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扶着还是抱着？
红色的蜡烛一点一点的融化，散发出来的烛光愈加微弱。
沈平玉坐在床榻上，眉眼低垂，面色微红。
他实在不知此时此景该说点什么。
和徒弟共坐于新婚床榻之上，这也委实……不像话了点。
他觑了眼身旁正襟危坐的江白，被烛光勾勒的侧颜有棱有角，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喉咙微微滑动。
沈平玉收回目光，面色有些挂不住，于是胡乱扯道:“我记得子嵩……在金穗坞有一良人，既然解开足禁。为何不去看他？”
扯完之后，他发现徒弟没说话，而且神情不太好。空气陡然宁静，落针可闻。
沈平玉当下暗暗问自己，这是胡乱问了点什么，人家感情的事能和他说嘛？
而且以前自己对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一事深恶痛绝，他更是不能与自己说这般隐私的事。
他正想开口道歉，就听身侧的人阴冷的笑道:“师尊，这是在赶我走嘛？”
沈平玉道:“自然不是。”
他赶人可不会赶得如此明显。
“良人难遇，子嵩自当珍惜才好。”他浅笑着说道。
江白眸光微闪，脸色更加冷了。握着非梨的手隐约可以看见青筋。
沈平玉以前向来讨厌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今日居然主动提起金穗坞，还称呼那小倌为良人？！
他不是一直嫌弃他做的这些事情肮脏不入流吗？为何还让他去珍惜……
等了片刻，沈平玉迟迟不见有邪祟上门，反而脑袋有些晕眩。
他强睁着昏沉的眼皮，推了推江白，哑声道:“子嵩……”
幸而江白丝毫没有晕眩，发觉沈平玉状态不对，一把反握住他的手，眼睛闪着狠厉，快速的在屋子里瞟了几下。
下一秒非梨就出鞘了，强劲的剑风瞬间斩灭了屋里所有的灯烛。
婚房立马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强烈的香味也逐渐变淡。
沈平玉身上发软，整个人几乎瘫软在江白的身上。他内心叹息，此番是失算了。
他本以为蜡烛里面只是掺杂了点尸香。这种东西不过是引小鬼的玩意，无伤大雅。
看来里面还掺杂了别的东西。
只是奇怪，江白为何对此没有反应？
江白扶着沈平玉朝外面走去，他鼻子很灵，早就闻出来里面掺杂迷幻粉，所以一开始就用灵气阻挡了这些气体。
那东西一般人闻不出来，哪怕是沈平玉。他偏不说，他就是要沈平玉无能为力的依在他的怀里。
“砰！”一声，木门被他一脚踢开，外面的光色照了进来，此时婚房才现出了它原本的模样。
蛛网爬满各个角落，墙皮几乎脱落完了，所有的家具更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沈平玉暗惊，刚才看到的竟都是假的，只怕现在看到的繁华景象也全是虚假的。
长长的廊道每隔一段距离便点着一盏蜡烛，幽幽的烛光在微风中左右摇摆。
江白既然不受这香味的影响，那看到的可是与他不同？
断壁残垣、遍地死不瞑目的头颅……这一直都是江白眼里的灵清府。
他扶着沈平玉正欲出去，方才带路的鬼丫鬟忽然横在门前，面无表情的异口同声道:“你们走不了……”
江白不屑的哼了一些，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杂碎怎么配挡在他和师尊面前？
它们还没说完，非梨就已经贯穿了它们的身体。
碎裂的纸像飘舞的雪花般散落了一地，可下一秒他们又奇迹般的粘合在一起，并且再次立了起来，异口同声的重复道:“嘻嘻，你们走不了的，留下来陪大家吧。”
大家？
沈平玉心一惊，果然刚才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全部赶了过来，他们诡异般的异口同声的说:“留下来，陪我们。”
沈平玉:“……”
江白一个人可能应付不了这个场面，他挣扎着就要提剑，忽然肩膀一紧，身旁的人沉声道:“师尊，别乱动。”
沈平玉说不出来此时作何感受，他好歹是三十三仙门之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徒弟保护的地步了？
而且他已经运功把毒拍了大半，这会自己独立行走、提剑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
他正要解释，就听江白说:“师尊，若是扶着不便，抱着，如何？”
沈平玉越是嫌弃他，想要摆脱他。江白就越是不想让他轻易的如愿。
倚在他的怀里，有什么不好的？有多少人求着他施舍怀抱。
沈平玉:“……”这像什么话？
他倔强地回绝道:“……不用。”
沈平玉忽然觉得重生以后江白变得比以前粘人了许多？是他的错觉吗？
那人似乎是低头笑了下。
“好。”
那些纸片子发出咯咯地声音，朝他们扑来。
江白挥了挥袖袍，下一瞬间，走廊两侧蹿起火舌，将想要逼近的纸片子退散。
靠的近的直接化为了灰烬。
那些纸片子害怕火光，退地远远的，眼神幽怨得盯着他们。
江白扶着沈平玉消失在火光中。
临走时，不知道哪个房檐的护花铃响了起来，清脆得很。
灵清府很大，他们绕了一会，也不知道是走到哪里了。
只见前面有一排灰瓦黑砖的高大房屋，模样似是祠堂。
沈平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开始以为自己扮鬼新娘，能引得幕后真正的邪祟现出真身，可是在婚房里等了半响，也不见踪影。
那些纸片子给他的感觉，更像是有人想要把他们困在那里。
沈平玉脚腕突然一紧，他低头一看，有只藏在地砖里的青色断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没等沈平玉自己动手，江白的剑就先动了，断手旋即四分五裂，自然也就松了手。
还隐隐约约的发出了痛苦的叫声，只是有些模糊，听得不大真切。
这只断手化为肉泥，消失于青石板的缝隙里。可是缝隙里钻出了更多相似的断手……
如若是仔细观察，可以分辨出，它们不是藏在砖缝里的，而是长在砖缝里的。
里面有女人的、有男人的，甚至还有小孩、老人的。
或瘦或胖……几乎可以想象到它们原来应该是个完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