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大理寺那边居然不知道这个消息吗孙昭也被顾念问得愣了下, “应该就是那天你们走之后没多久的事情,毕竟后来没再见他们去过水渠。”
顾念磨了磨牙,也就是说, 估计他们前脚刚走, 长安县那边后脚就找到了刀鞘居然完全没说
孙昭试探地看向顾念,“这个刀鞘对找到杀死婉儿的凶手很重要”
意识到可能会误导孙昭,顾念连忙摆手, “不不不,那也不一定, 我只是气他们有新消息不知会一声。”
他当时想找刀鞘,主要还是想知道对方的手纹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辅助辨别身份的特征。就像他们在天香楼发现的掌纹上的刀疤, 特殊手纹同样可以成为显著性的线索。
“孙某还以为”孙昭落寞地一笑,“不瞒司直, 刚才孙某还在想,如果这东西真的重要,或许可以花点钱,让那人拿出来给司直一观。”
花钱看罪证可还行顾念不禁有些黑线,好歹他名义上也是正规办案公务员, “放心, 之前只是事务繁忙, 没收到消息。我怎么说都是大理寺的司直, 想看件证物还是有办法的。”
他不行还有年少卿在, 肯定行的
“婉儿一案若有进展,还劳司直告知。”孙昭站起身, 表情凝重的深施一礼。
顾念连忙起身将他扶住,又安慰了几句,孙昭因为想起婉儿的事情, 情绪低落,也就没有了再多谈的心思,顾念一路将他送出了药肆。
第二天一到履雪殿,顾念就将消息先告诉了杜泠和萧云铠。
“那个姓王的,居然故意不告诉我们”萧云铠一听,怒火中烧,差点一掌拍碎眼前的桌案。
杜泠冷静地提醒他,“按理来说,案子既然已经交给他们,自然就归他们查管,最多也就是结案定罪的时候拿到咱们这边来走一遭,没必要事事向咱们这边报备。”
萧云铠噎了噎,“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个案子之前是咱们帮他们勘验的现场,还交托了那么多线索过去,他们有进展的话,于情于理难道不该知会一声”
顾念也跟着点头,这次他站萧云铠,有线索都不知会一声,太不厚道。
“你觉得是帮了人家,人家说不定还嫌你丢过去个麻烦呢。”杜泠随手用纸卷敲打着掌心,冷哼了声,“现如今这个状况,你当还有几个人有心思真正认真办案的
全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混一天算一天的。别说长安县,万年县那边也是半斤八两,之前严刑拷打那个偷儿杜岭好几回,要不是咱们巴巴儿的把万良的线索递过去,人家都准备好拿杜岭去填这个杀死楚娘的罪名了。
还有大理寺这些人,不是咱们每天追在后面压着,三天都未必会出去一回。”
萧云铠aa顾念
最后还是第二天年深出面,带着顾念等人路过长安县衙时关切地询问了下婉儿那件案子的进展,才借故在王执那里看到了那把凶刀的刀鞘。
“怎么样”离开长安县衙没多远,杜泠跟萧云铠就兜马上前,一左一右地夹住了顾念。年深没像他们那样围上去,却也离得不远,顺便扫视了几眼四周,确认没有尾巴。
“到底怎么样”
顾念眉梢眼角都随着春风微微扬起,雀跃不已,“刀鞘上的确印有一小截掌纹。”
萧云铠不禁有些失望,“掌纹有什么用”
顾念眼底的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年深眸色微动,“他的掌纹很特殊”
“只对了一半,再猜。”
看到顾念小狐狸似的狡黠眼神,杜泠怔了怔,想起他们之前的某段对话,随即眸色微亮,“该不会是那截掌纹上恰好有刀疤吧”
“跟天香楼一样的刀疤”听杜泠提起刀疤,萧云铠才想起来他们一直派人追查的那个印在桌子上的掌印,现在已经排查清楚,所有去过天香楼命案现场的相关人等,手上都没有类似的疤痕。
“没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墨家的工匠把那截寸许宽的金面抛得光亮如镜,上面的印痕虽然有些凌乱,重叠印着好几处掌纹,但其中有至少两处可以清楚辨认出那半截刀疤的痕迹,形状,位置,大小,都与天香楼桌案上发现的那个掌印一样。
萧云铠兴奋地道,“这样是不是可以确认,余二郎就是杀了赵杰的人”
“99不会错。” 除非余二郎真的凑巧跟凶手在同样的伤疤。马上的顾念像钟摆似的微微摇晃着身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小子死定了。”萧云铠用拳头锤了下掌心,咬牙切齿地道。
“此人善于装扮,想找他未必有那么容易。”年深眉心微折,对方之前布局周密,心机颇深,将所有人灭口后断然抛弃了余二郎这个身份。他们已经派人打听十来天了,得到的消息却少得可怜。
“也是,现在咱们除了知道他身高不到六尺,手上有道疤痕之外,根本对他一无所知。”杜泠叹了口气,长安城这么大,想找一个这样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掌心的疤痕不像脸上的疤痕,绝大多数情况下都看不到。
萧云铠郁闷极了,“那咱们岂不是又白费工夫了”
顾念思索片刻,眸色闪动了下,“其实我们还有个机会,虽然也是碰运气的成分居多。”
“什么机会”
“你们还记得有条消息提过,说余二郎最爱西域产的葡萄酒,喜欢去胡人的酒肆喝酒么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和饮食喜好是很难改变的,他只要还在长安城内,肯定会去继续去胡人的酒肆。”
“他就算还在长安,也不会大摇大摆地去吧”
年深却眉峰微沉,若有所思地与顾念对视了一眼, “不,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会去。”
对方相信自己之前的布局没有破绽,大剌剌地留下余沉这个线索,他就是要追查的人跟在余沉的身后,一步步欣赏他精心的布局,却找不到任何线索。而所有能查到的一切,都是他故意留下来嘲讽差役愚蠢的。
相对的,却也显示出他自信到甚至有些自负的性格。
他坚信自己高人一等,能以俯视的角度看穿那些追查他的差役的伎俩。再加上他善于装扮,所以,必然不会把追查放在眼里。
“没错。”顾念笃定地点头。
萧云铠挠了挠头,“长安城的胡人酒肆那么多,客人更是不计其数,还是没法找啊”
杜泠顺着年深和顾念的话头想了想,“如果他真的喜欢喝酒,肯定对好酒特别感兴趣,咱们不妨打听一下,最近市面上有没有什么新从西域运来的好酒,在那样的地方蹲点,希望就会大些。”
顾念挑了挑眉,“实在不行,我们就造种美酒出来,引他上钩。”
年深讶异地看向他,“你还会酿酒”
“不是酿酒,是我恰好知道一种能让葡萄酒更好喝的方法。咱们再推波助澜的把这种好酒的名声宣扬出去,他肯定会忍不住来尝试的。”酿葡萄酒倒不难,但不能保证一定酿得好喝,而且需要的时间太长了,不如找个立竿见影的简单方法。
“什么方法”萧云铠感兴趣的竖起耳朵。
“什么方法,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杜泠明示性地看看年深,“择日不如撞日,为了尽早抓住人,咱们现在就去”
顾念
你这样明目张胆的逼酒精过敏的老板请客喝酒,不太合适吧
“好。”年深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顾念
老板,你这么好拿捏的吗
说是要去喝酒,几人却在到底去哪家胡人酒肆上犯了难,原主顾司直并不爱酒,杜泠和萧云铠都不是长安人,所知有限,年深这种酒精过敏离京数载的就更不用说了。
最后还是年深想起申国公府就在隔壁的延寿坊,索性带着他们去找叶九思求教。要问长安城内最好的葡萄酒和胡人酒肆,还有谁能比日常锦衣玉食的小世子更有发言权呢
听年深主动提起喝酒,叶九思差点惊掉下巴,立刻表示要用自己请客来换一个现场席位,年深解释了两遍不是他喝,都被爱热闹的小世子选择性屏蔽了。
于是,四人局瞬间变成七人局。叶九思还带了两个人,一个人高马大的,一看就是保镖,另一个中年文士却有些眼熟,顾念略微回忆了下,想起这就是当日在松涛别院的那位管事。
骑马走在路上,众人才明白叶九思为什么带着这位管事。
管事姓任,字子安,简直是位吃喝玩乐的活地图,长安城内一百零八坊,哪里有好吃好玩的,大店小铺,没有他不知道的。
杜泠说想去家胡人酒肆,这人一下子就列举了四五家店出来,顺便还把推荐理由分门别类介绍得明明白白,胡姬跳舞最好看的,胡人去得多的,东西符合汉人口味的等等。
当中葡萄酒最有名的,就是位于怀德坊的揽月楼。尤其是他们昨天才放出风声,说是几天后会到一批前所未有的好酒,非常符合顾念他们钓鱼的需求。
到了地方顾念才知道,揽月楼就是西市对面那家热闹的胡人酒肆,跟西市的西大门仅隔着一条大道,也是他从西市回家的必经之路,其实看见过至少两三回了。
据任子安所说,酒肆老板叫何鞍书,是粟特和汉人的混血,说一口流利的汉话。除了这间酒肆,他在西市和其它六七坊还有许多铺面,经营项目涉及到香料、珠宝玉石、马匹、皮毛等各种诸多种类,生意做得极大,算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胡商。
众人还没走到酒肆门口,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大到有些喧嚣的乐声。
年深不适地皱了皱眉,叶九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瓷白的小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可是你要来的。
年深
还不到晚饭时间,一楼就已经坐了不少耳坠金环发色各异的胡商,几个打扮艳丽的胡姬正在大厅中央欢快的跳着胡旋舞,裙摆飞旋,身上金银饰品层层堆叠,玲玲作响,气氛欢快而热闹。
叶九思一身锦衣玉带,贵气逼人,年深绯袍金刀,霸气冷冽,顾念言笑晏晏,俊逸出尘,再加上杜泠萧云铠等人也俱是相貌堂堂,一行人在高鼻深目的胡人里,分外引人侧目。
两个美貌的胡姬立刻殷勤地迎了上来。
胡人生性热情,就着盘干果就能聊小半个时辰,跟陌生人也能立刻提壶畅饮,喝到兴起会跑到大厅中央与胡姬共舞,他们不喜欢闭塞的环境,所以酒肆里没有包间,顶多只用屏风做个半隔。
众人入乡随俗地坐进了屏风内的半隔区域。
一个胡姬捧着托盘送上几碟干果,询问他们要点些什么,任子安熟门熟路地点了一桌子招牌菜色,叶九思则豪气地让胡姬将店内最好的五种葡萄酒都上一坛,让顾念等人试饮,至于年深,自然还是老样子的要了壶酪浆。
没过多久,五个坛子便摆上了他们的桌案,还贴心的给他们配了五种不同的酒杯区分,一个鎏金的伎乐纹八棱银杯,一个敞口旋纹银杯,一个花卉纹铜杯,一个半透明的琉璃杯,一个直沿曲腹类似现代霞多丽葡萄酒杯的u型矮脚杯。
“子安,哪种好喝”叶九思让任子安介绍。
任子安当即挑出了两坛酒,一坛叫醽醁 g ,酒色呈淡绿色,澄澈通透,酒液入杯就泛起果香,一坛叫翠涛,色如其名,仿若碧水绿涛,敲壁流芳。
众人尝了尝,果然入口甘醇。
叶九思每次端杯,都会特意用自己的酒杯去碰了碰年深的酪浆杯,“三郎,来,干一个。”
年深对他孩子气的做法表示无语,开始还会配合地喝一口,后来索性直接无视,叶九思却不厌其烦。
对面的顾念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偷笑,能把平时一副无所不能模样的年深逼到无可奈何的程度,也就只有叶九思能做到了。
分别尝完两种任子安的推荐,杜泠意犹未尽地打开手边那坛叫姹紫的酒倒了半杯。酒浆颜色紫红,比三勒浆好看得多,杜泠愈发期待,结果一入喉,口感厚重酸涩得让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任子安显然也掉过这个坑,摸了摸八字胡,“剩下那几坛红葡萄酒,可能更符合胡人的口味。”
萧云铠也没用桌边的胡姬动手,自己打开了离他最近的另一坛叫飞红的,结果闻起来几乎没有香味,味道也有些寡淡。他有些失望,忍不住又打开最后那瓶叫玫瑰锦的酒,跟飞红的味道差不多,说不上难喝,但肯定没有任子安推荐那两种味道好。
他惦记着顾念说的那种让葡萄酒更好喝的法子,给顾念倒了一杯过去,“你有办法让这种酒变得更好喝吗”
“可以试试。”年海热衷于罗曼尼康帝、帕图斯和,没事就拽着顾念开两瓶,久而久之,顾念也耳濡目染的对葡萄酒有了些了解。
红葡萄酒酸涩的口感其实来自丹宁,适当醒酒,就可以柔化丹宁,让口感顺滑悠长。
同样的,有些贮存时间较久的红酒,也需要醒酒,让香气从酒里苏醒和挥发出来,才能恢复充沛的果香和浓郁的味道。
任子安选的那两种,其实都是白葡萄酒,含的丹宁比较少,不需要醒酒,适合开坛即饮,剩下的三种都是红葡萄酒,适当醒酒后才能尝到它真正的味道。
估计胡人更喜欢红葡萄酒,就是因为他们热衷吃饭聊天,还有半路开小差去跳舞什么的,阴差阳错地留出了醒酒的时间。
而白葡萄则正好相反,放置时间太久的话,香味都散掉了,口感就会大不如前,所以胡人不爱喝。
听说顾念有种能让葡萄酒更好喝的法子,叶九思也来了兴致,“难道还有子安不知道的”
就连他们这桌侍酒的胡姬都好奇地看向顾念。
“其实很简单,就是醒酒。”
众人
所谓醒酒,其实就是让葡萄酒尽可能充分的跟氧气接触,一方面随着空气的流动带走那些产生异味的硫化物,另一方面软化丹宁释放香气。顾念请胡姬帮忙取三个胡瓶过来,他刚才看了一圈,这种细颈大肚的胡瓶是店内外形最接近醒酒瓶的东西了。
他将那三坛红葡萄酒分别往胡瓶倒了半坛,然后拿起装着姹紫的那个瓶子,手法轻柔地摇晃起来,边摇边注意着瓶口挥散出的香味。
没办法,他对醒酒的了解其实也是皮毛,判断不好最佳时间,只能靠多观察来辅助了。
大概分钟后,顾念试探性的倒出一小口来尝了下,丹宁已经软化得差不多了,又等了一会儿,顾念重新给杜泠倒了半杯递过去。
杜泠的唇角抽搐了下,婉拒道,“这个我喝过了,不如给五郎尝尝。”
“保证跟刚才不一样。”顾念执着地把杯子又往前递了递。
杜泠盯了顾念两秒,轻叹口气,勉为其难地接了过去,闻到杯内溢出的酒香,他不禁怔了怔,诧异地看向顾念。
“喝吧,用萧云铠的肉干跟你保证,肯定好喝。”顾念一脸诚恳。
萧云铠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零食袋,关他什么事
杜泠凑近杯口,轻呷一口,眸色忽地亮了,“味道完全不一样了。”
叶九思、萧云铠和任子安也好奇地跟着各倒了一杯,果然入口顺滑酣畅,果香绵柔,回味悠长缠齿,仿若琴音绕梁,绵绵不绝。
“真的不一样”为了对比,云铠又把坛子里没醒过的姹紫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点,酸涩得他差点一口吐出去,“为什么会这样”
年深把两种酒都放到鼻端闻了闻,神色复杂地看向那排醒酒的胡瓶,换个瓶子晃一晃就能起这么大作用
任子安也分外好奇,“这就是你说的醒酒”
“嗯,”顾念点头,把醒酒的大致原理解释了一遍。
“真的这么有用” 顾念话音刚落,屏风外突然有人搭腔。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胡人正站在屏风边,他满脸络腮胡,穿着颜色鲜艳的小袖花锦袍,双手戴满了宝石戒指。
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腰间挂的那个巴掌长的金算盘,纯金为框,外面镶着各色颜色艳丽的宝石,里面是一框满绿的玻璃种翡翠珠,水润透亮,绿得沁人心脾。单他腰间这个算盘,恐怕就能买下眼前的小半间酒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