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栽赃陷害
江白怔住了。
半响过后,喃喃唤了声:“师尊。”
“我封印住你的灵力以后,你自行离开。苍梧山和我与你再无瓜葛,你是死是活,不论在外面闯下多大的祸事都自己去承担。”
沈平玉轻轻阂上眸子,细白的长颈隐隐约约裸露出一道道青筋。他隔空一抓,江白腰间的弟子令牌陡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黑色令牌上面是一个极其柔和漂亮的“嵩”字。
这是沈平玉亲手为江白刻的。
江白跪在地上,看着那停留在令牌上面的指腹微微用力,下一秒令牌便化作了一堆细碎的粉末。
粉末胡乱飞舞,些许飞进了他的眼睛,顿时眼睛发酸刺痛。
眼睛红得更加可怕。
沈平玉右手缓缓地覆盖在江白的头顶上,白色的灵力渐渐灌入了进去。
江白尝试着抬腿站起来,可沈平玉的威压旋即就如汹涌的潮水朝他压了上来。
他越反抗,威压越重。
“噗。”江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眼前的白靴。
沈平玉在他身上下的禁制是最为厉害的一种,完完全全的封住他的灵力,让他连一个普通人都做不成,只能做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废物。
这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如果要冲破禁制,除非沈平玉失去灵力,再也无法禁锢他。沈平玉是在用自己的命封印他。
沈平玉只要还有一口气,这个禁制就还在。
许久,沈平玉的右手才垂了下来,脸色苍白的近乎瘆人。尽管他极力控制,可是那只手仍然是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只得将右手背到身后。
肉粉的指甲分裂开来,鲜血缓慢地往下淌。
沈平玉宁愿江白做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也不愿他做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江白身侧的非梨陡然失去了光色,即使是再高阶的仙剑没了灵力,依旧是连废铜烂铁都不如。
“师尊是不是后悔当年收养了我,没让李成杀了我?”跪在地上的江白微微抬起头,嘴角的鲜血衬的他更加妖冶。
沈平玉耳朵嗡鸣了一下,这话很熟悉。
李成是……礼靖王。
前世江白对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和这话是如出一辙的。
“你现在一定后悔当年阻止我父亲杀我、后悔收养了我,对不对?”
沈平玉对上那饱含愤恨的眼睛,静默了。
“师尊当年若是不阻止李成,现在何须亲自动手,就不怕脏了手吗?“江白笑着说,眼睛有些湿嘲,“李成从前可是警告过师尊的,我是天生的坏骨头,师尊迟早要为了我坏了修为的。”
沈平玉苦笑,他前世为江白坏的岂止是修为,是他全部的底线与原则。
他不想与江白解释这些前世都要解释到烂的东西,事实证明,一个人不相信你,无论怎样也不会相信你的。
前世就是最好的证明,只会激的他更加变本加厉。
随他恨去吧,反正都不重要了。
他们以后是不会再见了。
“你好自为之。”沈平玉轻声道。
说完,他走出了暗室,白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他刚走出暗室的拐角就再也撑不住了。
“噗。”
鲜血喷涌了出来。
沈平玉扶着墙,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
众所周知这种封印灵力的禁制厉害非常,能够让一个灵力高强的人转眼间变成一个废人。
可是世人不知,它对下禁制的那人身体伤害也是极其大的。
哪怕是沈平玉。
就在刚才他几乎用了半身修为去封印江白的灵力。
沈平玉大可直接把江白送到仙碧落,仍凭三十三仙门处置,可他没有,并非说他对江白有着非分之想。
而仅仅是因为那是他一手养大的徒弟。即使前世江白百般折磨他,沈平玉也不能够狠下心来,看他被处以极刑,和邪魔一般终身被关押在那不见天日的牢狱中。
走出摘星楼,天上的骄阳晃了他的眼视线有些模糊,他看不太清前面是什么。
好像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仙首。”
有人叫他。
沈平玉觉得声音很陌生,凝了凝眸,终于看清说话的那人。
是个黑发华衣的俊秀青年,他的身后还有很多官兵、百姓,还有……满身是血的温望远。
沈平玉隐隐约约感觉不安。
“仙首可能不认得我,我叫做岁千秋。”青年莞尔说道。
沈平玉想起来了,这人便是萧何口中的国师。
他点了点头。
“箫老爷死得有些惨啊。温兄弟身上受的伤也不清。”岁千秋摆摆手,后面的官兵抬上了一个蒙着白布的担架。
沈平玉看到那担架的一瞬,便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担架放下后吧,一个官兵掀开了染血的白布,果不其然里面就是萧何残缺的尸首。
这件事从头到尾不过几个时辰,岁千秋怎么会这么快就找来了?
是温望远找的岁千秋吗?
沈平玉平静道:“孽徒所为,我已经封印了他的灵力,并且逐出师。现在的他与废人别无二致。是我管教不严,所以接下来的刑罚由我来代过。”
岁千秋倏忽笑了:“仙首说的都是什么啊?堂堂三十三仙门之首怎么会连承担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呢。”
百姓们全部盯着他,似乎是在讨要一个说法。
沈平玉对上那一双双眼睛,愣住了。
“据我所知,萧老爷是仙首所杀,温兄弟也是仙首所伤。对吧?温兄弟?”他看向温望远。
温望远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他没有看沈平玉,只是说:“亲眼所见。”
“天啊三十三仙门的仙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还敢往徒弟身上泼脏水,好生不要脸!”
“你忘记了,几个月前他还差点杀了一个七旬的老人。”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他徒弟……”
“不是,你听错了!就是沈平玉这个畜生干得。”
……
这些话铺天盖地地朝着他砸来,顷刻间,沈平玉感到五雷轰顶。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猜到温望远刚才可能就是在说谎。江白没有伤他,这些伤全部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望远,若是有人胁迫你说谎,你可以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主的。”沈平玉皱眉道。
大家纷纷看向温望远,他冷声道:“没有人胁迫我说谎,唯一胁迫我说谎的便是仙首,你逼迫我说这些都是江师兄干得。还说我若不同意,会让我和萧何一样”
“国师快杀了他!沈平玉这种人渣就该下地狱!”
“你看看萧何死的多惨,四肢都没有了,这是人能够做出来的事吗?!”
……
“仙首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岁千秋问道。
沈平玉心一沉:“除了温望远,还有谁能够作证?”
“师尊怎么就把我给忘了?”那人笑了下,“不对,现在应该不能叫做师尊了,应该叫仙首。”
沈平玉回头,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江白,一瘸一拐的从摘星楼里走出来。
“你们……”沈平玉气的几乎发抖,喉咙腥甜,喷出了一口黑血。
“仙首看来还是不肯承认啊,没关系的,识子总不会骗人的。”岁千秋无奈的说道。
他挥了挥衣袖,蓝色的光瞬间把所有人包围住了。
令沈平玉震惊的是,识子里虐杀萧何、伤害温望远的那个人居然与自己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现在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仙首还有什么好说的?”岁千秋道。
沈平玉气急攻心,再也支撑不住了,右手拄着断妄,半跪在地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重活一世会遭受这样的栽赃陷害。
沈平玉抬起头,惨淡无望的说道:“这些是你们早就设计好的吗?”
“仙首说什么胡话呢?这些是你做的,但你不肯承认的事情而已。”岁千秋笑得很温和,“我们只不过是把真相说出来而已。”
沈平玉有些恍惚,从他重生后,一切似乎都是设计好的,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步步走向那屠宰场。
最开始是李清幽找他,说是要采栀子花,栀子花哪里都有,可偏偏是茯苓庄。
那天李清幽说的是雪竹门的师姐告知她金阳茯苓庄的栀子花开的最好,所以她才执意要去那里。
而在他解决了茯苓庄的事情以后,雪竹门的人第一时间赶来,似乎是算准了时间。
他们当时想要挑拨他和江白,可惜那时他察觉到一些疑点,并没有立即责怪处罚江白。
因此温望远没有机会下手。
于是他执意跟着自己来了汾水,并且多次暗示自己江白可能会伤害萧何,然后还给了自己一张追踪符的母符,
让自己亲眼看到那一幕。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温时霜是否知道这些呢?江白可是早就背叛了自己?
江白和温望远即使是小辈中的佼佼者,但也绝对没有修改识子的能力?那么他们背后能够修改识子的人究竟是谁?
会是岁千秋吗?
太多的疑问涌了出来。
沈平玉闭上眼睛,他清楚自己很可能再次陷入前世绝望的境地中,甚至是更糟糕的境地。
“这些事情不是我做的,识子被人修改过,我知道这些话没有人相信。我想请芝念仙尊出关查明一切。而我也会在天戒狱里等待真相。”
沈平玉努力冷静下来,他现在最不能乱了方寸。
“芝念仙尊非门派或天下存亡之际不会随意出关的,这一点仙首该是明白的。”
“据我所知,当下三十三仙门最有威望的便是沂霜仙尊了,素闻仙首与沂霜仙尊交好,仙首现在是信不过沂霜仙尊还是怕沂霜仙尊徇私枉法呢?”岁千秋说道。
说实话,沈平玉确实是不敢相信温时霜。
若是放在从前,沈平玉对温时霜的为人可以说是深信不疑,否则怎么也不会把关押十恶不赦邪祟的天戒狱交给他呢。
可是现在所有吧事情都绕不开雪竹门,按理说温时霜掌管雪竹门,对这些事情多多少少也是该有所察觉才对的。
沈平玉明白不该劳烦师姐的,可是他族人尽灭,当下除了师姐真的不知道谁还是真心待他的?
“还请芝念仙尊出关。”沈平玉重复道。
岁千秋嗤笑了一声,“不论如何,还是得先委屈仙首去我们凡人的牢狱待一待,由我禀告给皇上后,再交由雪竹门的仙人们发落。”
“我们都知道仙首灵力高强,碾死凡人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所以还请仙首自己带上捆仙锁了。”
岁千秋手里已然出现了一根细黑的铁链子。
那铁链子沈平玉是再熟悉不过的,他曾经就是被它困在玄冰河下三年。
凡是被捆仙锁捆住,那就是连普通人都不如,稍微一动,便是钻心刺骨的痛。
而捆仙锁并非凡品,怎么会出现岁千秋的手里?
岁千秋似乎是看出了沈平玉的疑惑,说道:“捆仙锁是皇上赐予我的,仙首还有什么疑问吗?”
沈平玉猛然惊醒,他曾经送给过老皇帝一根捆仙锁,就是为了防止心术不正的仙人伤害凡人。
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好。”
沈平玉伸手,那捆仙锁已然到了他的手上,冰凉的金属感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稍有不慎就是如前世般的万劫不复。
江白一瘸一拐走了过来,低声笑道:“仙首是不是后悔了?当时怎么就信了温望远的鬼话了呢?”
沈平玉没有说话,将手里的捆仙锁绕在自己的手上、脚踝上。因为捆仙锁可以随意变化形态,所以它旋即变成了脚铐、手铐。
那熟悉的刺痛感再次袭来,沈平玉因为失了半身修为很难承受捆仙锁束缚带来的钻心刺骨之痛。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江白一把扶住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全是嘲弄:“仙首,当心啊。”
捆仙索束缚住了沈平玉的灵力,禁制自然弱了下来,江白的灵力又恢复了。
非梨也再次亮了起来。
沈平玉挣扎开他的手,心犹如坠落到冰窟里,哑着嗓子逼问道:“江子嵩,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情绪太过于激动,手不停颤动,一阵阵的刺痛传遍全身。
“今天这么多戏,都是他们自己唱的,与我无关,只是师尊肯信吗?”
沈平玉犹豫了,若说从头到尾和江白半点关系都没有,他无论如何也是不信的。
“你看,我说你又不信。仙首等芝念仙尊怕是等不到的,若是求求我,说不定我想想办法还能救你出来。”他笑着说道。
沈平玉不去看他,迈着步子自己走入了那早就准备好的牢车。
下一秒,臭鸡蛋、烂菜叶就挂满了他的身体,同时恶俗的辱骂声也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