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想撕破脸
卞无双愣了几秒之后，迅速从袖口中抽出一张手帕，递给她。
谷芷兰却不肯收。
他抿了抿唇，道：“真麻烦。”
嘴上很嫌弃，动作却很诚实。
卞无双用帕子小心翼翼地为谷芷兰拭泪。
开始是脸颊和下巴上，泪水从那里倾泻而下，最容易擦到，后来是眼眶，眼泪源源不断地这里涌出来。
他看着那双不断流泪的眸子，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奇异的想法。
既然眼泪都是从眼睛里面流出来的，那用帕子堵上，是不是就不会流了？
说做就做，接着，卞无双就拿着帕子想要去堵。
只是还没碰到眼睛，手帕刚刚接触眼睫毛，谷芷兰就马上闭眼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用那双泪痕未干的眼眸，惊讶地看着卞无双。
他刚才是想要把那张帕子，直接塞到她的眼睛里来吗？
也就是谷芷兰的这一躲，让卞无双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有谁会想要用手帕去堵眼泪呢？
她大概觉得他是疯了吧？
“那个……我刚才……”
这一回，轮到卞无双吞吞吐吐了。
他从小在宫中生存，嘴皮子很溜，可以说皇帝都能被他忽悠。
可是今天，他竟然结巴了，就连卞无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谷芷兰也感到有些尴尬，赶紧道：“哦没事，我没事。”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觉得头都有些痛了。
“你怎么了？”卞无双问道。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可下一秒，身子都有些摇晃了。
卞无双微微蹙眉，“还说没事，你都快倒了。”
他抬手想要摸摸谷芷兰的额头，却被她躲开。
谷芷兰简直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我……那个，我该回去了，太晚了。”
说完，也不顾卞无双是何反应，谷芷兰一溜烟地就跑了。
直到第二天跟随丞相夫人和谷幽兰出宫的时候，她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谷芷兰抿了抿唇，“没什么，就是……有些认床，昨夜没睡好。”
谷幽兰轻笑两声，“宫中的行宫的确和府上的有些不一样，不过妹妹，昨日我给你的那东西，怎么会到了云姐姐手上？”
“是她自己抢去的！”她急切道。
谷幽兰眼睛微眯了眯，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她拉过谷芷兰的手，道：“妹妹啊，你是不是觉得昨夜是姐姐故意害你？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昨晚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不知道哪个小太监小宫女的，跑到皇后娘娘那里去告状，这才引了人来，这件事情，实在是阴差阳错，差点就误伤了妹妹。”
是不是误伤，只有谷幽兰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谷芷兰现在还不想和她撕破脸皮，毕竟两人如今的身份和关系，还有些尴尬。
就算是掰着指头数，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就是这几年了。
以后各自嫁了人，想必也都各自经营自己的家庭，就算是聚会相见，也就做个亲热的姐妹，互相说话聊天，把面子功夫做足也就罢了。
谷芷兰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谷幽兰却是势要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一样。
“妹妹可是在怪我？其实这就是一步险棋，走成了，得偿所愿，万事大吉，没走成，有相府护着，你也不至于落入什么境地。
妹妹是没懂我的苦心，做姐姐的，向来都是为妹妹着想的。”
谷芷兰心里憋着一股气。
她是胆小，是怯懦，可不是木头人，不是不会生气。
可现在，她心里的这股气也只能憋着，不能发作出来。
“多谢姐姐，姐姐的苦心我明白。”
谷幽兰见她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也无法接着往下说了。
她提议道：“云姐姐已经被家里人接回去了，毕竟是相识一场，大家都是姐妹，我们不如一起去探望一下她？”
“我就不去了，姐姐自便吧。”
这还是第一次，谷芷兰驳了她的话。
人家刚刚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见人？
谷芷兰一不愿去雪上加霜，二是根本和云霓裳不熟，就算有些来往，大多数也是云霓裳对她的冷嘲热讽，三是她不愿事事受人摆布，谁知道去了云家，又有什么事情等着她呢？
她不去，谷幽兰也没说自己非要去。
回了府，谷芷兰还没在院子里待一炷香的时间，就被丞相夫人叫到了正厅。
“这次进宫，你为何没戴宴泽侯世子所赠的白玉耳坠？这件事情还在御花园叫世子问了起来，你可知这有多不体面。”
提起这个事情，谷芷兰心中也是一哆嗦。
她佯装镇定道：“我不知这件事有这么严重，下一次一定戴上。”
丞相夫人坐在主位上，眼睛微眯。
“你不会是把那耳坠弄丢了吧？”
谷芷兰猛地抬头，看到了丞相夫人身旁站着添茶送水的谷幽兰。
她神态自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难道是她？
“没……没有。”
谷芷兰强撑着回答，心里在想，丞相夫人搜查她房间的几率有多大。
丞相夫人失了耐心，重重拍案，将茶水都激了出来。
谷幽兰赶紧拿自己的帕子去擦。
“母亲莫要动怒，小心烫着。”
丞相夫人气得直接站起来：“都说你是外面长大的黄毛丫头，小家子气，我没嫌弃，把你接进府来，想你平日跟着幽兰在一起，多少也能学些好的，更别提还专门找了教习姑姑，你可倒好，连撒谎的本事都有了，还是说这就是你的本性，只是我今日才知道？”
她脸上发红，手伸出来指指点点。
“那宴泽侯世子有什么不好，还是你的心有多大，想要攀高枝，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昨夜我匆忙赶过去，就以为那与太子厮混的人是你，若真的是，我算是没脸了，非得把你打棍子打出去！”
谷芷兰被吓得一愣一愣，站在原地局促不安。
丞相夫人的话说得难听，可有些还是对的，她无法反驳，只能一力澄清。
“我从未想要攀什么高枝，那瓷瓶是幽兰姐姐给我，又被云姐姐抢走的，我完全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下子，丞相夫人直接将茶盏砸了下来。
“胡说八道！你幽兰姐姐大家闺秀，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会有那种东西？
倒是你，在外混了十多年，谁知道有没有交下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
谷芷兰又气又委屈，泪水淌下来，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我也是十多年没怎么出过春景庵，也没什么朋友，大夫人为何要如此说我？”
“对啊，你不就是被那些老尼姑给带坏了？”丞相夫人丝毫不觉得自己语出伤人，“那些老妇人，还不知是年轻时犯了什么错，被家人送到尼姑庵里去，老了也不正经，还要祸害别人！
也就是因为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是换了别人，我早就家法伺候，让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也免得一直丢我们相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