不知道江摇昨天对江建树说了什么,只是当他还在发脾气,不由得又坐在旁边训他。
“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摇摇置气,摇摇可是大老远跑回来看你,你冷着个脸做什么?”
江建树冷笑了一声,心想是来看我死吧。
江摇站在一旁没多说,反而劝奶奶先吃饭。
到了下午,江摇看了眼高铁票,还是没有订。来回滑动着,江摇心里却在想江建树现在肯定离不开人,奶奶年纪又大了,不能一直这么累着。
江建树看着她在手机上捣鼓,终于破天荒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没男朋友吧?”
江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眼皮跳了跳,“你想说什么?”
“我看咱二大队的那个王家小孩就不错,就以前你奶经常去坐的那个张阿姨的房子就是他修的……”
江摇皱着眉打断了江建树,“江建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建树听到自己的名字脸色垮了下来,他咳过的嗓子干得厉害,一下子沉下来有点听不清楚,后来说了什么话江摇没有听清,她也不打算再问一遍。
江建树做完雾化,好不容易才把奶奶劝着去休息一会儿,把雾化机提回科室,回来的时候看见门口站着个大婶,看起来五十多岁,面相尖刻得很。
江摇便没有急着进去,坐在了病房旁边的走廊上。
那位大婶看了眼江摇,走过她身边来,问:“娃娃,你是江建树的那个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