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婴灵
江白没说话，抱着剑，独自一人朝吊桥走去。
他一旦面对李清幽这个白痴，就总是忍不住的想发作。可他又想若是发作，出手伤了李清幽，沈平玉会如何？
还是像上次一样吗？逼他认错。
江白身姿高，且宽肩窄背。即使是走在这种一片凄凉荒芜的境地，也是极矜贵的。
沈平玉想，或许他就该待在王府，做个闲散的世子，浑行与滚滚红尘中。
把他强行留在苍梧山问天求道，终究是留不住他。
否则他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不甘寂寞，下山寻欢取乐？
沈平玉望着那背影，叹了口气，低头看见李清幽拽着他的衣角，抽抽搭搭的哭着。
他轻声道:“师尊陪你多看几处，总能摘到合适的花。”
然后沈平玉领着哄好的李清幽，朝吊桥走去。
走近吊桥，才发现上面铺着的木板子残缺不齐，尤其是中间几乎塌陷了。
唯一完整的是连接着两边木墩子的粗黑铁链子。
看到这铁链子，沈平玉联想起前世江白囚禁他于玄冰河下用的捆仙锁了，但比这铁链细多了。
而且江白怕困不住他，还亲自又加了一道封印。
其实那捆仙锁本身就是个很磨人的东西，稍微挣扎一下，便会痛入骨髓，如何需得他再施封印？
沈平玉睨向低头认真观察河面的江白。
玄衣黑发，红唇齿白，任谁看了都要赞叹一句的皮囊。
偏偏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坏种。
“师尊，这河怎么是红的？”
李清幽正弯着腰，低头看河水，想要从里面看出个什么。可惜一双凡胎肉眼，什么也看不出来，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河水颜色不对劲。
“血腥味这么重，看来死的人不少。”没等他开口，江白倏然笑了起来。
沈平玉不是最看不惯他的苍生遭受欺辱吗？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死了这么多，不知道作何感受？
莫不是让那些亡人至亲一人一剑，把仇恨发泄在他的身上？
想着，便觑了眼沈平玉。
他神色毫无波澜，没有愤恨，没有心疼……
他真的变了吗？
“这得死多少人，才能把河水染成红的啊。”李清幽惊叹道，“师尊，我们快进去看看吧。”
沈平玉缓声道:“不急。”
这些红色的水不一定如江白所说，一定是人的血，里面极有可能掺杂了别的东西。
他还要再看看，方便定夺里面到底是什么邪祟，
深红的河水有条不紊的从他眼前流过。
越过凸起的河床时，溅起层层的浪花，有些水花溅的太高，就落在河岸的黑土上。
刹那间，黑土就鼓起一个极其细小的包。
“河水里有东西。”
见状，为了提醒他俩小心提防点，沈平玉立马压低声音说道，
“师尊别吓我，清幽好害怕。”沈平玉话音还没落下，李清幽就已经贴在他身上了。
她觉得唯有抱紧师尊大腿，方能平安无事。
沈平玉还没动手，江白就动手了，一把提溜住李清幽的衣领子，把她从他身上扯下来，扔到一旁。
小姑娘摔得不轻，还有些懵。
沈平玉刚想出言安慰几句，就听见江白漫不经心的带着点笑意，勾唇道:“男女有别四个大字需要我刻在师妹的脸上嘛？”
李清幽眼里瞬间涨满了泪水，张了张嘴，正欲辩解什么，就听那人继续说道:“若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苍梧门管教不严，更甚者以为……”
沈平玉听了半响，正听得热闹，富有磁性的嗓音却倏忽戛然而止。
顿时周围一片静寂。
他反应了会，一下子明白江白后半句想说什么。
沈平玉干咳了几声，脸色有些绯红。
好歹他也是个三百来岁的人，怎么能这么说呢？
他真的担心，江白去告发他和李清幽有什么不正当的师徒关系。
虽然换了个徒弟吧，但还是会重蹈覆辙。
他得赶快想办法把这两个祖宗踢出师门，养徒弟这件事，可能和他八字犯冲。
“子嵩说得不无道理，只是言语颇为不当。”
若是放在仙门，李清幽绝对要一哭二闹三上吊，闹他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但在这个鬼地方，她自知不能乱来，也就干咽了这口恶气。用衣袖擦干眼泪，委屈得点点头。
“清幽以后一定知上进，绝不拖师尊、师兄的后腿。”
沈平玉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欣慰的应道:“好。”
江白别过脸，不想看他们一副情深义重地模样。
他觉得恶心。
非梨倏忽出鞘，自高空刺向河岸边黑土地上鼓起的包。
剑刃又快又锋利，土屑四溅，一声尖叫在小包从里面透出来。
非梨飞回主人身边，银白剑刃上沾了点土屑，还挂着一个黑色的小肉球。
小肉球往下不断淌着黑血。
在非梨上面，颤动了几下，就没了动静。显然是没了气息。
“师尊这是什么啊？”李清幽觉得恶心，没敢靠太近，躲在沈平玉身后，探出个脑袋好奇的问道。
“婴灵。”沈平玉轻声说道。
河岸边密密麻麻的小包，看来都是婴灵。
“这条河现在连接着九幽河。”他看了眼深红的河水，继续说道“现在这条河与黑土地是培育婴灵的绝佳场地，有人想要把这里炼造成人间地狱。”
李清幽听了以后，头皮发麻，脚步往后挪了挪。
但又止不住的好奇，看了眼挂在非梨上面的肉球，问道:“师尊，婴灵是什么？”
“世间十恶不赦的人的嗔痴贪念，这种东西没有魂魄，生来就凶残无比。”沈平玉道，
他的话音才落下，就听见类似于挠墙的刺耳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像是什么东西，急切的要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