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京湛看着面前这个还不到十九岁的少年，一时语塞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能坐到许文生的身边举了纸巾给他擦眼泪。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许文生像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抬眼望着京湛，“为什么日子总是这么难？”
京湛伸手将他揽在怀里，“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不起来了，晚期，好不起来了……”
安慰的话京湛实在是说不出口了，许文生很清醒，他从小就是个明白人。
京湛也明白他是个明白人，他们都很清楚，许文坚持不了不多了。
许文生的泪落在京湛的衣服上，发出哒哒响声。
过了许久京湛才道：“没事，有我在呢，我相信教练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不如让他快乐一些，我们尽可能地在这……”在这最后的日子里。
“你也不想再留遗憾吧？”
他说完这话就感觉许文生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许文生这个人不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他就像一只刺猬，尖刺无论有多锋利，但是他的肉都是软软的，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想把他的软弱展现给其他人，除非他遍体鳞伤。
可京湛却可以透过他那伪装的皮囊直接看到他的心。
那一次，两人说起从前的事情，虽然许文生没有说，但是他也能看得出来，在许文生说起自己母亲生病的时候眼神里是悲伤的，那种悲伤不是只有对母亲的思念与爱，还有他对自己母亲的恨，以及愧疚。
两人点了好几个菜，强行吃了一些。
由于许文生没忍住提前崩了，酒也没能用得上。
两人吃完饭没有去医院，医院里有许文的老婆和许叶在，他们两个晚上去怎么也不合适。
许文生来得匆忙没有开车，京湛就送他回去。
“需要我陪你吗？”京湛想了一下，还是有点不放心。
“不用，你回去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这是许文生第一次在京湛面前把这句话认认真真地说出来。
“我知道，你早就不是了。”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京湛的手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许文生的头发，奇怪的是，明明一个那么刺儿头的小孩，头发却软得不像话。
“我只是觉得我这来一场，什么忙都没能帮得上。”
这一次许文生并没有避开京湛，还真就乖顺地任他摸头，“你来了，我想他就是高兴的。”
“行吧，上去吧，睡不着给我打电话。”
京湛一直盯着许文生，让许文生脸微微发烫，他有点看不明白眼睛里的表情。
“嗯。”说完他避开京湛的眼神上了楼。
京湛觉得这一天都是魔幻的，明明他在家里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一下就乱了套呢。
荣城的房子他已经很久没来住过了，只是每月请人来打扫一下卫生。
不过他在这房子里住了好几年，还是这儿住着最有家的感觉。
京湛回去简单洗漱后就躺在了床上，谁知刚想睡手机就又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这段时间因为想静静，于是他一直设置的静音，今天怕许文生找不到他特地开了声音，现在听着这个声音就无比刺耳。
他拿出手机，电话已经挂了，微信弹进来，又是叶经理的。
只有三个字，看微博。
这段时间叶经理几乎成了和他联系得最勤快的人，无他，微博上时不时地就有他的八卦消息。
叶经理就是专门管这些的，偏偏京湛一点也不在乎，于是只能每次叶经理看到什么消息就马上跟他说，两人也说好了，只要是叶经理选出来的消息他就一定要点进去看，然后回复叶经理。
京湛也一直都很配合，也没起过什么大的幺蛾子。
微博上很多人都给他一种吃太饱的感觉，所以他一般不怎么搭理。
“嗯，马上看。”
回了消息以后，他立马上了微博。
那些人果然很闲，只要他登上微博，微博上总是有许许多多的消息。
他没有看那些私信、转发和，直接打开搜索栏搜了自己的名字，而后他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没点进那视频，他就看到了视频中的两个人，是他和许文生在餐厅的视频。
他翻了两下，甚至没有看评论就知道那些评论不会好听，若是平时他可能不会管，但是今天正好撞在枪口上了，他一直都知道一味地忍让带来的是什么结果。
于是他直接发了一条新鲜的微博。
“放假勿扰，会追究法律责任。”
而后退出微博给叶经理打了个电话。
“喂，叶经理，不好意思这个点还麻烦你。”京湛除了在对待恶意犯规的对方球员外，一向很温柔，那边的叶经理甚至没听清他语气里的愤怒。
“没事，你看需要怎么澄清一下吗？”
“不用，直接发律师函吧，让法务追究侵犯隐私，是在李记吃的。”
“啊。”叶经理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哦，好。”
京湛深吸一口气道：“麻烦叶经理，一切按规矩办就行。”
等跟叶经理谈完又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把手机一丢，闭了眼，可是刚闭上眼耳朵里就嗡嗡嗡的，根本睡不着。
他拿起手机，给许文生发了一个消息。
【睡了吗？】
一直没看到“正在输入中”几个字，京湛正准备丢开手机，就见许文生回了过来。
【我看到了，你不用为了我回应这些无聊的消息。】
【没有，我想不过而已，已经忍让很多次了，你也不必忍住，我们本来也没做错什么。】
【是我连累了你。】
即便只是用文字，京湛也感受到了许文生文字里的无力。
他突然想起许文跟自己说的那番话。
许文生真的喜欢自己吗？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回了过去。
【没事，我们共同的事，是我愿意的。】
就这样吧，等到教练的事情过去以后，再慢慢跟他说清楚好了。
而许文生并没有理解到许文消息中的意思，以为他说的是愿意帮自己，许文生心里还有一点触动。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跟他作对，但是他除了嘴贱说过自己几句，其他大多时候都在帮自己。
两人各自怀着自己的心思，又聊了几句，都默契地没有去看微博直接睡了。
第二天，依旧很冷。
京湛按照自己的习惯早起锻炼才联系许文生，两人约好买点水果一起去医院。
等他们到医院的时候正好上午九点半，许文正在挂盐水，看起来倒是比昨天精神了不少。
“你们来了，小琴你先出去一下吧，我跟孩子们聊聊。”
小琴就是他的妻子，其实她人不错，自从许文把许文生接回来她从来没对许文生说过一句不得体的话。
许文生一直觉得她也算是一个受害者，现在看到她瘦了一大圈的样子，心中的愧疚感更盛。
她看了两人一眼，嘱咐道：“别说太久，担心累着。”
“知道了。”许文说话已经是轻飘飘的了，但是却还是能听到他有点喘。
“来，快坐，你们两个有什么表情不要都写在脸上，开心一点。”他脸上露出以前常有的笑容。
看得许文有点恍惚，他觉得自己好笑很久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的笑容了。
自己怎么老惹他生气呢？
“说你呢，你这臭小子！”许文拉着许文生的袖子，强行让他坐在了床边。
“你们都不知道，我接受你们两个……我这心里劝了我自己多久，都没能成功，但是这一病吧，我瞬间就想通了，人这一辈子，要做什么事，无非就是快乐二字，我把我的时间放了太多在不快乐的事情上，但是还好，我还坚持了足球。”
“虽然你们两个都说过自己不喜欢足球，但是这些年我看得到你们的那股子拼劲，不用我说我也知道你们不会放弃，我也喜欢你们老之将死的时候能自豪地说一句，自己曾经也真正热爱过，这就够了。”
“爸，你上哪儿抄的文案啊？”许文生想哭，但是又觉得这样哭太怂了，索性转移话题。
京湛笑了笑没说话，他们都知道许文最是不喜欢咬文嚼字的，今天说出这番话，只怕不知练了多久，也只有许文生才会这样拆他爸的台、
许文瞥他一眼，倒也没生气，“反正就是这个理吧。”
“不过呢，我这确实是跑题了，这两天我看了不少的资料，也知道了男人和男人之间不是病，是正常的，但是能，容易得病，所以你们……”
“爸，你说什么呢，其实我和湛哥我们两个……”
“我们两个会好好的，许叔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地照顾文生。”
许文生感受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他诧异地转头看向京湛，正想说什么，却感觉那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许文生嘴巴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好好，有你这句话，许叔就放心了，你爸妈那边我也谈过了，你爸还是那个样子随便你，而你妈支持得不得了。”
“不过他们不知道我的病，你也不用说，让他们忙他们的。”
许文生有点懵了，什么跟他爸妈都谈过了，有征求自己的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