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 章 珍宝
黎明时分，当第一缕阳光照到树梢，鸟儿们醒了。它们舒展羽毛，在晨风中振翅欢唱，高亢，低沉，悠长，短促，听上去那么轻松而随心所欲，此起彼伏，轮换着叫醒沉睡的大地，庆祝光明如约而至。它们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个奇形怪状的生物正悄悄窥视着，觊觎它们的美丽。那是两丛变活的灌木精灵，一个高大，一个矮小，它们一前一后在林间缓缓移动，其中一个长着一只巨大可以伸缩的“大眼睛”，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微响声，观察，接近，瞄准，捕捉。
忽然，那个高个的像是被什么绊倒，发出一声惨叫。鸟群中站在最高枝头的哨兵一声尖叫，它发出警报，随即高高飞起，无数跟随者响应着，天空中霎那间像卷起一阵乌云，它们冲向高空，盘旋良久才向更远处密林飞去。
当然，那个被树根绊倒惨叫的笨蛋就是我，而独眼怪物当然就是小妖精。为了昨晚的约定，我不得不早早爬起来，套上一件拖地的迷彩披风——心里盼望着那只小懒虫错过了闹钟，但我知道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开心的用一个热吻给了见面礼。嗯，还不错。我心想。
我的乖乖听话让她似乎没有抱怨的借口。
但是，我的笨手笨脚给了她发泄怨气的机会。
你这个笨蛋！
小妖精踢了我一脚。
赔我的鸟！
野蛮的女人！
我揉着膝盖，没好气的嘟囔。
你再说一遍？谁野蛮！
小妖精闪电般伸出手，扭住我的耳朵。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借势挣脱开。
哎哟，你看，都破了。
我亮给她看，膝盖上冒出几粒血珠。
切。我才不看。
她一脸不屑。
以前你爬山回来，一身口子，也没听见你抱怨。
这句话就像一个警报。
我赶紧爬起来。
哎，哇塞，那是只什么鸟？真漂亮！
哪儿？在哪儿？
女人被我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嘘。
就仿佛在配合我，不远处一丛橡树上，一只离群的小鸟正在伸展金黄色羽毛，它小极了，大约乒乓球大小，又黑又亮的眼珠，黑色额头，脸颊上一块白斑，它不停的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什么。
它看到了我们，警觉的挪动了两步，有点心不在焉抖抖翅膀，却没有打算逃开，继续张望着。忽然，它就放声歌唱起来，起初只是“嗞，嗞，嗞”的小声，不久后，一个同样的“嗞，嗞，嗞”声开始回应，陡然间，一连串“嗞——啾——啾——嗞”的颤音，以极高的调门冲进我的耳朵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如何也不信这个声音会从这么小巧的身体中发出来。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像是惩罚我的无知。
又一只同样的小黄鸟飞了过来，它占据了另一个枝头，它们连续不断鸣叫着，声音相当复杂，一会感觉像在吵架，短促，平直，尖锐的金属音，互相指责对方，一会又是温柔，平和的游吟声相互诉说。可更多时候，当一只放声时，另一只就沉默着，任凭对方数落，一句也不去争辩。
这可太奇妙了，我静静聆听，观瞧，直到它们箭一般飞向远方，只留下树枝轻轻震颤，提醒我这个二重奏结束了。
老天，它们。。。
我忍不住赞叹，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表达。
妙不可言。
小妖精轻轻叹气，她放下相机，蹲下身体，用嘴吹着我的膝盖。
还疼吗？
嘿，这点小伤。。。
就知道逞能，惹事精！
她小心翼翼看着膝盖，用手指揉着没受伤的地方。刚刚她也就是说说而已，她心疼我，这我太清楚不过。这个动作几乎是我每次攀岩回来的必做功课，尤其我不小心被树枝灌木划伤，被粗糙的岩石擦伤，撞伤时，她的手指仿佛一剂良药，清凉而又温暖，我打心底喜欢甚至沉溺其中。
乖，我爱你。
我喊着她的名字。
我也爱你，乖。
这次她温柔回应，喊着我的名字。
那是什么鸟？
你猜？
猜个鬼，不过它们看起来就像我们。
什么？
她轻轻叹气，手指轻轻抚摸我，好像很同意我的幻想。
恩爱啊。它们的叫声那么缠绵。
她发出一阵咯咯笑声，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充满讥讽的嘲笑让我不知所措。
笑什么啊？
我说。
有什么好笑的，疯丫头！
笨蛋，那是，哈哈，那是两只公金丝林雀！哈哈哈。
不会吧？
我尴尬极了。
你啊，你啊。还恩爱，缠绵，缠绵个鬼。你的脑子里天天都在琢磨什么？
小妖精捂住肚子。
笑死我了，哎吆，哎吆，不行了，肚子疼。
这个小妖精，她刚刚的那副深情和专注全是伪装，就是引诱我说出那段悱恻缠绵的幻想情话，真够坏的！这个小家伙。
你。。。
我没法反击。
无知不是罪，罪是你以为自己不无知。
坏丫头！坏女人！坏妖精！
我恨恨的说。
笑声，这可气又可恼的笑声，我爱这笑声！
你要干吗？
你猜！
疯子。。啊
叫你笑我。
一双手全力以赴，不是抗拒，而是抓住不放，它们欢快，灵巧，不需要任何指引，虽然有一丝紧张，皮肤微颤而清凉。可没过多久，它们就开始变得火热，放起一把熊熊烈火，把我包围住，而另一个“助手”燃起另一把火焰，从防御到进攻，转换如此之快，她当然是有备而来。
我们配合非常默契，当年第一次就是如此。
汗水很快就从汗毛孔冒了出来，放弃了清凉的海边，来到这片炎热的地方，仅仅是为了满足我怀里这个女人的爱好。但我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这种抱怨，事实上，我对这片土地向往已久——准确的说是对美食，美酒向往已久。
我们亲热了一会，一边往回走，一边欣赏四处美景。密林阻挡住视线，一直快攀到山坡顶端，才远远看到旅馆的红墙。回首处，坡下景色尽收眼底。村落不大，房屋很密集，有几十栋的样子。大多是红顶白墙，藏在繁茂的树木当中，一条白色主路曲折蜿蜒，时隐时现的把房子连接起来。而在村落周围，葡萄园，橄榄树林以及随处可见，大片或者小片的紫色薰衣草毫不客气占据我们的注意力，它们的确很美，不知道谋杀了多少摄影家的菲林，占据了多少旅游画报的封面。
我们眺望更远处，平缓的山脉在蓝天白云下，起伏蜿蜒，几乎很少有裸露的黄色土地，满眼葱郁，看上去非常舒服。而其中一个地方，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就在离旅馆不远处有一处平缓空地，一排整齐的平房，房前是一片用木栅栏围住的空地，很像跑道，面积很大。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指给小妖精看。
运动场？足球场？
小妖精胡乱猜着，但她很快就放弃了。
一会问问你的两个法国小情人。
她轻松走着，一边嘲弄着我。她早就把所有伪装，装备，迷彩伪装斗篷，外套，长焦相机一股脑扔给我，自己就穿了薄薄的背心，两手空空。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们慢慢继续着回程，有风吹过的时候就停下来，享受那一刻清爽。空气里有各种味道，被风混合到一起，不过这些香味和身边的女人散发出的味道相比，我当然更喜欢后者。
旅馆的方向有个身影晃动，我还没来得及辨认是谁，身边的女人停住脚步。
我累了。
她刚刚还精神抖擞，这时声音和样子就显出疲惫出来，看上去好像累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我明白她想让我干什么。
咳咳。
她捂住嘴巴，弓着身体，轻轻咳嗽起来。
唉。
明知道她故意装可怜，我还是忍不住心疼，我蹲下身体。
来吧，我背你。
这样好吗？嘻嘻。
小妖精边说边跳到我身上。
哎，等一下，我来帮你拿相机，外套，这样会轻点。
得了吧，假惺惺的妖精，你拿着东西，人还在我身上，有区别吗？
我说。
你当我傻啊。
有区别吗？哼，你是不是不乐意背我。
只要你好意思，一辈子不下来我也愿意。
甜嘴鸟！你就是这样这么哄她们的，是吧。
懒得理你，抓好，小心摔你个屁股蹲。
哈，你敢！
我们像是回到当年，一只小猫骑着一只大笨象，边走边斗嘴。她体重比两个法国女人轻多了，我背着她一点也不吃力。不过此刻我们走的可是羊肠小路，坑洼不平，起起伏伏，灌木丛生，时不时就拦住道路。
我埋头走着，汗水很快就湿透了衣服。
嗨，亲爱的。
走上旅馆的石子路时，路面就好走多了，我听见她呼唤我的名字，声音异常娇媚。我停下脚步，扭过头，看到一双眼睛似笑非笑，里面既有关心但又露出一丝狡猾。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还没来得及多想，一只手抹去我的汗，而一张嘴唇便把我带进深深地迷醉之中。她的吻总会轻易击溃我，香气馥郁，清甜中充满无法抵挡的情欲。
舒服了吧，嘻嘻。
她很得意的用手摆正我的脸。
加油，快到了！
当我看见那一头长长的金发在风中飞舞，一个身影翘首以盼。我终于明白，小妖精在利用一切机会，向我的其他情人证明，我和她们欠着她，而且欠的很多，而我会永远背负这个愧疚和责任，不会放下也不可能放下。
嗨。
小仙女根本不知道妖精的伎俩，她反而有点紧张，飞快跑过来。
早啊，怎么了？你们。。。
她急急的问，一脸关切，焦急的看着我背上的小妖精。
受伤了？还是哪不舒服？
面对这样发自内心的关怀，我忍不住回头看小妖精，她从我身上跳下来。
没事。。。刚刚扭了一下。。。
啊，让我看看，伤的厉害吗？
小仙女赶紧扶住她，急急的问。
我哼了一声，还撒谎，一会看你怎么往下编？
放心吧，宝贝，现在没事了。
小妖精笑嘻嘻的挽住小仙女，不慌不忙在她脸颊上吻了两下，快速转移了话题。
我饿了，有早饭了吗？
我就是找你们。。。真的吗？让我看看。
小仙女疑惑的望向我，我摇摇头。从她们身边走过时，将她搂进怀里，吻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偷偷向她挤挤眼，就径直往旅馆走去。
一个女仆为我拉开大门，小仙女急匆匆从我身边走过，她拉着小妖精的手，两个人窃窃私语。
您早，先生。
谢谢。
我礼貌回应。
大厅里弥漫着咖啡和牛奶的浓香。
哟，探险家回来了！
大妖精和女魔头正在用早餐，她们一身奇怪打扮，白色短袖圆领衬衫，灰色紧身长裤，还扎着棕色皮带。但这还是我惊讶的地方，大夏天，她们脚上居然蹬着及膝长筒黑皮靴，两个人肩并肩坐着，歪着脑袋说话，见我们进来，其中一个看了我们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是啊，你们这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
我问。
这是什么打扮啊？你们不热吗？
这大概是我头一次比她们两个起的要早。
你猜？
女魔头一脸不屑。
几个女仆远远站着，我没好意思做我想要做的事，只是匆匆分别吻了两个女人的脸颊。
我才懒得猜。我回去洗澡了。
等一下，你的腿怎么了？
大妖精眼睛尖的很。
你说这个？
我故意伸出腿，膝盖上几道血痕，血珠已经凝结。我当然要乘机博取同情，看到几双眼睛关切的望过来，我很满足。
这点小伤，不值一提。
我进了自己房间，快速冲了个冷水澡，刚刚穿好衣服，敲门声响起。
小仙女站在门口，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她动作可真快，此时打扮得和那两个女人一般无二。她左手拎着一套衣服，右手拎着一双黑色长靴子。
进来啊。。。这是什么？
我接过来，顺势把她揽进怀里。
不许闹人。。。你的衣服啊，赶紧换，吃了饭我们有重要活动！
她很坚决推开我，小心的看了一眼我的膝盖。
？什么？
我一头雾水，我的衣服？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小仙女碰了一下我的嘴唇，就咯咯笑着跑出房间。
快点！
衣服很合身，像是定做的一样，靴子却有点挤脚。同样白色短袖，紧身深色长裤，这种大热天穿长裤，大皮靴，我很不情愿。你们在搞什么鬼？可她们的话就是命令，不理解也要服从。
餐厅里三个女人审视着我。
来，转个圈，我看看。
女魔头嬉皮笑脸，我瞪了她一眼。
她的玩笑话让另外两个女人吃吃笑起来。
其实出门前，我已经照了半天镜子。镜子里的男人傻乎乎的，像个笨小子穿了一件新衣服，有点手足无措。
你可真帅！
小仙女咯咯笑着，她对我从来不吝赞美。可是这次，我怎么听出来一丝戏谑。
大妖精笑眯眯的不说话，不过她怎么有点紧张，这可真是少见。
这时，小妖精脚步噔噔走进餐厅，头上戴着一只样式奇怪的黑色皮革头盔，向我骄傲的仰着头，手里面还飕飕作响，我吃惊的看着她头上和手里的小玩意，隐约猜到了一点她们三缄其口的行动项目。
那是一只漂亮的银柄马鞭！
她稍稍站定，随即就轻盈的旋转起来，一只手举过头顶，另一手打开，腰身挺拔，姿态优雅。这可是她足以自豪的本领——我清楚记得她在舞台上像一只华丽的陀螺，不知疲倦，旋转，旋转，让我眼花缭乱，头昏脑胀——这我可从来没对她说过，那会引起怎样的反击，我不敢去想。
不知道她转了多少圈，我第一时间就移开了目光，手里抓紧餐椅扶手，耳朵里听着皮靴撞击地面的咔哒声，急促，清脆，连续不断，就像一匹马疾驰过原野。
哇，你好厉害。
掌声响成一片，我自然是拍的最响的那个人。小仙女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她赞不绝口。
嘻嘻。谢谢。
终于，期待赞美的舞蹈者停止了脚步，她翘起脚尖，一只手高高竖起，另一只手放在胸前，轻轻鞠躬。
专业，完美！
女魔头对其他三个女人可不像对我那么吝惜赞美，并且她这种古典英语让赞美听起来非常郑重其事。
谢谢。
这个美丽的小妖精，她丝毫没打算掩饰自己的骄傲——翘起的唇角，微微泛起红晕的脸颊，再加上那双明亮的眼睛，玲珑身材与那身剪裁合适的装束。她的确配得上完美这个词，因为她是精灵，神秘，高贵，她不会羡慕凡人，只会让能遇见她的那些凡人去羡慕她，赞美她，歌颂她，臣服于她石榴裙下。
我很自豪，而更自豪的是大妖精，自己是那么爱着唯一的相依为命的亲人，为了她，自己曾经不惜放弃爱情，放弃和自己生死相依的男人。这个可恶的臭男人，坏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你给我的亲人带来多少痛苦，眼泪，你可真是该死！
可是，这个男人的那些话，那听上去胡言乱语的里面蕴含的幸福滋味自己真的舍得放弃吗？
当然不能！小岛那几天，是自己生命中最幸福的日子，而接下来离开他的那一年，却是自己生命中最黑暗的经历。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残忍无情的把自己变成了最讨厌的那类人，一个强盗，一个小偷。一边是难以割舍的骨肉亲情，一边是无法忘却的心头挚爱，自己却只能偷偷摸摸，怀着强烈的罪恶感而难以抉择。
小仙女跳了过去，亲热的拉住小妖精的手。
哇，哇。
她急切想用最好的词汇来称赞，可是之前女魔头的赞美几乎是完美的。她一时间想不出能超越的词汇。即使是小妖精这么自以为是的人，也显出一些不好意思，这些来自情敌的赞美像裹着糖衣的炮弹，可当你剥开糖衣，里面却是更甜美的蛋糕。
什么时候开始骑马？
她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仰着脸。
什么？咳咳。
一口咖啡呛进了我的气管。尽管我已经猜到了，但内心的恐惧还是难以掩饰。
你这个“土老冒”，看不出来这是骑马装吗？
小妖精终于寻找到摆脱失控情绪的办法。她讥讽的挥舞手臂，马鞭发出飕飕的响声。她没找到合适的英语替代，直接用的中文。
什么是秃老猫？
永远好学不倦的小仙女马上追问。
大妖精噗嗤笑出声。
不是秃老猫，是土——老——冒。你跟我学，他是土——老——帽！
她指着我，一字一顿的说。
小妖精哈哈大笑。
对，跟我姐姐学，土老冒！
她根本不准备解释这个词的意思，而是极力怂恿小仙女鹦鹉学舌。
秃老猫。。。秃老猫。。。
小仙女的舌头真像是被老猫咬了一口，怎么也调整不好，这让两个妖精笑得前仰后合。
我气得够呛，眼瞅着不遗余力学舌的小仙女，一旁的女魔头也张合着嘴。我明白自己再不跑，就要陷入重围。她们聚到一起，我就变成了酒吧里最常见的那只五颜六色的镖靶，被一群飞镖高手围困住。
你就不教人学好吧。。。还有你，有姐姐的样子吗？
可我早已无处可逃。
骑马？不如杀了我吧。
早些年唯一一次骑马经验，惨痛到我至今心有余悸，我恨骑马！
我竭尽全力想掩饰，这个小小的弱点可不能轻易暴露，否则她们会毫不留情利用它。
哈哈。
一个声音迅速彻底打破了我的侥幸幻想。
某人和我一样迫不及待了。
真的？
你这个笨女人！
我心里对小仙女发出强烈抗议。
你难道听不出来那是嘲讽吗？
一双蓝眼睛快速眨巴着。
啊。。。
哀叹，悲鸣，顾影自怜。在斗心眼方面我真的可以放弃了。
既然放弃了，那就随波逐流吧！
终于不用自己做早餐，我很愉快享用旅馆大厨的手艺。女魔头一直端详我，似乎要从我的表情来判断厨师的手艺高低，我其实一点不挑剔，何况这顿早餐的确美味。
太好吃了！
我大声说。
有人说，爱运动的女人最美丽，我此时大概要举双手赞同。
是什么魔法，使你这世界的珍宝，落到了我纤细手臂的怀抱？
啊，美，你是来自天堂还是深渊。。。你是来自黑暗的深渊，还是从星辰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