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崴脚
把家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本就心情烦躁,奈何房价便宜,一个男人脸色十分不爽,眼角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下巴还有没刮的胡子渣,乱糟糟的头发和一身灰色的布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保留‘愤青’理念的大叔。
或许不久前,他还在做春梦结果被人吵醒了。
现在家里又多了个人,还总是抢自己风头,虽然都有帮一些小忙,但还是很不爽,原本这小鬼没来时自己还有话语权,现在地位直接下降,就门口那鸡都好像在嘲讽自己。
“咯咯”(来打我呀)
“看什么看,连蛋都不会下”男人拿起草鞋就扔了过去,惹得鸡和他怒怒对视。
就在他和鸡针锋相对时门外就传来妇女的声音,将草鞋踢给他再把鸡赶走,听到了男人的话又看到男人的表情,哭笑不得的说:“你跟鸡质什么气,他要能下蛋,你都能上天了”。
“噗哈”跟在妇女身后的苏落探出头来,瞧这鸡上的红冠,下巴还有两个摇晃的球,绚丽多彩的黑尾,还有那斗志雄雄的眼神,分明就是一只大公鸡,怎么可能下蛋。
或许能被说书人道出个鸡哥人生录。
说书人就是穿着黄大挂带着大黑帽,在各个街上茶馆酒楼里讲奇闻异事的职业,一般听他讲话,一句里可以信三分不到,十句有九句半是假的。
他们几乎都有一个特点,脸上一定要有一道疤,不管大小,留着一小撇八字胡,口头禅就是那一句“醒目拍桌在下就是欲知下事且听下会分说&34; 苏落回想,自己有时会跟着一个人去茶馆点上一壶高山茶水,吃上点糕点,有客人了,老板就会招呼说书人来给”各位爷“讲人情世故。
穿着旅大挂,踩着长皮靴,脸上的一道浅浅的疤让人有点在意,当初不少人认为是他自己划的,坐在他旁边的人问他,那人的疤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他都拒不回答。
”这您可问错人了,好么泱的,我上哪知道什么消息?”,老头捋一把胡须,接着说:“咱这也活了大半辈子了,多一天都算挣着了。今儿打这过,都是缘分,各位爷儿要是愿意听,咱就喝点茶,听方某说段故事听听”。
自问自答的方式总能让一些听客发笑,起到了烘托的作用。
“咱先说好,这可是在下身临其境,独自体会的,绝对没有假话” 醒目拍桌,一声响,一台戏全靠一张嘴,每嗝一炷香的时间就要抿一口茶水,润润口。
“哎呀! 就在那日,妖族的妖将“赤冠鸡王”还是个被人用草鞋驱赶的普通小鸡而已,但那小鸡可不一样,生着一股浩然之气,全身散发着凌人的气息,当时的它就是家禽里面的王了,连牛羊猪狗都敢去招惹,我当时见过啊,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一条小巷子里,正在琢磨事情的我隐隐约约听到狗的声音,和平常嚎叫的不一样,是哀嚎的声音。 我壮着胆,靠着墙慢慢的摸索过去,见到了我一生都不能忘记的场面。 几条平日里见得到的野狗都整整齐齐的躺在地上,空气中带着血腥味和动物的骚味,还有一些狗在地上”嗷嗷“的低声鸣叫,看得我都不忍心看第三眼,我当时很气愤,心想一定要把这个虐狗贼抓住送去衙门。 当我继续走去,令我不敢相信的事就出现在我眼前,大家肯定都知道,那些野狗都对着一条面部像牛的短尾狗唯首是瞻,可那条狗就躺在地上,更不敢相信的是把那些狗打伤的根本不是什么人。 是一只尖嘴鸡啊,那鸡头顶着红冠,全身散发着胜利者的气息,就是看到我都没有逃走,而是用一种示威者的眼神瞪着我,这下我知道了那些狗身上的三条抓痕是怎么来的了,就是眼前的尖嘴鸡啊。 它咯咯鸣叫,好像让我当做见证它胜利的裁判,我当时就在想,这可能是一只有大帝之资的鸡,只要不陨落未来它肯定前途不可限量。
我当时就比划烧锅接水拔毛”。 有些乏了的苏落,往嘴里喂了口茶。左眼皮在不断跳跃。
旁边的人说了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落儿,看来你要有好事发生了”。
苏落的嘴浅浅一笑,回了声是吗,就乏乏睡去了。
当时的苏落还穿着白衣大褂,现在则是简单的灰色布衣。
“喂,小鬼”坐在床上的男人招呼道,决定了许久的他,要把苏落送走,不然的话自己的地位就连鸡都能挑衅了。
听到有人叫他,见是那个叫公鸡下蛋的男人,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扬,眉眼间都能弯成月牙,明眼人的能看得出这是在憋笑。
“你在笑什么”男人眉头一皱,不敢说一定,但有一半以上的可能这小鬼是在笑自己,“说出来我听听” 苏落反应过来,嘲笑别人好像是不对的,但讲出来岂不是为难我吗。
心里默默道歉,嘴上说道:“当然是好笑的事,啊”。
“那是什么事”
“就朋友吃饭噎住的事,哈哈”
看着男人疑惑中带着不解的眼神有些发麻,难道被识破了?
男人说道:“小鬼,你不是失忆了吗,你朋友是谁”。
“啊,哈哈” 苏落看情形不对,立马撒腿就跑,当男人反应过来时,都已经跑出几米远了。
“我去,你小子别跑” 微风带走了少年的忧愁却带来的男人的烦躁,当有人为你关上了门那就一定给你留了一扇窗,密不透风的地方是没有规则的,无规矩不成方圆。
在狂奔的苏落一个不小心崴到了脚,虽然不会很疼,但妨碍了他逃跑的速度。眼看那人马上就要追上了,心里蹦出两个字“完蛋”。
那人跑步的姿势怪怪的,跟女人一样,甩着手,速度也不快,可看到自己摔倒了居然也停了下来。
“他也崴到了”?
苏落见几米远的男人挠挠头抓抓头发,然后趴在地上似乎在寻找什么,忽然眉头皱起来然后又舒展开,从地上抓起几根草就奔来。
跑到苏落旁,单脚跪在地上,将草药放在纱布上绑在苏落的脚上,和刚才急匆匆的样子不同,男人的脸很严肃,没有开玩笑的神情。
搞好一切的他跟苏落说:“简单的擦伤,不要碰水,不要用力,真是的,跑个步都会崴到脚,真废”,又在苏落的脚踝上敲了敲。
苏落有些吃痛的说:“谢谢了”,又想到了什么,“你怎么会带着纱布”。 应该是一句小话却让男人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淡然。
“哼,如你所见,我是个大夫”
夜晚,男人一直能感受到一股视线在看着自己,如果是女人,不丑的话还好说,可偏偏为什么是男人,还是个小的。
男人心想;拜托了,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
苏落此时透着好奇的眼神,他没想到这个不修边幅也不懂礼的男人居然是个医生,要不是他为自己看伤,还以为他就是个混混。
晚饭吃的是山上的野猪肉,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吃到肉,苏落还以为他们都是吃野菜充饥的,但这个男人的医术很好的样子,总会有人给他送点礼品来,有送钱的、送肉的、送首饰的。
但都被男人拒绝了,只收下了一小部分,就像从鸡的身上取一根鸡毛一样,没想到他还是有骨气的,以为他就是见钱眼开的势利眼。
真是不知人心,不识人情。
苏落想起自己的白衣服里还有两块碎银,本想着就当交饭钱了,但听了陈果讲的事就默默的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
给他钱,他应该不会收吧。
还是多做点家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