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师尊和师兄该不会……
密密麻麻的肉球破土而出,同时发出一种类似于婴儿啼哭的声音。
仔细听,更像是啃食东西的声音。
它们迅速的朝着沈平玉三人蠕动了过来。
放眼望去,好像是黑土地在此起彼伏的挪动。
沈平玉轻挥衣袖,断妄瞬息间就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断妄的剑意如滔天的怒气,疯狂的漫了出来。
斩杀了一波又一波执意上前的肉团,可这些婴灵无魂无魄,生来不知什么是危险,它们只想吞噬殆尽眼前的人。
因此从黑土地爬开的肉团,方圆三里,绵延不绝。
“子嵩,进庄。”沈平玉皱着眉头,冲他身后的江白说道。
河对面的茯苓庄虽然灰雾缭绕,可却没有一只婴灵往那里跑,说明那里是安全的地带。
李清幽胡乱的挥舞着手里的灵剑,几乎破了音:“还进什么庄呀,师尊,我们快逃命吧。”
江白正欲进入茯苓庄,末了又看了眼吓得花容失色的李清幽。
眸子沉了沉,于是两步跨到她身旁,提溜起她衣领子,直接飞过了断桥。
“师尊,救我——”半空中的李清幽拼命挣扎着,若不是怕江白把她丢入河里,否则真想用手里的灵剑捅他个八百窟窿眼。
江白落了地,故意猝不及防的松了手。
李清幽没站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发髻都给摔乱了,如疯丫头般。
江白穿过浓雾看了眼吊桥那边消瘦的背影。
沈平玉与那些婴灵纠缠,一时半会过不来,不趁现在警告警告这丫头,他真的会指不定什么时候把他宰了,抛尸荒野。
江白半蹲下来,眼神变得很凶,猛地拽住李清幽的衣领子。
浓雾中,李清幽只能瞪大湿红的眼睛,想喊师尊救她,可张了张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被江白下了口禁。
“倘若你再不知好歹的纠缠师尊,师兄有的是法子让你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儿,就算是师尊,也察觉不到。”
他声音很低,尾音微微上挑,还夹杂着那么点诡异的笑意。
李清幽真的害怕了,她猛的狂点下巴。
江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她其实比谁都清楚,因为她亲眼见过。
初上苍梧山时,她根本不把江白放在眼里,总想着找机会捉弄他一番。
有一次她躲在竹林中。
看着江白和某个门派的小弟子调情,衣衫皆是半褪。
小弟子长得很漂亮,白白净净,侧脸还有那么一点点像沈平玉。
她正想冲出去吓一吓俩人。
可脚步刚往前移了点。
就看见刚还在调笑的两人忽然变了脸色。
小弟子好像闹脾气,甩了江白一耳光。
他捡起地上的衣衫,负气没走几步。
李清幽就看见江白握着非梨贯穿了他的心脏,雪白的剑刃挑着点红,在阳光下格外鲜艳。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看着江白如何毁尸灭迹,如何谎话连篇。
小弟子的死如何归结到了没死绝的鬼修身上。
李清幽那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不敢见人。
其实她对自己的秉性很了解,无非就是仗着家势作天作地,可……她从小到大连个虫子都不敢碾死,何况杀人呢?
江白与她不同,他是天生的恶,骨子里的坏。
从那以后,她再作,也会尽量绕着点江白,丝毫不敢触碰他的底线。
“知道了嘛?”他的神色与当年杀那小弟子的神色一模一样。
李清幽整个人都在颤抖,她狂点下巴。
幸而沈平玉过来了。
江白松开她的衣领子,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整理衣袍,同时解开了她的口禁。
李清幽毫不犹豫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朝沈平玉跑去。她努力的憋回眼泪,平复心情。
沈平玉见她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李清幽笑着摇摇头,像打了霜的茄子:“师尊,清幽没事。”
江白抱剑站在浓雾中,冷笑道:“师尊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沈平玉确实有这份担心,但也不能明面上挑出来,掸了掸白衣上的灰尘血珠,平静的说:“子嵩多虑了。”
他越是这般不在乎自己,江白就越发恼怒。
沈平玉不该是这样的!他以前对自己嘘寒问暖,想个老婆子一样,和自己说这不能做那也不能做。
说什么做人要知廉耻、求上进……
江白是厌烦,从来不听。总是想弄死沈平玉,觉得他就是妨碍自己逍遥的敌人。
可现在他倒是有点怀念以前的沈平玉,现在的他到底怎么了……
“这婴灵不敢靠近茯苓庄,恐怕是茯苓庄里面有什么令他们忌惮的东西。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沈平玉叮嘱道。
他的目光似是透过浓雾,看到了里面可怕的存在。
“何须多言,进去一看不就知晓了。”江白冷声道,“真有邪魔,杀了便是。”
江白走在前面,转身一步迈进了身后的浓雾。
那愠怒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浓雾里,他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怒了?
沈平玉想不通。
李清幽更想不通。
她不江白为何如此厌烦她纠缠沈平玉?
她确实不喜沈平玉,可江白应该比她厌恶憎恨沈平玉千倍万倍才对。
况且他不常在那些不入流的戏子面前,泼沈平玉脏水。
说沈平玉就是个伪君子,修的不是无情道,却装的比谁都清心寡欲,暗地里指不定干了多少龌龊事。
江白既然能这么侮辱沈平玉,为什么这会儿又袒护起来他?
该不会他俩背着她已经私相授受了吧?
李清幽想到这里,旋即一脸震惊。
“清幽。”沈平玉轻声唤道。
李清幽抬起脑袋,望着师尊出尘的脸和清瘦的身姿出神。
第一次发现师尊这么瘦,这如何也经不起江白那条老狗折腾啊。
“清幽看路。”他说着便伸手去扶她。
李清幽倏然回神,险险地逼过脚下的石块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宁愿摔个狗啃泥,也不愿再碰师尊一下。
沈平玉还以为小姑娘膈应他,平静的收回半空中的手,不着痕迹的背到了身后。
茯苓庄里面的雾远远比外面还要浓,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
两侧屋子的房门无一不是紧紧关闭。
诡异的是,每户人家的门口都悬挂着两个红灯笼。
大大的囍字贴在灯笼上面,在浓雾中泛着点惨淡的红色。
而且自从进来,沈平玉就没有察觉到此地有丝毫的人气。
“几位还请留步。”一道苍老的身音从前面的浓雾里传出来。
后面的李清幽被吓得一激灵,她闭着眼睛,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沈平玉的断妄下意识动了一下,他伸手按住断妄。
前面的江白冷着脸,眸光露出一抹狠色。
他现在心情极差,分外想要见红。不论人鬼神魔撞上来,他都想的给它几剑。
非梨刚想要出鞘,就被后面沈平玉的威压按了下去。
师尊的声音只落入了他的耳朵里:“子嵩,暂且看看。”
不知为何,那声子嵩柔软的不像话,恍惚间,他还以为是从前。
他很少生病,只有那么一次,还是在寒冬。
那次他偷跑出去和一个小师弟相会,被沈平玉发现了。
沈平玉罚他跪在雪地里,跪了一日一夜,最后病倒了。
那人端着汤药,一勺一勺的亲手喂他。两人离得很近,沈平玉像是附在他的耳畔般,柔声唤着他的字——子嵩。
江白的手顿了顿,最后停了下来。
一个佝偻老太提着白灯笼,从浓雾里走出来,微弱的白光不断闪烁,似乎随时都能灭了。
她打量了他们一番,见几人仙风道骨,不同于普通的乡野村民。
言语不由得毕恭毕敬:“几位仙人,前方的邪门的很,万万不可过去。”
沈平玉温声解释道:“阿婆不用怕,我们是苍梧山的弟子,受百姓供奉,自然也要佑一方平安。”
老婆婆叹了口气,只得道:“这里实在不太平,有东西吃人。几位若不嫌弃,便移步寒舍,那里还算安全点。老朽为你们讲一讲茯苓庄的邪魔,几位再做决定也不迟。”
李清幽听闻,从后面钻了出来,忙道:“好呀好呀,阿婆快点带路吧。”
她真的怕的要命。
老婆婆在前面带路,李清幽屁颠屁颠的跟在身侧。
见老婆婆腿脚不好,甚至还主动搀扶她。
可她却没看见老婆婆嘴角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