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安顿下来
顾聿顺带着还搭上了霍师爷的关系。
刚才顾聿悄悄地让李长峰从马车里剩下的一些点心拿了出来。
一见面送银子自然不合适，但是送些点心应该是霍师爷比较能接受，这位师爷看起来还有些文人气节。
也有风骨。
倒不像眼前的胡德彪，完全钻到了钱眼里。
胡德彪眼瞅着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显然已经不可能把王老五他们五户人家怎么样。
只能气哼哼的带着人转身就走。
王老五五户人家跟在顾聿的身后走出了衙门，回头看一眼这衙门心里充满了悲愤。
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你叫王老五？”
顾聿开口。
衙门里已经花了三两银子，现在这人肯定是自己的人，可是对方显然也不是心甘情愿想要卖身。
顾聿也不愿意用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人。
可是银子是必须要收回的。
没道理拿着连翘辛辛苦苦赚的银子打水漂。
他也不是一个随便向别人施以善意援手的人。
王老五五个人有些苦涩的看着顾聿。
一下子从自由身就变成了别人家的奴仆。
“公子，我们，我们……”
那些所谓表忠心的话，他们实在是很难说出口。
李长峰一看这几个人的表情，立马怒了。
“喂，王老五，你们别不识抬举，我们家公子是心善，为了救你们可是足足花了三两银子也没有，不是不知道三两银子都可以买多少大米。
这些大米在街上可以买多少人，你们应该算得出来。
你们可别忘恩负义，不知好歹。”
这话一出，王老五五个人瞬间就蔫儿了，是啊，三两银子。
“公子，我们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放心，我们是知恩图报的。您今天买了我们，我们一定会忠心耿耿。”
王老五一咬牙。
虽然他不愿意做奴仆，可是到了这一步也只有这一条活路。
只是希望眼前的这位顾公子能像他们所看到的一样是个心善的主人家。
顾聿摆了摆手。
王老五这话说的，多少语气里带有义愤，显然是很不情愿。
他可不想留这么一帮刺儿头在手里。
这不是他想要买的人。
“王老五，你们这五位大哥，我丑话先说在前面买，你们花了三两银子。卖身契先放在我们这里。
你们回去收拾东西跟我们先回去。毕竟你们已经被我们买了，就用干活儿抵债。
什么时候把这三两银子挣回来，我就把卖身契还给你们。天高任鸟飞，你们就自由了。”
顾聿这话一出，王老五五个人眼睛都亮了，瞬间就满脸恢复了生气。
“公子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别的不用说，最起码我是个秀才这一点言而有信还是可以做到的。”
顾聿看着这些人明白，这些人要想真的收服需要的是时日和机缘。
如果不是特殊的机缘，像这些有风骨，有骨气，有本事的人是不乐意屈居人下，被人驱使。
别看王老五几个人是灾民，灾民也不愿意给别人当仆人。
王老五犹豫了一下，看来他们是遇到好人了，对方显然并不想为难他们。
可是人家刚才这位公子来到城北就是为了买人。
现在反而为了他们空手而归。
“顾公子，我们住的那条巷子里有几户人家非常不错。人心地善良，手脚也干净，做事利落，要不然我带您过去看一看。”
顾公子愿意花银子为他们破财免灾，他们也必须为顾公子考虑。
于情于理，他们是欠了顾公子的恩情。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顾聿一听这话倒是来了兴趣，反正也要买人，看看倒是无妨。
顾聿和李长峰跟着王老五五个人来到了远处的一条巷子里，这条巷子看起来倒是比外面整洁的多。
起码街上不是到处倒毙的灾民，也没有很多垃圾污水。
虽然街上看不到的灾民也依然是瘦骨嶙峋，但是不少人见到王老五都笑着打招呼，看起来王老五在这巷子里人缘很好。
王老五带着顾聿他们来到了自家的小破院子。这个院子里是个大杂院里面住了七八十号人。
眼瞅着日子活不下去了，很多人都是觉得毫无希望。
突然之间这里冒出来一个愿意整户人家买走的大爷，在他们心目中犹如点亮了灯。
谁不想活下去？
一时之间不少人家都围拢了过来。
只要被这样的人家买走，他们就算是侥幸保下了一条命。
也许不是一条命，一家子里面起码能保三五条命。
很快顾聿他们就挑了人家，人品这个东西看不出来，只能从外表上看。
顾聿考虑到连翘如果以后还要做吃食方面的事情，自然需要的是整洁，爱干净。
这些人家从总体上来说的确是壮劳力居多，老弱妇孺居少，而且里面有三四户人家明显儿子更长得高大强壮，看起来是练过的。
从人口的数量来说，都能看出来这些人家更具有竞争力。
当然顾聿也考虑了一下这样人口众多的人家，容易发生的就是主人家不好管，主弱仆强很容易有一天对方反杀他们。
不过他们又不是要让对方干什么。
来年开春种地盖，盖房子，打打猎，总体来说就是普通过日子。
能拖着这么一大家子，拖家带口来到这里都不容易，而且这么一大家子人要想活下去也的确不容易。
眼瞅着一个个的大男人拼命的在朝着自己推销他们家人。
生怕他不买。
本来是买十户人家，到最后买来买去，还是买成三户。
考虑到王老五他们五户，人家也会跟他们回去暂时安置不了这么多人。
这会儿买人根本都不用花银子，基本上都是二斤小米一个小孩，五斤小米一个大闺女，六斤小米一个大男人。
银子都花不出去。
为了能兑现给他们小米的事情，李长峰和顾聿只能又去了一趟粮铺。
一买粮食才知道，妈呀，这粮食可贵的出奇。
现在30两银子一石小米。
两个人把所有的小米挨个给他们算清楚。
算得上是一手交粮，一手换卖身契。
每个人抱着自己卖身的粮食，他们才算是心里踏实。
签订了契约，按着手印儿，又把这些契约送到了官府进行登记造册。
这一次办登记造册的还是霍师爷，霍师爷不由地摇摇头。
看起来这位顾公子也是个心善的人，可是他不知道这世道如此艰难，心善不一定有好报。
这些事情忙完天色就已经不早，他们又带着浩浩荡荡的七户人回村里。
李长峰和顾聿赶着马车后面的七户人家紧跟在后面。
虽然他们尽量放慢马车的速度，可是这些人依然是有点儿跟不上。
顾聿又交代了他们一下，给他们指了指路，赶着马车和李长峰往回走。
“公子，咱们就这么走了，万一他们跑了怎么办？”
李长峰有些担忧这些灾民人品可靠不住。
尤其是王老五，就五户人家这些人连他都能看出来，一脸的不情愿。
这可是花了三两银子。
“他们现在每个人怀里都有小米，就算跑了这一时，以后难道都不活？
你放心，他们肯定乖乖的来村里找咱们。
再说王老五这五户人家，虽然他们不情愿卖身给咱们，不过我瞅着还算是讲信义的人家。
大不了咱们就赌上一把。”
城北不少人都知道他们卖了自身有小米，一旦回到城北说不准会被别人袭击抢劫。
这冰天雪地的，他们又往哪里走？
顾聿和李长峰回到了村里。
现在的问题是这七户人家可没有地方住。
冰天雪地的，让他们住在雪地里也不行。
七户人家加在一块足足有五十多口人。
只能暂时把院子里的房间都收拾出来，今天晚上凑合一晚上，明天的话带着壮劳力开始上山，砍木头下来盖房子。
他们空出来的那几间屋里也能住人。
实在不行只能让大家都打地铺。
连翘听说了这件事，也急忙开始忙活。
隔壁的几间空屋都腾了出来，不过那些屋子里可没有火墙，平日里也不做什么用，所以这会儿冰凉。
一共只有三间空屋，就算是打地铺，一间屋的最多也只能住七八个人。
他们这一次买回来的七户人家一共有五十二个人。
就算是全都打地铺在挤一挤，三间屋子也挤不像52个人。
李长峰也把自己住的那个屋腾了出来。
能住几个人算几个人。
总算是勉强把这些人的住处安顿下来。
冰天雪地总不能让人睡在雪地里。
连翘又招呼春生娘用大锅煮了两大锅粥，五十二个人这么冰天雪地的一路赶过来，起码也得喝一碗热粥。
当然要想吃好的肯定不行。
天色都黑透了，这些人才陆陆续续的赶到。
和顾聿说的一样，一个人都没有落下。
看着这小山村，大家心里都有点儿忐忑，主要是主人家这个院子在村里看着是挺好。
可是到底也只是一个小院子，这样怎么用得着他们这么多人？
李长峰把他们安排进了个屋。
无论怎么安排，屋里都睡不下那么多人。
倒是顾聿想出了个主意，到了晚上到时候把灶房也利用一下，还有旁边的杂物间也可以暂时休息。
老弱妇孺还是住在那边的屋子里，毕竟屋子里还是能烧火墙的。
这些男人一听说二话没说，他们自己就动手整理，到了主人家哪有等主人动手的道理。
更何况这一家主人居然愿意让他们住这样的屋子。
这比他们的大杂院也差不了多少。
李长峰领着耿大虎和耿二虎带着这些男子已经在院子里忙活开。
几十个女人有点儿忐忑，他们该干点儿什么？
倒是连翘出来，招呼他们。
“你们自己带的行李，先把行李放到房里。
然后带着孩子们来厨房。
他们男人们在干活，你们先把这粥喝了，咱们没有那么多家伙事儿，喝完了再给他们熬两锅。”
主人家这么和气，倒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几个人一天有活儿干，立刻把行李放好。
带着孩子们呼啦啦的来到了厨房，一进厨房暖融融的，每个人都松了口气。
连翘指了指锅里还冒着气的热粥。
春生娘笑着说。
“顾娘子没有那么多碗，你们要是有自己带着碗就拿碗过来，过来盛粥。”
几十个女人带着孩子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看到锅里的粥太稠了，这么稠的粥，哪怕就是他们路上遇到好心人施粥，也没有这样的。
主要是刚来就让他们吃这么好的东西，本能的会认为主人家这到底是要干啥？
连翘一看，大家都站在屋里不动弹，有小孩子看着锅里的粥都在那里使劲儿的咽口水。
可是母亲不吭气，他们紧紧的抓着母亲的衣服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你们快点儿盛粥呀，站在这里干什么？”
连翘一说话，几十个女人动了动嘴，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春生娘看了出来。
低声跟连翘说，
“他们肯定是吓坏了。咱们一路逃荒过来，吃不上喝不上的，猛然一下子，主人家居然拿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们
肯定觉得是不是要把他们卖了。
或者是把他们当两脚羊。”
十几个女人一听这话连连点头，的确，他们就见过有一阵儿就有人愿意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
开始有一些灾民还真以为是好心人。
后来才发觉渐渐的那些每次去喝粥的人到最后一个一个都没回来。
有一个逃回来的，受了重伤，说出来他们大家才知道。
原来人家好吃好喝的根本就是哄骗他们。
一碗粥喝完，这粥里都下了药，然后就被当成两脚羊直接给卖了。
谁都知道两脚羊是什么意思。
这灾年什么人都有，心眼儿黑了的人大有人在。
“你们别担心，我们家是本本分分的人家，我们也是逃荒到了这里安家的人。”
连翘理解。
要是自己估计也会担忧。
同时也打起小心。
他们似乎有点招摇。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碗热粥下肚，十几个人都是热泪盈眶。
已经多久没吃过热乎饭。
他们吃的粥，根本不能叫做粥，怕不够柴火，基本上有点温度就灭火。
麸子和仅有的粮食混合着煮水，水是水，麸子是麸子，没等喝就凉了半截。
喝完基本上肚子里冰凉。
哪里能比得上这里的粥。
连翘就算控制粮食，可是这粥也是让人猝不及防。
半碗都是米，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几个老太太也还过来人。
一眼就能知道眼前的主人家那是良善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