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王展走了，只有一条告别的微博。
曾经他也是宜城乘风的功臣，是中国的天才球员。
曾经他的过人带球视频在视频网站上的点击量久居第一。
但是足球，正如许许多多其他的竞技类体育，新人不断涌入，不断有人攀登高峰。
他们能够在峰顶上正常退役，就已经是他们足球生涯的最完美结局。
但王展显然没有获得这完美的结局。
甚至没有一顿散伙饭，他就那么就走了。
据说本来老板是想把他留到队里转到幕后，但是他拒绝了。
没有人知道他以后想做什么，他就像一个决绝的青春期少年誓要与自己的初恋女友一刀两断。
情感本就是互相的，他走的时候没有任何不舍的意思。
众人虽然心中不快，但别人终究是别人，过客不会在你的生命中永远停留，过了一段时间，这不快也就渐渐散了。
比赛结束，球员们总会有这么一段可以回家好好休息的假期。
京湛依旧没有回家，正如他一直以来说的那样，他也不喜欢交际，没事就到郊区别墅去待着，也没人搭理他。
父母都很忙，就算是回家也没有人跟他一起吃饭。
他还不如假装是因为自己不回家，所以才没人一起吃饭。
以前每到假期他就会去荣城看许文，但是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以后，京湛也不想去看他了。
他总觉得那不是自己心目中的许文。
在他心里许文是这天底下最好的长辈，虽说他年轻时候犯过错，对待自己的晚辈也不怎么会说话，至少心里什么都清楚，也很能体谅人。
但是那天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许文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也许只有在面对他所热爱的足球的时候他才是一个让自己崇拜的长辈。
京湛松了松因为做久了平板支撑有点酸胀的手腕，拿起手机就准备给许文打个电话。
谁知一拿起手机就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居然都是许文生的。
他心中一紧，连忙拨了过去。
“喂，文生，刚刚在运动。”
许文生接了电话以后却迟迟没有说话，但京湛感觉到他就在电话那头，感觉到了他的呼吸。
“喂？文生？”
“发生什么事了吗？文生。”
“喂。”那边终于开口，京湛松了一口气，正想说完，就听许文生道，“哥，你能到荣城来一趟吗？”
许文生的语气十分古怪，他平日里鲜少会主动地叫自己哥，京湛刚放下的心又紧紧地提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我马上就过来。”
“你过来再说吧。”
“喂……臭小子！”京湛对着挂断的电话暗骂了一句，简单收拾收拾东西就到荣城去了。
京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慌，明明已经是要下雪的天气，他的汗却流了一层又一层。
等到了荣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荣城的交通系统十分拉跨，一遇上点事儿全城都会堵车，京湛一下告诉就遇上下班高峰期堵在路上。
他又给许文生拨了一个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了起来。
“喂，文生，我已经进城了，你在哪儿呢？”
许文生那边顿了顿才开口，“在光明路的那家中餐，李记，你来找我吧。”
“好，你等我一下，有点堵一会儿到。”
“嗯。”
京湛挂了电话又按了下喇叭，前面的车队往前缓慢挪了一个车身的位置又停了下来。
刚才他听着许文生的声音虽说还是有点怪，但是语气倒是比之前平静了，说不定又是和他爸吵了一架。
想到这儿京湛还是给许文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教练。”他没有叫许叔，还是习惯叫他教练。
“京湛，他都告诉你了？”
京湛顿了一下，有点不大明白，问道：“什么？”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沉默，过了半晌，许文才道：“你先来找我吧，给你发个地址。”
京湛皱了皱眉，总觉得哪儿有些怪异，但是还没来得及拒绝，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正打算打回去，许文的微信就已经弹了出来。
京湛扫了一眼，光明路市二医院。
光明路？
他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更浓了。
好在这时候前面长长的车队终于开始挪动了。
京湛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没事的，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会儿见到他们就能把事情搞清楚了。
但是墨菲定律也是有科学依据的。
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是会发生什么。
当京湛看着躺在病床上明显瘦了一圈的许文时，眼眶倏地红了，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见到他这样，许文却露出了笑容。
“你这是干什么，认识你这么久了，上一次见你哭的时候还是你电竞梦破的时候。”
他说这话，京湛却更难受了。
许文是他最敬重的长辈，是看着他一路走到今天的人。
“许叔，对不起，我……”京湛坐到床边，悔恨自己上一次对着许文发脾气。
“你不用说了，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你是个乖孩子，你一直都是。”
“不是，上次……”
“你先听我说完。”许文像是有点激动，连带着声音也大了一些。
京湛一下住了嘴，垂下眼眸认真听许文说话。
“文生那孩子从小就僵，他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既认定了你，我也放心，我知道你一定会对他好的。”
“我也不是真的反对两个男人，我就是怕他在跟我置气，我怕他是因为恨我，所以要报复我。”
“但是那天我在他家看到他看着你的照片傻乐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认真的，他认真的方式很简单，就一门心思钻在里边。”
京湛心中无比震动，放在床边的手紧了又紧，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
他们两个明明什么都没有。
许文的话还在说，但是那喃喃的声音就像魔咒，只叫京湛头疼。
“你们两个这些年打打闹闹我也是知道的，没想到那孩子会对你是这心思。”
“许叔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求你能好好地照顾他，别对不起他，他还小，你让着他点，就算以后你们两个成不了，希望你也不要怪他。”
许文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看得京湛整个人都慌了。
“好，许叔，您先别激动，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了，我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京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餐厅的，刚到门口时就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他这才如梦初醒。
而许文生坐在包间里早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早该知道的，许文那嗓子越来越严重，如果真的只是个咽炎，哪至于那么严重。
可他以前也是个运动员，身体看起来也蛮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呢？
门突然被敲响，许文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就见京湛从门外走了进来。
虽说他穿着简单的棉衣，那风尘仆仆的样子没能藏得起来，但是依旧耀眼。
“湛哥。”他开口才觉得自己的嗓音有点沙哑，可是话已出口突然就有点尴尬起来。
许文生轻咳两声，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才又开了口，“快来这边坐。”
“我点了两个菜了，你肯定饿了吧，我让他们先上着你再点两个就成了。”
点菜的服务员显然是认识他们两个的，脸上全程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两人在网络上的八卦不断，但其实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上次许文生去看了他们的球赛以后直接就走了，到现在才见面。
“还没恭喜你获得冠军。”许文生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他真觉得自己有时候娘们儿唧唧的，以前就是这样。
明明那段时间他就很想跟京湛联系，可是又想让京湛先联系自己，最后搞得自己不痛快了那么长时间，最后还是眼巴巴地凑了上去。
上次比赛也是，明明可以等京湛比赛完，跟他约个时间，可是许文生还是没有。
一开始他还觉得是网上的那些流言蜚语阻碍了两人的发展，后来仔细一琢磨，他妈自己就是作的。
京湛从菜单里抬起头来，“谢谢，要喝什么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京湛开口的那一瞬间，许文生的眼睛就有点酸，“可以喝点酒吗？好久没喝过了。”
京湛愣了一下，“你就来点啤酒吧，一人两瓶吧。”
许文生有些诧异他居然没有像个小老头一眼拦着自己，但是自己脑子里乱，有懒得去想那么多了。
把服务员打发走，京湛好一会儿才开口，“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吗？想你了行不行？”许文生一次对着京湛说这种暧昧不明的话，重点是还在他公开出柜后。
京湛倒像是没在意似的，挑了挑眉，看着他气冲冲的的样子笑道：“可以，以后想我就直说，我来找你。”
原本以为许文生想把话留到吃完饭说，但是没想到他看着京湛却突然变了脸，直呼其名道：“京湛，我以后可能都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