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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桃花不知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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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小小总是是善解人意,给人带来温暖,可是又有谁知道她心中的悲伤。

    冉小小是孤独的,她胸中总是会产生莫名的巨大的失落感,在她独自一个人时将她彻底吞没。

    岁月静好的美丽校园,人来人往,九月的秋花盛开,让人乍一看还以为自己身处春天。

    石头城在大江以南,这里秋的氛围并不像北方那样强烈。北方的秋天凉风瑟瑟,万木凋零。南方的秋天仍是绿油油的,只有几片叶子不情愿地飘落。

    或许蟋蟀的鸣叫是石头城进入秋天最明显的标志了,公园的草丛里,校园的草丛里,公寓楼下的草丛里,到处都是蟋蟀的鸣叫。这是它们狂欢的季节,因为它们都熬不到冬天。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生的意义在哪里呢?每当她独自一个人感受孤独时,这种问题便会不自觉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冉小小对自己的考研之路是很有自信的,毕竟她的很多同学都考上了诸如石头城大学,越州大学这样蜚声中外的好学校。她受到了同窗的鼓舞,她觉得自己也一定能做到。想到考上研之后的种种乐事,她的内心无比激动,充满力量。未来充满期待,她已迫不及待。

    冉小小的住处在大学旁边,只需要穿过马路就到了。夜深人静,她总是踽踽独行。每当她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她会感觉房间静的可怕。她抱着布娃娃,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旋即泪如泉涌。泪水从何而来,悲伤又从何而来?她大概是太孤独了吧。

    可是她总会做奇怪的梦,梦境很压抑。她梦到自己乘地铁去看自己的考场,那是她曾经走过的线路,可是此刻却在施工。也许是施工的缘故,地铁变成了一片一片的锯齿长条,地铁的前进也变成了一片一片的长出铁片。她听到人们在议论纷纷,说是要来大人物,施工必须今天完成,明天需要焕然一新。

    冉小小望向正在施工的铁轨,看见一辆地铁正在铁轨上心行驶,后面是一辆破旧的小汽车,小汽车后是一辆豪华的高铁。冉小小看到它们减慢了速度,突然小汽车掉头下了铁轨,像是发现情况不对落荒而逃一样,右侧的大货车随后也掉头了。前方施工,它们是过不去了。梦境很荒诞,小小惊坐而起,已经十点半了,楼上嗡嗡的装修声都没能把她吵醒。

    在外人看来,冉小小是一位开朗活泼,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可是别人不知道她心中藏着悲伤。她总是把微笑和阳光留给别人,自己独自承受悲伤。她说好姑娘,她只会与别人分享快乐,她从不向别人倾倒情绪垃圾。

    人喜欢向他人倾泻情感垃圾,他们表达快乐也有炫耀之嫌。不如做个平静的人,没有大喜大悲,皆是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洪泽镇的秋天很美,平湖千里,碧波荡漾。万木绿中泛黄,秋风瑟瑟,木叶凋零。秋天的雨充满思念,坐在窗前看着雨珠滴落,无数的雨滴,是无数的思念,是无数与他相处的记忆。

    韩颜在洪泽镇的生活像以前一样,不过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开心了,心中有了思念的人,仿佛一切都变了模样。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想过去,想未来,以及思考现在的处境。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只是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在这样的年纪刚好徐绘出现了。他帅气,有才华,正是自己想要托付终身的人。

    可是现在想想,韩颜觉得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变小了,他要考研,他要奋斗,这是要花费很多年时间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和精力陪她过日子呢。

    她只是想找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爱她的人,一起组建家庭,共度余生。这个人可以是徐绘,也可以是其他任何她觉得可以的人。

    她一时间还是无法走出来,时常陷入自我怀疑的怪圈,“难道我不够漂亮吗?如今年岁渐老,渐渐的,只能靠化妆品和漂亮衣服来掩盖渐渐衰老的容颜了。”

    如果现在遇见一个合适的人,她可能就会毫不犹豫地与之结婚,她等不起了,岁月如刀,伤她格外残忍。

    也许是时候真的到了,韩颜在她上班的工业区里,遇见了一个人。如今,轮到她独自面对,独自抉择了。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徐绘和冉小小的脸上写满疲惫,原本光滑细嫩的皮肤,现在变得暗淡,蜡黄。再看看校园里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他们个个风华绝代,圆润的脸蛋,柔顺的秀发,眉目含笑,真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我的头发都在地上。”冉小小边摸自己的头发边说,言语充满绝望。徐绘往地上看了看,很赞同,冉小小座位下面都是掉落的长发,很显然都是冉小小的。“但愿考完试我们的头发还在。”徐绘只能苦笑。

    三个月的备考时光很快过去了,各大考场的位置和信息也即将公布。考生们时刻关注着考场信息,因为他们要抢客栈。每年这个时候,考场附近的客栈都会爆满,很多客栈也会趁机涨价,大赚特赚一波。真是黑心,连学生都不放过。

    自习室渐渐空了,一些考场较远的考生已经整理好行装上路了。他们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走。对他们来说,这大半年里只有学习,没有朋友,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情都会让他们分心。

    徐绘的考场较远,他决定提前两天出发,一天花在路上,一天用来休整和看考场。冉小小考场不太远,她决定提前一天回去,这样能够在自习室多学习一天。沈悦平很紧张,变得神经兮兮,一句话也不说,洛水水学姐走后他就没和徐绘和冉小小一起吃饭聊天了。

    “沈悦平这家伙招呼不打就走了。”徐绘有些生气地说。

    “大家都太紧张了,毕竟一年的努力到了最关键的一刻。”冉小小盯着徐绘的眼睛说,她眉头微微皱着,看得出来她也很紧张。“不过他给我们留了纸条。”冉小小拿出一张小纸条。

    “我怎么没有?我看看!”徐绘大喊道。

    “好!不过先让我们去大吃一顿吧,好久没大口吃肉了,我们需要补充能量。”徐绘建议。

    是啊,平时学习紧张,他们吃得也很简单,都是在食堂匆匆吃完饭,又匆匆赶回自习室。他们一天到晚一直坐着,每天都坐十个小时以上,活动几乎降到零,可是他们却总感觉饥肠辘辘,每天都像饿鬼似的。

    “我想吃鱼,好怀念家乡的海鲜啊。”冉小小的话听着很可怜。“我们去找一家有鱼的饭店。”徐绘建议。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家有鱼的饭店在奈何桥边。奈何桥距离石头城大学并不远,他们也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就能到那里。他们点了酸菜鱼,小黄鱼,猪脚,美美的吃了一顿,他们感到很满足,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和满足过了。

    石头城的秋天来得很晚,虽然天气渐渐凉了,可是树叶还没有凋零的意思。午后的阳光依然很强烈,他们感觉到热,都不自觉地把衣服的拉链拉开。看着外面的景物,一切都像平常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徐绘不禁想起了一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徐绘不禁伤感起来了,他觉得自己也注定是冉小小生命中的过客,这次分别后,往后就很难相见了。还有沈悦平,洛水水,往后余生,都很难再相见了。想到这里,徐绘不禁一阵心酸。

    冉小小看出了徐绘的心事,“你怎么了?”她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的事。”徐绘的眉头紧锁。

    “都会变好的,加油,开心起来。”冉小小安慰徐绘,徐绘觉得冉小小的笑像开心果一样,吃过就会很开心。

    自习室的人一天天减少,徐绘和冉小小也将踏上奔赴考场的路程。过往的一切汗水和艰辛,也将在几天后得到检验。

    考友们陆续前往各自考场,他们相互道别,惺惺相惜,加油打气,互相祝愿对方有一个好的结果。

    徐绘也将踏上赶考的旅程,晚上他把自己所有的备考资料带回了狭小的出租屋内。

    那晚他一直学习到很晚,窗外渐渐安静,能听到夜猫的叫声,后来夜猫也不叫了,只听见窸窸窣窣的雨声。

    徐绘心境落寞,不禁感叹人生,他不知为何石头城的冷雨总在夜里下,雨打寒窗,画意凄凉,赚尽游子的感伤。

    徐绘坐夜间一点的火车。火车站永远都是这么热闹,各色各样的人,为各自的期望踏上迥异的旅程。

    火车上可以看到年龄相仿的人,女生居多,踽踽独行,大概是像徐绘一样奔赴考场的行人。逼仄的火车床铺,坐起来都能碰到天灵盖,躺着,听着隆隆的火车声入睡。

    近乡情怯,徐绘不愿意遇见任何熟人。然而,他是无法逃避的。

    下榻的旅馆距离考场有一段路程,早上赶过去只能打车。各处的旅馆都是爆满的,来自全国各地的考生,是本乡人四处漂泊的游子。他们暂时归乡,为的是走得更远。

    考前一夜,有人复习到深夜,有人和旧友交谈到深夜,有人在各种聊天群寻找艳遇。徐绘习惯考前早早睡觉,不过他的梦中都是在考场的事,诸如题不会,写了半天马上要交卷了发现答题卡还是空白等等。美美的睡一觉是奢望。

    一大早,考场外边站满了候考的学子。上午场时间赶,考场上时间过得更快,很快就结束了。中午所有考生都要离开考场,大家便都在考场大门口,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看书。

    附近是没有饭店的,大家只能叫外卖。午休也只能坐在马路牙子上,把头颅埋到双臂里,或者考场开放后早点进入,在桌子上趴一会,睡是睡不着的,只能给自己一些心理安慰,希望不要在考场上打瞌睡。

    徐绘总不想遇见的就是旧时的同学,中午的考场外人员密集,终究还是遇到了。他们相视一笑,互相猜透了心思,赶紧掩盖思虑重重的眼神,迅速用书本挡着脸部。

    考场是在一所中学,徐绘发现初三的同学并没有因为占用考场放假。这些初中生集中在食堂里,他们为了来年的升学紧张复习着。

    食堂为他们提供大锅饭,监考老师可以分一杯羹。徐绘从老乡那里得知,不少考生冒充学生或者监考老师去蹭饭,可以浑水摸鱼。第二天考试的时候,徐绘也这样干了。中午休息不用坐在马路牙子上了,美美地饱餐一顿,还可以休息一会。

    两天的考试,转眼就过去了,恍如梦境。

    小城的傍晚,不急不缓,路边小摊儿上,飘了混杂着燃烧的煤炭味儿的羊肉汤的香味儿,让人直咽口水。

    徐绘踽踽独行在这座小城悠闲的道路上,腹中饥肠辘辘,心中毫无食欲。“吃饭完全是为了延续生命了。”徐绘在心中叹息。

    一碗美味的羊肉汤,勉勉强强吃了半碗,回到旅馆,瘫在床上,极不情愿地掏出纸和笔,开始估算这两日答卷的成绩。

    “又是数学!”徐绘把草稿纸攥成一团,把笔扔到了墙角,他的嘴唇开始抽搐,双眉锁在一起,两股清泉流下脸颊,很快沾湿了被褥。

    徐绘不住地捶打胸口,满腔的不甘与奈何。头脑中闪现着母亲、兄长、爷爷奶奶期盼的神情,同学和朋友怪异的表情在头脑中盘旋,还有亲戚们的指指点点。

    狭窄的浴室,热水浇在头顶,浴水淹没泪水。回想着第一次考试,也是因为数学,这次估算甚至比上次还少,一年多努力白费了,花了最多的时间,考了最少的分数。

    麻木了,打开电视,用精神鸦片麻痹自己,直到眼睛睁不开,昏昏睡去。

    他直睡到中午12点。

    他想自我放逐,然而能去哪里呢?世界之大,竟难有安心自处之地。

    只能暂时回到出生的地方,在出生的地方,关心他的人,也只有爷爷奶奶了。母亲在青海肃州一带摘枸杞,眼里的景色是雪山,而烈日却晒得人皮肤脱皮,只能从头到脚,裹上衣物。

    哥哥是在石头城,如今新婚不满一年,工资也有好转,生活渐渐有了起色,徐绘为哥哥感动快乐。徐绘总有一种担心,担心自己的存在,是对家庭的负担,若是没有他,家里的生活也许能在更短的时间里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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