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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第187章 万祸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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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送礼会送人头啊

    被人头暴击, 虽然不到太失态的地步,顾念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年深迅速将盖布放了回去,语调冰冷, “枢密使这是何意”

    “误会, 误会。枢密使绝对没有要惊吓顾城主的意思,”徐恺也发现顾念似乎被鹤圣人的人头吓到了, 急急摆手让侍从把人头带了下去。

    他也已经喝了不少酒, 说话也变得略微有些大舌头,“此人害死我家枢密使的儿子, 顾城主也是知道的。前几日鹤圣人来游说我主, 枢密使终于得了报仇的机会,杀了此人。又听说当初顾城主曾经在城外搜索过此人的下落,还以为顾城主也跟此人有仇, 便想着送上他的头颅,共图一快而已。”

    “是我胆子太小, 让枢密使见笑了。” 顾念整肃了下心神, 提起酒杯又敬了耶律太延两杯。

    耶律太延之前就喝得醉意熏然,又两杯酒下肚, 脑袋愈发昏沉,徐恺便让人将他先扶到旁边的榻上休息。

    “鹤圣人去了临潢”顾念给徐恺续了杯酒,重新提起鹤圣人的事情。他们的确想知道鹤圣人的踪迹,十天之前听说在辽州, 还特意派了吴鸣过去查探消息。

    “不是临潢, 现时正是春季捺钵, 我王并不在临潢。”徐恺便边陪着顾念喝酒,边详细解释了下此事的经过。

    四时捺钵,乃是他们契丹人的传统, 通俗一点的理解就是四时巡游渔猎的意思。春季纵鹰鹘逐鹅雁,凿冰捕鱼,夏季则重裘深山,林猎避暑,秋季策马山林,逐鹿射虎,冬季再迁往温暖之处,向阳而居。

    只不过今时今日许多契丹人已经跟归属契丹的汉人同化了,放弃了捺钵的习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原地。

    顾念点了点头,白天跟他们学习种植的那几位,其实都是归顺契丹的汉人,这方面契丹人还是远不如汉人的有天赋和兴趣。

    但契丹王庭的贵族们依旧保留了这种生活习惯,所以一年之中,契丹王临潢的宫殿大多都是空置的。

    四月正是他们凿冰捕鱼,放海东青捉鸭、雁的春季捺钵时节,是他们契丹四时捺钵之中重要的。

    类似汉人在春耕有比较隆重的御驾亲耕仪式,契丹的春季捺钵也仪式感十足,契丹王带领贵族们盛装出席,各坊进献精心挑选的海东青,再由王上亲手放出,得到头鹅之后荐庙宴饮,君臣酬酢,头插鹅毛,饮酒为乐。

    鹤圣人曾经准确的卜算出两次春汛、秋震之事,让契丹人免遭受灾祸,所以契丹王对他很是看重,每到春季捺钵都会邀请他一同出席,顺便再卜算下今年的状况。

    “他的卜算就没出过错吗”顾念夹起块鹅肉送进口中,怪不得鹤圣人当初敢杀枢密使的儿子,原来是契丹王眼前的红人。

    “其实前几年有次应该算出过问题,但好像也不能全怪他。”徐恺端着酒杯的手顿在空中,似乎有些纠结事情的责任到底应该算在谁身上。

    “什么事”顾念好奇地追问了句。

    “就是四五年前,我契丹大军南下的事情。”徐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四五年前,契丹大军南下,那岂不就是当年攻到长安城下的那次

    顾念额心微跳,霎时间觉得血管里所有的血都涌到了脑袋里。年深放在桌案下的手轻轻按了下他的膝盖,示意他放松些。

    徐恺倒是没注意到顾念这边,放下酒杯才道,“当时北地连续两年遭遇天灾,我契丹也缺钱缺粮,有人便建议我王,不如趁着大亁刚刚建朝,立足未稳,南下一番以补亏空。”

    至于南下一番是什么意思,他没明说,顾念和年深却是懂的,说白了就是劫掠,抢钱抢粮抢人。

    “我王当时有些犹豫,便请鹤圣人卜算了下,”徐恺木然的盯着手边的空酒杯,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形,“最后结果据说是所向披靡,连下十一城。”

    顾念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年深,这么说来,这九个字就是当年让契丹王下定出兵决心,让中原大地生灵涂炭惨遭洗劫的万恶之源,罪魁祸首

    让契丹跟镇东军互斗,两败俱伤,坐收渔利这计策真是聪明又毒辣。

    “当日耶律将军的大军也确实接连大胜,还送回了一部分粮食和财宝,但耶律将军最后却战死在长安城下,七万大军,全军覆没,我阿弟也在其中。”徐恺脸上现出悲恸的神色。

    对面两位灭掉七万大军的主力

    “然而后来我王诘问鹤圣人的时候,他却辩解说,长安乃是耶律将军南下遇到的第十二座城池。言下之意,是说耶律将军被胜利冲昏了头,不懂见好就收。”徐恺面上浮起丝苦涩,愤愤地锤了桌案一下。

    就是这场大败,让他们契丹元气大伤,直至今日都无法恢复。

    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顾念便默默给徐恺续了个杯,打算借着他的酒意再套点消息出来。

    “最可笑的是,我们数了一下,确实是第十二座。”

    顾念愤愤地道,“这个鹤圣人也真是的,他要是真能算出连胜十一场,会算不到第十二场出问题吗不明说也就算了,至少应该提醒着点吧”

    徐恺长叹口气,“他当时派了个鹤童跟着耶律将军的,不过那人好像也一起跟着死在长安了。”

    如果鹤圣人的背后是陆溪,那他和他带着的鹤童岂不就很可能也来自长安顾念眉心微皱,难道鹤童就是当日在暗处朝叶九思射冷箭的人可惜现在连鹤圣人都死了,想问也没处问。

    年深不解,“他身边的左右鹤童不是都在么”

    “这个左鹤童是后来补换的。”

    顾念随口道,“鹤童都带着鹅翅面具,你怎么知道不是之前那个鹤童偷偷跑回来了”

    “以前那个,这里,没有红痣。”徐恺醉醺醺地点了点自己的手腕。

    顾念脑子里忽闪一下,有个念头飘然掠过,可惜这会儿他喝的酒也不少,没有抓住。

    “那鹤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枢密使,给他下了个套,在筵席上请他卜算下今年的天时运势。鹤圣人弄了假的天时盘推演卜算,后来,后来被枢密使拆穿了他的天机盘已经输给你。

    他辩解说,天时盘本来就有两个,枢密使便请他当场卜算,北枢密使即将降生的,孩子的性别,以作确认。

    鹤圣人派鹤童,花钱,想买通王庭的侍从,打听消息,却不知道,那正是枢密使为他准备的,陷阱,侍从直接告发到,我王面前,我王勃然大怒,鹤圣人吓得,当场就跑了。

    结果没跑多远,就被抓回来,最后,被斩了脑袋。”

    徐恺说得断断续续,但总算还是大致说明白了。

    鹤圣人之前能骗过那么多人,怎么现在这么容易就被揭穿了顾念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儿,可是又说不出来。

    “确定是真的鹤圣人”

    “确定。我这人,最喜欢观察,人的体表,外貌特征,”徐恺笃定地指了指自己的左眉,“他脸型不正,左眉骨比右边高出半指多,我查验过,那个头颅,绝对是本人。”

    这么说的话,鹤圣人真的死了顾念疑惑地皱了皱眉。

    “枢密使也算终于为他耶律海报仇了。”

    冤大头似的护着鹤圣人的方曜月倒了,枢密使才算是能抓到这个机会。

    “不止是阿海的仇,还有他阿弟的仇,当日带领契丹南下的,七万大军的人,正是枢密使的阿弟耶律宗。”

    顾念默默摸了摸鼻子,嗯,看来以后还是少在耶律太延面前提长安为好。

    参横斗移,顾念见徐恺说话越来越困难,知道他也喝得差不多了,便提议结束了酒席。

    这次顾念他们没有离开,当晚睡在了枢密使帮他们安排的客栈房间里。

    年深泡在浴桶里,就听到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那声音走到他门口,又离开,绕了半圈,再度折返回来。

    年深拽了布巾随便擦了几把,套上单衣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顾念举着手要敲不敲的模样。

    “有事”年深把他让进屋来。

    “嗯。”顾念深吸口气,屋内混杂着澡豆味道和年深气息的空气,让他分外安心。

    “怎么了”年深拎起布巾擦头发,示意顾念自己会听着。

    “你觉得鹤圣人真的死了么”

    “我也奇怪,所以当时仔细看过,那张脸上没有任何妆痕,就像徐恺所说,确实应该是鹤圣人本尊。”

    “可是他在北地混了多年,始终如鱼得水,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暗沟里翻船”年深将湿发朝后拢了拢,露出线条帅气的额头。

    “那你觉得徐恺说的那个跟随耶律宗大军南下的左鹤童,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查的那个射暗箭的人”

    “我也想过这件事,但鹤圣人一死,此事就变得无法查证了。”

    “他也是,好端端的,来契丹干嘛老实留在方耀日方曜星那边不就还能多活两天”顾念啧了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说到方曜星,我倒想起件事来。”年深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愧色,“当年咱们答应莫寒礼,三年之内要将方曜星交到他手上,问清楚当年他师父的事由的,但现在看来,恐怕要迟一些了。”

    天花那场大疫耽搁了半年多时间,再加上斗宝大会的事情冒出来,让他们临时修改了一部分计划,后来他又想着有机会在战场上遇到方曜星的话,直接将人活捉回来,结果方曜星根本不敢露头。

    “放心,我之前就跟莫寒礼聊过这件事,他说多等一段时间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造了个大铁笼,准备抓到人就拿那个铁笼把人往他师父坟前带。倒是方曜月,你打算怎么处理”

    “等春耕忙完,在各城张贴布告,安排人专门接收各地百姓对他的诉状,到时候设定一个公审的日期,按照律法处置。”

    顾念半支着下巴挑了挑眉,“谁的律法”

    年深怔了怔,镇东侯改梁为亁之后,虽然在税赋之类的地方调整了一些,刑律方面确实基本没动,在他脑子里,自然也就默认的是之前大梁那套刑律。

    现在顾念一问,倒是让他猛然醒悟,他们确实应该找专人花些时间好好重新研修一遍刑律,考虑对于一些不合理的条款作出修正,日后至少可以在镇西军管辖的区域实行。

    不过,这不是小事情,耗时耗力不说,对负责人的要求也很高,一时半会弄不完。

    “我看这事情还是交给陆昊比较合适。”年深想了一圈,北地这些人现在一是太忙,二是对这种咬文爵字的东西都不擅长,倒是陆昊那边凉州新城也应该建得差不多了,可以布置新活儿了。

    “对,让他先拟个草案出来。”顾念也觉得陆昊是最合适的人选。

    “阿嚏”远在西边的陆昊睡得好好的,突然打了个喷嚏惊醒了。

    年深的头发擦得差不多了,顾念也明明困得眼皮开始打架,却依旧东拉西扯的,没有起身回去的意思。

    年深眉心微皱,猛地想到件事情,看向顾念,“你是不是今天看了鹤圣人的人头,吓得不敢自己睡觉”

    “当然不是”顾念条件反射地否认,用手指抠着桌案边角,“我就是,就是对焦点性画面的记忆力比较强。”

    年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所以能解释下什么叫对对焦点性画面的记忆力比较强吗”

    “我一闭上眼睛,他的脑袋就会在我眼前跳出来。”顾念皱了皱鼻子,鼻梁上挤出的每条表情纹里都带着纠结,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年深叹了口气,走到桌案边。

    顾念闻着他身上的澡豆味道恍惚了下,随后便被年深一手托腰,一手勾着膝弯,拦腰抱了起来。

    “哎”突然旋转的视角让顾念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他的胳膊和脖子保持平衡,“你干嘛”

    年深边抱着他往床铺边走,边一本正经地道,“城主丰神俊朗,在下心仪已久,今日有缘得见,想自荐枕席,不知城主意下如何”

    “好吧,看在你身材还不错的份上,准了。”顾念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心里也默默松了口气,睡在年深身边,应该就不用怕了。

    躺在床上,顾念心满意足地抱住年深的胳膊。

    阖上眼,那个画面又来了,但这次有年深的气息环绕在身边,他没再害怕,翻过那个画面,脑子里跟照相机镜头似的,一帧帧闪过跟鹤圣人有关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当初在渝关城千机堂初见的画面时,顾念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动作,年深连忙起身,握住了他的手背。

    顾念看着年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想明白了,这个鹤圣人应该是假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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