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胜者
赌厅内中一片死寂，几乎落针可闻，面对如此庞大的计算量，所有人都懵了。
刚才不少看不起这种小游戏的老赌客开始侃侃而谈，不懂的人到处去问玩过这个游戏的人，甚至还有人特地开设了一个新的赌局，押注对象正是这两位上阳学院的少年。
围棋数点这种永远不会在赌场出现的小游戏，此刻上升到像是一掷千金的大赌局般令人心潮澎湃，赌厅内所有人都面红耳赤。
“好，万变不离其宗，我赵伦就陪你玩上那么一局。”
娇俏的舞女们取来了十盒围棋，赌桌上十几双修长的手在倾倒棋子，最后堆成一座黑白小山。
“开始。”唐煌淡淡道。
“开始！”赵伦也跟着说。
几乎在一瞬间，赵伦释放了一股极其强烈的才气，脑中杂念全无，心境宁静至极。
“上限四！”唐煌面无表情地取走棋子。
“上限三！”赵伦在夺走棋子的瞬间说道。
赌桌上的棋子以惊人的速度在迅速减少，赵伦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状态夺走棋子。
他要让唐煌今晚输得一败涂地，出手速度不断攀升，要把这个没有任何儒道境界的少年逼到崩溃，交出那枚大儒印章。
赵伦自幼聪慧过人，在抵达儒道八品境界之后，记忆力更是上了一层楼。
无论是牌局还是掷骰，赵伦都能记住每一件赌物上面的点数！
这也是为何他年纪轻轻总能从那些老赌棍身上赢钱的原因。
不少在众人看来对方必胜的赌局，最终都是在赵伦的控制之中，无数老赌徒在他面前输得肝胆俱裂。
阿丽雅已经目瞪口呆，眼睛全然跟不上两位少年的手速。
比起赵伦出手时的情绪激动，唐煌每次取子都太过安静，安静到杀机四溢。
令阿丽雅觉得唐煌并非在取子，而是在对赵伦出刀。
“一千三百七十二颗，上限三。”唐煌说道。
赵伦刚伸出去的手掌停滞了片刻，猛然震惊了起来，在当前的规则下，如果后手是他的话必输。
怎么会，他连儒道境界都没有，记忆力这块根本比不过他，但他居然玩得那么明白……赵伦心中不安地喃喃起来。
“上限四！”赵伦的声音越来越高，宛如一头发狠的幼虎般。
“上限二！”唐煌依旧安静得像一块石头。
这场赌局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棋盘上的棋子很快从千变百，现在就剩下十几颗。
赵伦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几乎将他的脸庞浸湿润，眼眶通红地盯着为数不多的棋子。
赢了，就快赢了，后手必赢，最后赢的人是我……赵伦在心中狂叫。
几乎在赵伦限制唐煌上限那一刻，唐煌并没有取走棋子，回望那位正在弹奏曲子的舞女，嘴角微翘。
赵伦焦躁地大喊，“你他妈看什么，轮到你了，快点！”
唐煌露出漂亮的微笑，轻轻道：“这首《飞天惊鸿曲》我以前和小姨在外面的戏楼听过一次，不知道今晚值不值得赵公子一掷千金去听一首？”
“你在说什么？”赵伦有些茫然。
“赢了！”唐煌指了指剩下的十四颗棋子，曲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赵伦头顶仿佛五雷轰顶，脑袋瞬间轰得一片空白！
他居然忘记自己定下来的规则，唐煌就是按照他给出来的规则赢了他。
“我知道你记忆力很强，但玩这个游戏和记忆力没多大关系。”
唐煌慢慢往后靠去，解释道：“一堆总数为n的物品，两名玩家轮流从中拿取物品，每次至少拿一件，至多拿m件，但不能不拿，最终将物品拿完者获胜，这就是所谓的巴氏博弈！”
这个世界出现过有好多位书写传奇的儒士，怎么好像没有出过所谓的数学家和物理家，看来能够凭借所谓的修炼得到各种力量后，大家都不怎么注重数理化的修习了，唐煌暗暗地想。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可能赢我！我可是八品儒生，这不可能！”
赵伦完全听不懂唐煌的话，颓然地向后倒去，脸上惨无人色。
在短暂的沉默后，一阵巨大的欢呼声响彻整个赌场。
整个赌场的赌客都在为这个逆转胜利的少年欢呼，没想到他真的赢下了赵伦，赢下这个不可一世的贵公子。
赵伦死死盯着唐煌那张无所谓的脸庞，伸出颤抖的手指，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吐出一口混杂着些许金色的血液，溅在剩下的棋子上。
他跌境了。
赵伦带来的侍从连忙上去扶住自家公子，唐煌依旧是冷冷地看着痉挛不止的赵伦，完全没有上去扶他一把的意思。
“去死！”
赵伦咆哮了起来，大袖一挥，扭曲不堪的才气涌向唐煌的脸。
唐煌连挪动身子的想法都没有，任由那些来势汹汹的才气砸在身上，像是一阵浊风拂过，根本没有造成半点伤害。
相传那位传说中的孔家圣人，为了防止有心术不正的书生滥用儒家术法的力量，做出伤害众生的事情，特地在儒家法门里设下了一道“道德障”。
凡是修习儒家术法的书生，都会受到“道德障”的约束，一旦做出违背道德初心的事情，便有可能受到心境反噬，儒道境界从此一泻千里。
“魏夫子说得对，儒家书生的力量来自于“规矩”，一个连道德立身都做不到的读书人，就算有儒圣的境界，也不过是文字的囚徒。”唐煌淡淡地说。
“你的钱你自己留着吧，我嫌脏就不碰了。”唐煌抬头看了一眼那块用来统计赌博金额的白玉大板。
不出意外的话，他是今晚赢钱最多的人。
“你……混蛋，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宋季也一样……”
赵伦眼红如血，最终昏厥在侍卫的怀里。
唐煌冷眼看着被侍卫抬走的赵伦，却听见一阵阵沉重的掌声在他背后响起。
“真是精彩的赌局，赵伦这小子让我吃了不少亏，总算能看见个治得住他的人。”
身材肥胖的男人慢慢走到唐煌身边，用一双带着白翳的眼睛，不停打量着唐煌：
“公子和赵伦一样也是上阳学院的学生，第一次来安栖楼吗？以前没见过你。
“第一次来，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唐煌笑了笑，提着切风刀站起身来，“估计阁下就是安栖楼的老板吧，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阁下，不知阁下是否方便？”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安栖楼的老板。”朱潜生接过舞女递来的酒，似笑非笑道。
唐煌解释道：“我进来没多久就注意到阁下了，赌场里所有的舞女都会向每一位客人抛媚眼，好以美色留住他们继续赌博，唯独她们看向您的目光，总是带着深深的敬畏，却没有和您说上一句话。”
“如果您不是客人的话，那就一定是这座酒楼里的管理者，能在安栖楼的第八层镇住所有的舞女和保镖，除了老板之外我想不到任何人。”
“不愧是上阳学院的学生，聪明得要紧啊。”朱潜生哈哈大笑了起来。
唐煌不紧不慢从怀里取出一份搜查令，递到朱潜生面前：“我代表松林院朔城分部，前来调查安栖楼私藏石水银的事情，朱老板方便谈谈这件事吗？”
朱潜生端着酒杯，许久没有说话，眼中的白翳透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光。
围观的赌客们开始议论纷纷，酒楼的侍卫们上前围住了朱潜生，全部握住腰间的刀柄，盯着这位在他们看来无疑是羊入虎穴的少年。
“唐煌……现在怎么办。”阿丽雅站在唐煌身边，小脸满是不安。
唐煌提醒道：“朱老板要是想对我下死手的话，明天来安栖楼的人不光有捉刀人，估计还有上阳学院的大儒们。”
“公子不妨去九楼坐一坐，我们两人单独聊一聊。”朱潜生轻声说着，挥手斥退了侍卫们。
“阿丽雅你在外面等我吧，不用陪我。”唐煌侧过头看着阿丽雅。
“我……”阿丽雅有些委屈，觉得今晚的任务什么忙都没帮上。
唐煌笑望朱潜生道：“没关系的，我们今天打不起来的，对吧，朱老板。”
“公子请随我上楼。”朱潜龙沉声道。
阿丽雅目送着唐煌跟随朱潜龙上楼，心里很是泄气。
就在唐煌即将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她刚好看见唐煌转过头来，轻轻对她说了一句话。
“——快点去找郑大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