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红盖头
外面突然锣鼓喧天,一阵阵高亮的唢呐声响起,声音由远渐近。
众人正不解时,房子的木门被扣响了。
赵含香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向后退了几步道:“他们来了。”
说完,就快速的朝屋子里跑去。
江白离得近,立马追了上去。
她与赵含香几乎是一前一后的功夫进入屋子,她却消失了,瞬移术用得委实快了些。
屋子不大,里面只有一方桌子还有一副挂在墙上的山水画。
沈平玉跟了进来,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她身上的尸气很重,比老婆婆的还严重,估计死的时间更久,而且占据她身体的应该还是鬼拔。”
顿了顿,他又解释道:“她口中吃人的鬼物,其实就是她自己。整个茯苓庄都是他的气场,所以他自然能够非常快的瞬移了。”
外面的敲门声愈来愈烈,几乎要破门而入了。
“师尊,我们该怎么办?外面的是什么人?”李清幽哭丧着脸问道。
“外面的不是人,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成亲。”沈平玉道。
他走到桌子前,拿起上面叠着的四四方方的红盖头,仔细端详了一番。
外面的东西怕是赵含香千方百计把他们引到这里的原因。
“子嵩,去开门。”沈平玉忽然沉声道。
师尊是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想起他来吗?
是不是和李清幽那个白痴一样,什么都干不了,才更符合他愿意保护的众生标准?
江白思琢着,阴着脸,转身去开门。
李清幽忙问:“师尊,为何要开门?这不就是把那些邪魔放进来吗?”
沈平玉柔和的解释道:“我们总不能躲在这里一辈子的,而且不把他们放进来,我们怎么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哪怕来者不善,以师尊的能力,也能护你周全的。”
李清幽如吃了一剂定心丸,瞪着眼点点头。
门外的江白引了两个丫鬟模样的人进来了。其实并不能算是人,因为它们只是两片薄薄的纸。
两个丫鬟穿的花红柳绿,扎着两个小髻,红扑扑的脸上保持着一抹诡异的微笑。很像是清明节烧给死人的纸人。
“时辰到了,新娘子该上轿子了,可不能再拖了。”两个丫鬟同时开口,假若不是放在此时此景,抑扬顿挫的声调该是很引人发笑的。
李清幽心想在场就她一个女的,肯定就是让她去做这个鬼新娘。
可那哪行呢,光是这两个鬼丫鬟站在她面前,她都快吓破胆子了。
她刚想求求师尊,就听师尊淡淡的对江白说:“子嵩,帮我盖上。”
不用我?
他把盖头递给江白。
江白身量很高,比沈平玉高出了将近半个头。他攥着绣满云纹的红盖头,手落在半空中,黝黑的眼里闪过一些细碎的光色。
沈平玉微微低头,只见一双细白修长的手,轻柔的将红盖头覆在他的头上。
那双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他的耳垂轻轻划过,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耳朵也如醉酒般变得通红诱人。
“我送他上轿子,你们前面带路。”少年声音冰冷。
不过那两个鬼丫鬟居然真的听了他的话,齐刷刷的转身向前走,无声的在前面带路。
沈平玉低垂着眼,透过红盖头下面的空隙,看见身侧的人从绣着金色花纹的衣袖里伸出一只手,这只手的手腕带着黑痣。
他搭了上去,冰凉的手很快被那人的温暖包裹住了。
“师尊,脚下当心。”江白轻声叮嘱道。
他嗯了一声。
沈平玉上了花轿,虽是纸做的,但却完全能够承受他的重量。
而且丝毫没有颠簸之感。
沈平玉忽然想到,前世的他为何对茯苓庄的事闻所未闻。
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这大抵就是因果吧。
前世他在江白第三次请求解开足禁时,大发雷霆。一定是吓到了李清幽,所以她也没敢提这种无理取闹的事情。
后来他在归思洞里静心闭关了许久,李清幽更是不敢打扰。
所以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茯苓庄的事。
没等他思考清楚其他问题,纸轿便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半响,一道熟悉的声音纸轿在响起:“师尊,到了。”
是江白。
目前他和江白的关系很微妙,两人本应因六个月前的事情撕破脸皮,可是因为他重生后的极力挽救,硬是变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
不过沈平玉觉得即使如此,还是不能改变少年从心底里对他的厌恶。
他还是得找个机会,让江白离开苍梧山比较好。
至于李清幽也是早日找个借口把她送回蜀国皇帝身边才好。
他乐得一个人清净。
沈平玉走下纸轿,刚才那两个鬼丫鬟立马凑了上来,结果江白不耐烦的说:“滚……去前面带路。”
两个鬼丫鬟不知为何,对江白的话言听计从,估计也是看他不好惹吧?真是连纸人都要看人下菜碟。
沈平玉失笑。
江白扭头看向沈平玉时,暴躁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神似水,言语轻柔:“师尊,我们到了茯苓庄庄主的府衙,灵清府。”
“嗯,我们进去吧。”
沈平玉轻轻的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中,跟着他往前走。虽然看不见,但心里却是挺的踏实。
迈过高高的门槛,忽然想起来李清幽,问道:“清幽,没跟过来吗?”
江白的手骤然一紧,言语颇为不屑:“借她一百个胆,也不敢跟过来。她说她就待在那,等我们解决完所有事后,再去接她。”
沈平玉觉得好笑,这小姑娘的保命意识倒是不弱。
“也好。”
自从走进了灵清府,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尸香弥漫在空气中。
越往里走,这股味道就越浓。
江白皱了皱鼻子。
走进婚房后,光线透过红色的盖头,沈平玉眼前明亮了不少。
但尸香的味道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浓烈。
忽然听见轻轻的阖门声,江白说:“那两纸片子走了。”
沈平玉被他的称呼逗笑,
他正要摘下红盖头,却在半空中被人握住了手。
“师尊,等……下。”
他抽回了手,放于双腿之上,等待着江白的下一步动作。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个玉质品忽然伸进了盖头下面,然后缓缓得往上挑。
沈平玉微微一怔,这是玉如意吗?
他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羽睫轻颤地抬起头,红色的灯光下,少年的剪影有些模糊。
江白白皙的脸染上了那么点红,含光的眸子死死得盯着自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般。
江白也不懂自己为何要鬼使神差的非要用玉如意讨这么个吉祥。
以前和小倌们其实也玩过这种把戏,当时腻了,觉得无趣,后来也不再玩了。
他脑海里想过很多次,把那些玩在小倌们身上的恶俗把戏玩在不染红尘的师尊身上。
这一次他真的把这种不入流的把戏用在了沈平玉身上……
可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玉如意停在半空中,盖头掀到头顶没有了动静。
沈平玉:“……”
民间风俗,成亲时用玉如意挑盖头,预言着夫妻能够吉祥如意。
可是他们不是在演戏吗?何须如此认真?
他虽然不解,但始终坚定要顺着徒弟的毛来撸。
于是他也没说心里话,只是嘴角带着点笑意,轻声应道:“子嵩考虑得果然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