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为仙首束发
凡人的监狱不似仙门的天戒狱干净清爽。
这里的每一块砖头都散发着恶臭味,阳光照不进来,所以极其的阴暗潮湿,每一处看不见光的地方都长满了青苔。
角落里脱落的墙皮更是可以堆成一座小山峰了。
稍微留心些,可以看到暗处里一双双的红色眼睛,那是老鼠在觅食。
监狱里的老鼠不似谷仓里的老鼠肥胖的走不动路,它们又瘦又小,动作敏捷,有着尖尖的牙齿,随时能够咬掉犯人的肉。
沈平玉坐在地上破旧的席子上,尽管他白衣染血,落满了灰尘,可是依旧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睁开双眸,与一双红眼睛对视上了。
双方都愣了一下,对方吱吱叫了几声,拖着长长的尾巴围着他转了几圈。
它不敢上前,可又舍不得这块不会动弹的肥肉。
嘭一声巨响,外面的狱卒扔进来了两个馒头,看样子比石头还硬,砸在地面上都没有裂开。
老鼠吓了一跳,瞬间就蹿没影了。
狱卒不耐烦的蹲下来,往地上放了一碗水,因为放的太用力,破碗里的水洒了一多半出去。
“我不用这些。”沈平玉长睫抖动,声音微弱。
他都辟谷了几百年了,哪里用得这些凡人的吃食。
“喲,正好省得大爷我伺候你。”狱卒踢翻了破碗,里面的水全部洒了出来,“你不是什么三十三仙门的仙首吗?怎么就落得了这个下场?”
这里的犯人全部清空了,就安排了他一人关押沈平玉。
在这儿做事,给的是平常三倍的薪水。听说是一个穷凶恶极的犯人,没有人愿意来,都怕稍不留神死在这里。
一开始他也不想来,可前段时间欠下的赌债已经等不及了。
这才一咬牙来了,结果是这么个小白脸。
白瞎了他的担心。
沈平玉不作声,那狱卒更加来劲了,他靠着铁栏杆,轻蔑的笑道:“你们仙人不都会御剑飞行吗,你怎么不直接飞走啊?”
沈平玉阖上了双眸,没有说话。
“杀人犯装什么清高!你再牛逼不也是老子管着。神仙来了也得给老子塞银子,不塞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不是有把叫什么妄的仙剑,金贵的不得了,你把它给我,我保证你一根头发都少不了。”
狱卒捡起地上的碗,就砸了过去,啪啦一声后,破碗同白玉冠一起掉在了地上。
艳红的血从沈平玉变白的发丝流了下来,一直淌到他的额头、鼻梁、脖颈儿。
这种伤完全不至于要他的命,但疼痛却是清清楚楚。
沈平玉皱了皱眉。
他没有去捡白玉冠,捡了他现在也戴不上,只能任由白发披散在肩上。
狱卒见沈平玉不搭理他,心想给他点颜色瞧一瞧,再硬的骨头也得软下来。
狱卒忽然没了声响,过了一会,沈平玉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
他察觉到不太对劲,睁开眼睛。
只见狱卒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手中还拎着一根铁棍子,停留在上面的血迹凝固成了一层薄薄的膜。
“仙剑,你到底给不给?”
沈平玉道:“断妄离开我,一文不值。”
他说得是实话,断妄认主,又需要灵力加持,落在这些凡人手里,毫无用处。
狱卒吐了口唾沫在他身上,一边捡起地上的白玉冠揣在怀里,一边骂骂咧咧:“你他妈不想给就直说,还他妈一文不值,谁不知道你那把剑是个宝贝,你不给我就打到你给,看看是你嘴硬还是它硬。”
狱卒咬牙举起那铁棒子,恶狠狠地朝着他挥来。
沈平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面庞拂过一股轻微的风。
咚!
铁棒掉在了地上。
“不过一日未见,仙首怎么就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呢。”
沈平玉睁开眼睛,看到了最不愿看到的人——江白。
“疼疼疼!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狱卒的手腕被江白死死地捏着,惊慌失措的叫唤着。
“滚。”
江白厌恶的松了手后,弯下腰身,伸手抚摸着沈平玉的白发,笑着说:“我要和仙首叙叙旧呢。”
沈平玉皱眉,身子往后躲了躲。
江白的手顺着发丝滑落到肩膀,一下子捏住他的肩,用力之大,让沈平玉错以为骨头都要碎裂了。
江白没回头,冲往外爬的狱卒说:“把白玉冠还回来再滚。”
那狱卒知道这是不易得的宝贝,哪肯轻易归还,装傻充愣道:“公子说得什么呀,小人全然不知。”
“想死你就再说一遍。”江白语气冰冷,
末了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带着笑意说:“反正现在可没人能够管我了。”
黑黑的眸子在沈平玉那张苍白的脸转了又转。
狱卒确实害怕了,把白玉冠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沈平玉的脚边,连滚带爬的跑出了牢狱。
江白松开手,拿起地上的白玉冠,指腹在上面摩挲了片刻,触感极其冰凉。
曾经的沈平玉总是高高在上,一袭白衣不染红。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
江白心里又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他最初是想来嘲讽奚落沈平玉,顺便像虐待萧何一样,让沈平玉吃一些苦头。
可现在他却改了注意。
因为他真的好想把沈平玉藏起来。
这人全部的狼狈不堪、落魄至极的模样只能他一个人欣赏。
现在的他有些后悔,怎么没早点答应温望远他们,这样就能早点见到沈平玉沦落进世俗的模样。
江白走到沈平玉的身后,弯腰在他耳畔轻声笑着说:“就让我这个孽徒为仙首束发吧。”
沈平玉无法抑制的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