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第188章 周三例休
假的年深怔了怔, “不,我确定死的就是我们之前见过数面的那个人。”
顾念眉峰微扬,“如果从头到尾, 我们见到的都不是真正的鹤圣人呢”
“你是说, 一开始出现在大家面前的鹤圣人就是假的”年深皱了皱眉。
月光穿透窗棂,在年深弧度漂亮的眉骨和鼻梁上留下淡银色光晕, 英俊得夺人魂魄。顾念心里的小人被帅得尖叫着满地打滚,怪不得人家都说月下观美人,这个角度,这个距离, 根本抵挡不住好吗
“没错, 障眼法,” 顾念忍不住摸了年深帅气的脸颊一把揩油,“我猜我们见到的那个鹤圣人,其实是真正鹤圣人的傀儡,也是他为方便后期脱身,早就为自己安排好的一步棋。”
年深倒是没在意顾念的动作, 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下床摸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又顺手将顾念的外袍递给他,“他如果真的是傀儡,又如何能应付得了那许多场面”
“所以真身一定会跟在他旁边。”顾念懒得穿, 接过外袍敷衍了事的往身上一裹, 没翻出来的左袖挂在旁边, 晃晃悠悠的。
“你是说,那两个鹤童”年深立刻反应过来,边帮顾念翻袖子边细细思索了片刻, 抬眼看向顾念,“右鹤童”
左右鹤童夸张的面具和服饰塑造了鹤圣人身后两个背景般的形象,大家记得的只是那身造型,而不是真正的人,再加上左鹤童动作更多,更是相对的大大削弱了右鹤童的存在感。这无疑是那位鹤圣人对自己本尊的保护。
“我也认为是他,”顾念点了点头,下巴被半罩在床帐的影子里,“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在千机堂,左鹤童和鹤圣人的目光都时常忍不住会偏离,被乐伎木偶吸引,只有右鹤童的注意力始终都在我们的谈话上,如此定力绝非常人。”
年深嗯了声,的确,细究他们三人的言谈举止,右鹤童才是最为稳重端肃的那个,换句话来说,也很可能是三人当中眼界最高,见识最广之人。
再对比其它的场合,大部分需要出力、打杂、无足轻重类的事情,鹤圣人基本都会支使左鹤童去做,斗宝大会上,右鹤童更是只出来过一次,就是检查斗转星移亭的时候,而且以斗转星移亭惊人的效果来说,说不定还是他自己要求的。
仔细想想,右鹤童的地位其实的确比左鹤童高得多。
可惜的是,他们当时的心思都在实施攻城计划上面,勉强关注了下前排的方曜月和鹤圣人,几乎没有注意后面背景板似的那两位,否则可能会更早发现问题。
顾念打了个哈欠,“等明天早上再问问徐恺,他们王上当时抓人,除了鹤圣人,两个鹤童有没有一起抓回来。”
“就算抓到了,恐怕也不是真正的那个右鹤童。”年深摇了摇头,如果他们现在的猜测是真的,这本就是真正的鹤圣人当初以防万一给自己准备的金蝉脱壳之计,那么他这次要么已经提前安排好替身根本就没有跟过来,要么就是选择诈死之类的方式逃脱。
总之,他费尽心力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脱身的机会,反而被抓住的话,那就是个笑话了。
“那惨了,” 顾念露出遗憾的表情,“泥牛入海,现在想要再把他找出来恐怕就难了。”
左右鹤童从始至终一直都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身高和身材都是最普通的那种,只要摘掉那个夸张的面具换身衣服混进人群,想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徐恺不是说他喜欢记人的特征么不如明天问问他,右鹤童有什么特征。”
顾念默默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见到徐恺,顾念便迫不及待地抓着他追问起关于右鹤童的事情。
右鹤童的特征徐恺仔细回想了会儿才道,“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抓捕到鹤圣人的时候,可有一并抓捕到左右鹤童”
徐恺摇了摇头,“我听说他们两个为了保护鹤圣人,当场就被杀了。”
“尸体呢”顾念急忙追问。
徐恺被他问得怔住了,好半天才道,“这么多天了,大概早就被附近的野狼啃干净了吧。”
荒郊野外的,谁会给两个无名小卒收尸啊
顾念
年深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假死的话,估计等契丹人一走就跑了,真死就更别提了,估计骨头都很难找到。
顾念郁闷地叹了口气,仍旧有些不死心,“打听得到当初他们死的地方么”
“顾城主为何突然这么在意一个鹤童”徐恺不解地皱起眉头。
之前徐恺差点死在左鹤童手上,在对付鹤圣人这点上,肯定是跟他们同一立场的,顾念看了眼年深,便对徐恺把他们昨晚的怀疑说了,徐恺不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我们也不能确定,只是有所怀疑,才想着最好能找到那两个鹤童的尸体核实一下。”
徐恺沉默了会儿才道,“顾城主若是信得过,此事且容在下回去之后再找机会前去查验。”
“那就有劳了。”顾念拱了拱手。
事情是在春季捺钵时发生的,具体地点也只有契丹人才找得到,再加上他们刚吞并了方曜月的地盘,身份敏感,不方便进入契丹人的地盘太远,暂时也只能靠徐恺了。
顾念给徐恺留下了一沓纸和韩啸的名字,跟徐恺约定了有消息可以用这些纸写信,派人送往烈坛城让守卫转交韩啸即可。那些纸是渝关纸坊出品的,角落有他的专属竹纹,非常容易辨认。
除了官方的海盐采购之外,耶律太延也表示上次他将两坛琉璃光带回去之后,大受好评,有人主动提议想跟渝关城购买此酒。顾念便顺水推舟的把此事托付给了徐恺和耶律太延。等他们商量好以后每月供应海盐的价格、送货地点、接收人、印鉴等相关细节,他带去的人也跟契丹那些学习种植地瓜的人又交流了一天。
至此,他们此行也算是顺利结束,一行人也在第三天启程返回了烈坛。
这次会面,除了互换西瓜和地瓜的种子,也让双方都松了口气。契丹人担心他们打到锦月城这边来,他们担心契丹人趁机插一脚,互相试探下来,对方暂时都没有这个意思,皆大欢喜。
对耶律太延来说,相比方曜月,他也更乐于跟顾念这样的人打交道,对方既愿意拿出牛痘、地瓜这样的东西在大面上造福所有人,又愿意比照市价压低几分盐价和酒价,给他私人留下足够的赚钱空间,简直是他接触过的汉人当中,最为大方和爽快的。
回到烈坛,顾念便开始着手安排之后给契丹供应盐、酒的问题。
于是继追踪春耕、翻印上次编纂好的防病安全手册、对各城池周边的产婆培训消毒洗手习惯以及产钳使用方式、规划大型匠铺场之外,他五月的工作清单上又多加了一笔。
不过鉴于这是赚钱的事情,顾念还是加得很开心的。
之前事情太多,他把那本从斗宝大会赢回来的医书给忘了,这次重见耶律太延和徐恺,才想起来,回去之后连忙翻出来给医所的秦染送了过去。
顾念抱着书跑过去的时候,秦染正在拿顾言的胳膊练习找血管。
“阿舅,你看看我找到什么了。”顾念献宝似的把那本书递到秦染面前。
秦染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等到看清封面上枕流方三个字,不禁呆住了。
“谢谢”秦染激动得伸出手臂,仿照平时顾念开心时候的模样,主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舅喜欢就好。”顾念也笑眯眯地回抱住秦染,阿舅的腰细细瘦瘦的,抱起来手感特别好。除了年深,他最喜欢抱的就是秦染。
顾言看看扎在胳膊上的针头,又看看紧抱在一起的顾念和秦染,大声咳嗽了两声。
“哎呀,差点忘了。”秦染这才想起旁边的顾言,连忙松开顾念帮顾言拔针头。
秦染得了顾念赢回去的那本枕流方开心极了,整日除了照顾伤兵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研究那本书,连用顾言练针都没兴趣了。
契丹这边暂时没顾言的用武之地,无所事事的工具人顾言跟年深一商量,两人便结伴带兵揍方曜星去了。
四月底,顾念收到了徐恺传回来的消息,他带人在左右鹤童死的地方找到了衣物和面具的残片,但现场还有数具白骨,实在无法辨别是不是他们本人。
不过徐恺并没有死心,沿着可能如果他们活着可能离开的路线追查了一番,在一条河边渡口的几个渔夫口中打探到了一点疑似左右鹤童的踪迹,据那两个渔夫说,徐恺所说的那个时间前后,他们确实见过两个身高身材差不多的汉人。
因为那里甚少有汉人经过,所以渔夫们记得还算清楚。
至于样貌,根据渔夫所述,其中一个大约二十出头,一个三十来岁,都长得斯斯文文的,没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那两人真的是左右鹤童,估计三十来岁的那个,就是真正的鹤圣人了。
可惜,消息到这里,也就断了,顾念虽然遗憾,却也只能暂时作罢。
春耕开始,农户们自然也忙起了种植的事情,正巧去找鹤圣人扑了个空的吴鸣也回来了,顾念便抓着他陪自己下乡,一方面他对种植的事情完全不熟,想着借此机会多了解下农户们遇到的各种问题,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另一方面也可以顺便发放防病安全手册,对产婆们宣导培训相关事宜。
此时北地的农户们用的农具很是纷杂,有的用的是直辕犁,有的则已经有人用上了江东传过来的曲辕犁。顾念不懂种植,但曲辕犁毕竟在后世大名鼎鼎,他还是见过图片的。
只是那东西虽说有十一个部件,但构造真的不算复杂,对于完全没有种过东西的顾念来说,甚至不太明白它优秀在哪里。
请教了田边几个擦汗休息的农户之后,才明白它省力轻巧方便容易掉头等诸多好处。
“既然曲辕犁好,那大家为什么不换”顾念不解。
先前给顾念解释曲辕犁好处的那人被顾念问得怔了怔,看不下去的吴鸣抬手拍了下顾念的脑后的幞头,这还能为什么,税负重,收成又不好,之前又遇到天花,手头紧暂时没钱换呗
顾念被拍了之后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除了犁,地多牛少也是个大问题,很多小村子就那么两三头牛,一般都是两头牛拉犁,全村农户只能轮流排队。实在等不及或者花不起钱租的,就只能用人力扛犁。
原本镇北军之前也会养些牛租给农户们使用,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数量越来越少,价格也越来越贵,大家渐渐就不去租了。
两个人跟两头牛的力气自然没办法比,劳累程度可想而知。顾念下去试了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犁拽动,走了十来丈,就累得他几乎脱力。
“这活儿根本不是人干的”顾念回到田边,气喘吁吁地跟吴鸣抱怨。
“也没人让你干啊”吴鸣搞不懂他为什么偏要自己吃这个苦,连忙递过布帕给他擦脸。
“实践出真知。”顾念抹了把脸道。
吴鸣皱了皱眉,“珍枝是什么枝”
顾念
顾念摸出身边的笔,详细画出了曲辕犁的构造,递给后面跟着的亲兵,“拿回去给莫寒礼,让他立刻找人赶工造一批出来,按照造价的百分之一租给农户们使用,还有牛,也请他比照村里租牛的普通价格,把接收的那些牛开放租给农户,顺便也通知其他城。”
等那个兵卒骑上马走了,顾念看着远处那些犁地的农户身影,突然想起来,等等,没有牛的话,能不能考虑其它动力
他揉了揉胳膊,立刻又摸出张纸,迅速勾勒出一张草图思考起来,做成车的样式,前面再安个斯特林发动机做动力可不可以
等他兴冲冲地勾草图勾到一半,天边突然响起惊雷。吴鸣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画了,要下雨了,咱们也该回去吃饭了。”
两人回到借住的那家农户,雨点已经落下了,却见那家人正开心的围在院子角落的一堆木桩旁边
“怎么了”顾念跟吴鸣都凑了过去。
“没事,就是求菇神借着这场雷雨多给点蘑菇。”户主的那个农汉笑眯眯地道。
他也算是心思活络的,见这几年庄稼不好种,便琢磨了种蘑菇的法子,前两年的收获也还算不错,补了不少地里的损失。
顾念原本还没觉得累,吃过晚饭还琢磨了会儿犁车的事情,等到晚上跟吴鸣躺在炕上,才觉得胳膊和腿都沉得要命,第二天早晨更是像被人揍过似的,酸疼得要命,浑身仿佛碎成了百八十片,拼都拼不起来。
等他好不容易爬起来,就看到户主一家忧心忡忡的围在昨晚的那堆木桩前,正在唉声叹气。
顾念捂着腰凑过去,就见前一晚被户主一家寄予厚望的那堆木桩,此刻依旧光秃秃的。
“到底怎么回事,去年明明好好的,今年怎么就不长了呢”那个中年农汉愁眉苦脸地道。
顾念看着眼前的情形,突然想起件以前听人说过的趣事,他抬手拍了拍农汉的肩膀,“我以前听人说过个种蘑菇的方法,要不要试试”
农汉不禁两眼光,“小郎君请讲。”
顾念微微翘起唇角,“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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