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蒋彦觉得林暮迢有点不太对劲。
大概是从班里同学窃窃私语讨论隔壁班的小漂亮离开操场开始的。
谢时遥是被姚溪背走的,蒋彦记得他的名字是因为觉得这个人对林暮迢的敌意莫名其妙的大。
蒋彦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和林暮迢是同桌,两人一直关系不错,他并没有见到林暮迢和姚溪有什么接触。
让蒋彦觉得难以理解的是有一次体育课上,姚溪行为刻意地撞倒了林暮迢。
林暮迢伤的不重,手和脚只是蹭破了点皮,但姚溪本人在知道这一切之前就先离开了事故现场。
这让蒋彦觉得姚溪有点没品。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不一定懂责任,但姚溪行为没有道理,处理事情的方式也让他不满。
不过林暮迢好像无所谓,事后好几次都有人在林暮迢面前提起过姚溪,也就是那个时候,蒋彦才知道姚溪是谢时遥的同桌。
一样都是同桌,蒋彦觉得自己人品非常的好。
同样人品好的还有他的同桌,不管别人怎么提姚溪,林暮迢都当听不见,真躲不过话题,不过来一句:过去就算了。
这和林狗的人设不符,蒋彦一面咂舌,一面忍不住多爱了自己同桌一点。
开学至今,林暮迢和谢时遥正面碰上的机会并不多,但就算是蒋彦也终于发现林狗和隔壁班的小漂亮关系并不简单。
最过分是楼梯口怼姚溪的那句——他会不开心。
蒋彦忽然知道林暮迢会被人揍的原因了。
话说回来,这个不简单到底是怎么个不简单法,林狗从来没有多说过。
直到今天,谢时遥被姚溪背走了。
蒋彦当时忘记关注他同桌了,就记得小漂亮和姚溪靠的有点近。
他远远望着,和班里其他人一样,好奇又嫉妒地看着小漂亮偏头贴着姚溪的背。
小漂亮双目紧闭,嘴唇紧抿,看得出来他很难受,但蒋彦班没出息的alpha关注点却歪了。
“这可是小漂亮啊!”某位癞□□咬牙,“为什么不是我背他!”
“突然觉得alpha也没什么好的,我申请当beta十分钟。”某位想不开的同学发言。
“等等等等,谢时遥alpha过敏竟然是真的,那他为什么来操场啊?”终于出现了明白人。
蒋彦在心里给这位同学颁了朵小红花,又问林暮迢,“小漂谢时遥alpha过敏的事,你知道吗?”
林暮迢没讲话。
被问话的人就在边上,蒋彦又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知道吗,林狗。”
林狗毫无反应。
蒋彦偏头,发现他那位本来在班级队伍前排后来加入后排目送小漂亮背影离开的同桌,正一动不动望着小漂亮离开的方向发呆。
蒋彦知道林暮迢的性格,嘴硬心软,看起来很横,又从来不会真对别人怎么样。
林暮迢和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没多大差别,话不少,不常沉默,大多时候笑的放荡不羁,其实挺招人喜欢的。
加上对方长得帅,成绩好,这个“挺”在很多时候会被人去掉。
反正就是他完美无缺贱嗖嗖又嘴欠的同桌,这会儿沉默的有点突然。
“林狗——”蒋彦双手握着林暮迢的肩,用比林暮迢矮的身高把人来回晃悠,“想什么呢!”
林暮迢回过神,脸上的迷惑一瞬即逝,凉凉瞥了蒋彦一眼,“想你等下跳远成绩,会不会还没你躺下去远。”
“”蒋彦偶尔,也想加入姚溪的队列。
谢时遥的兔耳朵摘了,在校长宣布运动会开始的那一刻。
他靠在围栏上,看着自己唯一能看到的几个高三班的队列四散开来。
其实谢时遥是有别的选项的,他完全可以走到走廊尽头,把整个操场尽收眼底。
谢时遥没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点丢人。
平时出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谢时遥都不敢出现在走廊尽头,何况是他刚刚以那样的情况从操场里退出来。
谢时遥回教室,坐在座位上发呆。
他有点想写试卷,因为不知道该干什么,又不想就这样回家。
谢时遥像是在溺海,周围空无一人,全身上下只有脑袋浮在水面上,时而呼吸困难,时而呛了水。
谢时遥想,海水很咸,也很苦。
他踩不到地面,觉得心慌,也觉得不安。
好在没多久,没参加运动会也没兴趣在边上加油鼓劲的同学相继回了教室。
教室里不再只有夹杂着电流声的广播音,多了沸腾的人声,好像就多了热闹。
姚溪参加的项目在下午,要换做平时,他就在操场上凑热闹了。
他担心谢时遥,因此随着人群回了教室。
“时遥。”姚溪递了草莓牛奶给谢时遥,“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谢时遥接过牛奶,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谢了溪哥。”
“在教室会无聊吗?”姚溪问,“可以去走廊那边看看。”
姚溪看到谢时遥桌面上的试卷,一瞬间有点无语,“你这个时候还写试卷呢?”边说边把试卷塞回了谢时遥抽屉。
运动会和平时上课一样,不到放学时间,学生不能离开学校。
谢时遥可以请假,但他不想这么做。
上午天气相对下午凉快,学校把三千米长跑放在了早上。
姚溪侧身对谢时遥讲话时瞥到了后桌的位置,想起来说:“你后桌在跑三千米,去不去看?”
谢时遥不想去。
草莓牛奶是玻璃瓶装的,谢时遥再怎么用力握紧,被挤压变红变白的都只有自己的手指。
谢时遥这个样子有些可怜,姚溪觉得他对谢时遥的喜欢好像不是一点点。
于是姚溪没等谢时遥拒绝,直接握着谢时遥的手腕把人从位置上带了起来,他把椅子推到课桌下面,不由分说把谢时遥带去了走廊尽头。
隔壁几个班的同学也看到了谢时遥被姚溪背走的画面,这会儿瞧着谢时遥脸色不太好,把能观看的唯一几个位置让给了谢时遥。
“时遥时遥,来,我这个位置最好,晒不到太阳,能看到的最多。”
“没事,我”
另一名男生打断谢时遥的话,“你看呗,你把他挤走了,我才能让他陪我下去看,在走廊上能看见什么啊。”
男生说完发现不对,讪讪闭了嘴。
谢时遥朝他笑了下,“那谢谢啦,我在这里看的很清楚。”
谢时遥来的有点晚,三千米已经跑了一半,姚溪看了半天,指了操场中间一个男生说那个就是后桌。
星高学生穿的都是校服,谢时遥怎么看,都觉得那群人长一个样。
个子差不多,背影差不多,就是跑步的样子差挺大的。
谢时遥陡然反应过来,三年时间,让他和林暮迢之间变得面目全非。
林暮迢长高了,变好看了,声音变了,连他小时候看一眼就认出来的背影也不复存在了。
但这并不是全部,有些东西是不会变得,林暮迢走路的样子,跑步的姿势。
“后桌有点拼啊。”姚溪在说,“时遥你看到了吗?”
谢时遥敷衍地“嗯”了几声,目光却追着另一个人跑了。
谢时遥从来没跑过三千米,但他第一次觉得三千米有点短,他想就着这样的距离多看林暮迢一会儿。
三千米还剩最后一圈,林暮迢作为alpha领先了一小段,身边不知道是谁在说,“我怎么觉得林暮迢今年跑的比去年还快了?”
谢时遥一心二用,在心里因为林暮迢势在必得的冠军激动,又因为听见同学的讨论,不动声色地问:“他去年也参加了吗?”
“是啊,比去年快了不少。”
“诶——”同学说着音调就变了,“他这跑步的姿势不对啊,怎么这么急,不是稳第一了吗?”
视线里,林暮迢跑又快又急,快到终点时,身影猛地踉跄了下。
“嘶。”周围倒吸一口冷气,“真他妈,有点拼吧。”
谢时遥用比抓牛奶瓶更大的劲抓着围栏,呼吸都跟着乱了节奏。
林暮迢离终点很近,周围有人围过去,身后有人追上来,他好像崴了脚,但他并不疼。
林暮迢用最后几秒钟跑到了终点,拿到了第一名,摔在了蒋彦身上。
他难得带了脏话,沙哑着嗓音,“操。”
“我真是有点佩服林暮迢了,干什么都要拿第一。”
“学霸的人格魅力上升到了体育竞技。”
身后有人往操场跑,还有人感叹着,“他疼不疼啊。”
“时遥。”姚溪叫他。
谢时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操场,半晌,“嗯?”
“回教室吧,没什么好看的了。”姚溪说。
林暮迢被人扶去了校医室,谢时遥攥紧了围栏,很轻的,“嗯。”
“后桌拿了第五。”姚溪在回教室的路上说,“没让老郭失望,好歹不是倒数第一。”
走进教室,谢时遥偏头看见自己的课桌,草莓牛奶在没有课本的桌面上额外显眼。
姚溪:“时遥,下午我短跑,你也会来看我的吧?”
开学不久的某一天,谢时遥在环形走廊上,听到久别重逢的人说“别拿你的喜好去干涉他,他会不开心”。
姚溪:“也在走廊上看就好了,不用下来。”
秋游的那天下午,有人曾亦步亦趋跟在谢时遥身后,说“我在”。
姚溪:“说起来,考试从来都不紧张,每次跑步都觉得好紧张啊。”
某个星期四的中午,谢时遥收到一份有着记忆里味道的甜粥;同一天晚上,被黑暗笼罩的教室里,那个人说“我在这”。
“时”姚溪被谢时遥突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
谢时遥没瞒着,“溪哥,我去校医室一趟。”
姚溪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嘴唇张合,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谢时遥几步走出教室,去校医室却是用跑的。
早晨太阳还是大的,这会儿忽然阴了下来,谢时遥指尖发凉,心跳的却很快。
谢时遥想到“近乡情怯”几个字,他站在校医室门口,站在走廊正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校医室很空,像林暮迢这样出师不利第一个项目结束直接被人送进校医室的,仅只有一份。
林暮迢靠在躺椅上,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脚踝肿了被喷了药水,穿不上鞋又嫌弃药味难闻。
他懒得走,也没打电话给家里,想在校医室待一会儿。
林暮迢晃了晃脚,感受了一下疼痛,余光却瞥到校医室的门框上贴着一颗脑袋。
谢时遥藏在墙后,扒拉着门框,只露出一颗脑袋准备探探路。
猝不及防和在躺椅上抬头往外看的林暮迢对上了视线。
谢时遥眨了眨眼,林暮迢朝他笑了起来。
“”
谢时遥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想要跑路。
脑袋才收了一半,就听见林暮迢隔着墙声音清晰地叫他:
“遥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