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火铳达人
李铭这个问题，的确是问到二人的痛处了，两人其实是去年腊月初就出发的，然后一路匪患横行，辗转之下，直到今日才抵达合州。
二人原本计划从合州北上，从剑门关出川，然后经陕西、河南、河北走陆路入京师，如今看来，时间是有些紧了，即便是日行百里，至少也有走半个月。
进京赶考乃是读书人头等大事，马虎不得，李铭便向二人建议道：
“二位兄长，我建议你们走水路，到襄阳后再走陆路，之后一马平川，或许还赶得上。”
此时二人觉得李铭此策或为可行，然而行程超过了预期，导致二人囊中羞涩。
李铭看出了两人的窘迫，便说道：
“能够进京赶考，乃是小弟的夙愿，在下愿赠送二位兄长每人纹银五十两，算是小弟略尽心意，他日若两位兄长金榜题名，还望对小弟多加提携！”
二人相顾，均是欣喜，当下也不推辞，程万里便拱手谢道：“萍水相逢，李相公便慷慨相助，他日我二人但有小成，必当重谢！”
汪梓聪略加思索，便说道：“李相公想要守护家乡，这原本是极好的，然后如果只孤军守着合州，恐怕不行，历来守川，重在北守剑门、东守夔门，李相公如果真认为乱世将至，不妨早些与此二地的守军取得联系。”
程万里也补充道：“夔州现有巾帼英雄秦良玉的白杆兵守着，李相公宜尽早与秦夫人取得联系，可引为依仗。”
二人这一番话，李铭对两人刮目相看，原本以为只是两个对自己感兴趣的儒生而已，没想到这二人并不迂腐，对于眼下的局势也有着自己的见解。
果然心学的传人还是比较务实的。
一番依依辞别后，李铭派人送二人出寨，并吩咐将二人送到合州城，走水路到重庆，再由重庆乘大船下襄阳。
李铭并不期望这两位举人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无非结下一个善缘罢了。送走了两位举人，李铭来到天生寨的工坊。
天生寨的工坊现在已经小有规模，在寨外的工坊里面，有诸多工匠正在修补上次大战缴获而来的盔甲兵器。
李铭深知以当下的技术水平，自己恐怕是造不出火铳的，于是天生寨一战刚结束，李铭便修书给姐夫吴沧海，希望姐夫能够再给自己弄一批兵器来，他别的不要，只要两样：火铳和火炮。
工坊里面有三十几个工匠，大多数是流贼裹挟后自己解救而来的，这些人中铁匠又占了多数，他们擅长修补刀枪盾牌，铠甲也可以修。李铭原来的计划是，即便无法自己制造火铳，但是制造铁甲总是可以的。
自己有三江商行，可以通过商行进货各种粗铁与精铁，只要有足够的铁料，先提升自己部队的披甲率也是很不错的。
要知道当下流贼总火铳还未广泛普及，铁甲对于冷兵器的防御力可以说是相当的逆天，这个时代要想杀死一个身着铁甲的精兵，的确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儿。
尤其明代开始推广棉甲和铁甲的复合甲，虽然这种铠甲不如唐代的明光铠那么炫酷，但是胜在重量降低了，防护力却并没有降低多少，对于刀枪弓箭依旧有着很好的防御能力，而且还十分保暖。
李铭走进工坊，正要检查受损铁甲的修补情况，这些损坏的铁甲，往往都只是损坏了少许甲片而已，更换甲片，重新扎甲后，又是一副好铁甲。令李铭十分佩服古人之智慧，这等工艺，可修复性就是比西方板甲来得好。
李铭正得意的欣赏着一幅幅修补中的铁甲时，突然一个人走了过来，对着李铭拱手道：
“李相公，你是来看铁甲的么？”
李铭一看，这不就是当天夜袭的时候冒出来的猎户齐浩吗？怎么他没有离开，还留在天生寨，这倒令李铭有些意外。
“齐浩，原来你还留在天生寨啊！”
齐浩见李铭记得自己，有些高兴。
“李相公平日里太忙，兴许是忘记了，我已经加入了工坊，被评为高级工了。每月有五两银子可拿，就是赶我走我也不会走啊！”
齐浩咧嘴笑开了，手里端着一只火铳。
李铭见这只火铳与他平日用的那只鸟铳似有不同，便问道：“你手上这杆铳，看起来不像是鸟铳啊？”
“李相公好眼力，我这杆铳不是鸟铳，而是威力更大的鲁密铳，射程远超鸟铳，威力也更大些！”
见李铭注意到自己手上的鲁密铳，齐浩颇为得意的介绍着。
“这鲁密铳原本是由鲁密国进贡的宝物，万历二十六年，赵士桢向鲁密国使者朵思麻请教鲁密国火枪的构造及制作方法，经改进后制成。”
李铭有些好奇，“这铳有什么奇特之处？”
齐浩便如数家珍道：
“鲁密铳，重七斤，长六尺，龙头轨、机俱在床内。捏之则落，火燃复起，床尾有钢刀，若敌人逼近，即可作斩马刀用。放时，前捉托手，后掖床尾，发机只捏，不拨砣然身手不动，火门去着目对准处稍远，初发烟起，不致熏目惊心。此其所以胜于倭鸟铳也！“
李铭见齐浩说得头头是道，便问道：”你怎么对这铳这么熟悉？“
齐浩便坦率的说道：“李相公，实不相瞒，其实在下是九边延绥镇的卫所兵，因受不了上官的刁难，便率领兄弟几人入川为猎，不想偶遇了李相公夜袭流贼。在入川之前，我一直就是造铳的啊！“
“原来如此！“李铭顿时有一种捡到宝的激动。
”对了齐兄，当日我见你用了一种抬枪，威力甚大，远胜鲁密铳，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抬枪？李相公说的可是我的那杆九头鸟铳？”
“九头鸟铳？”
“错不了，李相公说的一定就是九头鸟铳了，这杆铳枪管长，用时如果无支撑固定的话，一个人在前面抬着也是可以的！”
齐浩见李铭对自己的九头鸟铳很感兴趣，十分的得意，因为这杆九头鸟铳，乃是自己在边军打造过的最得意的作品的，这杆铳耗铁之多，耗时之长实在是其他铳望尘莫及的，边军之中也只有他一个人成功打造了出来。
“李相公，你可是对这九头鸟铳感兴趣，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普天之下，能够成功打制九头鸟铳这等大铳的，怕是掰起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李相公若是感兴趣，给我材料，我帮你造！”
“额！别，我对种铳不感兴趣！”李铭赶紧拒绝。
“啊这！……”
齐浩一脸错愕，这九头鸟铳是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李铭居然一点不感兴趣，简直没天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