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信息素
艺术节结束的当天晚上，附中的贴吧里炸了锅，人人都像不睡觉的夜猫子，纷纷在里面冒泡。
而其中最属出名的便是阮流荒和顾方径的照片，几乎每刷新一次都能看见他俩。
热帖下面更是闹腾，评论都比之前更多了。
1楼：【不得不承认，这对cp真的好可，他们班的压轴选的好啊，天使恶魔设定我开始嗑嗑，尤其是最后面的送玫瑰，妈呀，太甜了】
2楼：【谁都不要拦我，我要压一票，他们是真的！】
3楼：【高19级12班这次的评分恐怕很高了，艺术节怕得是第一名】
5楼：【不是，就有个脸来个走秀就第一名了？其他班的节目不是节目？】
6楼：【楼上不要乱抓重点，人家走秀难道没有用心还是怎么的？你这么酸？】
8楼：【你们吵吧，赶紧吵，让别的人看见咱们学校在这内讧那真的丢人。反正我要开始嗑cp了嘿嘿嘿，学习压力那么大，就该嗑嗑cp换下脑，疯狂夸夸台上的对视那里，我特么爱死】
9楼：【虽然但是……两个男的真的好嗑吗？】
11楼：【9楼你不懂，嗑cp就像吃棒棒糖，炫完就上瘾，谁他妈管啥口味，好吃就行。】
12楼：【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两男的……】
15楼：【12楼别理解了，快去学习，人家顾好歹在年级前三名里，第一名拿的最多，阮之前还是在一百五十名往后的，这次期中直接冲到前三十，你行？】
20楼：【哈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在关注那些问题，我却在想他们这个图会不会出圈，真的好帅。楼上提的两个名场面也是真的绝，恶魔和天使的对视，恶魔送天使白玫瑰，啊啊啊，怎么那么会！还有rlh，明明之前那么低调，这次居然那么惊艳，简直出乎我的意料呜呜呜】
回复20楼：【对啊，话说rlh之前哪个班的，居然没有人给我们拍照发福利。】
回复20楼：【之前3班的冒头：阮之前在我们班没啥存在感的，而且班上还有些他的风言风语，好像是被孤立了。】
回复20楼：【why？为什么被孤立？他性格不好还是太难相处？】
回复20楼：【之前和他接触过的人爬上来讲一句，他性格超好的！！高一运动会我替我们班买水，就是那种一大箱的，我自己能抱，但还是挺吃力来着，而且那么多人从我面前过，只有rlh问我需不需要帮忙了！所以我一直记得他，玛德，真的很好说话】
回复20楼：【楼上姐妹好幸福，我也想遇见】
回复20楼：【我记得都不是，好像是他家庭，有人提过说他爸妈压根不管他，家长会也不来，老师打电话也打不通，可能都不在了……害，反正不知道怎么的，之前没人跟他玩。】
回复20楼：【居然就这个原因？离谱……】
回复20楼：【我也觉得好离谱啊，不是，你们这都能孤立一个人？救命，rlh之前怎么不在我们班！！我好想和他做朋友。。。】
……
贴吧里的各种评论，阮流荒他们都不知道，因为学校的老师们出动了，连夜爬起来删掉了这些帖子。
毕竟附中虽然开放，但在学生心理健康上，那可是非常重视的。
所以第二天周五，贴吧里风平浪静，已经只有些舞台照存在了。
而上午的课程一完，又到了周末放假日。
阮流荒打算回寝室补觉。
结果他和顾方径都在回寝的半路了，临门一脚就被四个损货推着喊着要去佳木路搓一顿饭。
也就他俩……不，是阮流荒会心软，脑子一抽直接同意，顺着主意跟他们去了。
自己想睡觉，还愿意去外面一起吃饭，这人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随随便便求个情态度就软了。
顾方径瞥见他揉眉心的举动，就知道他昨晚肯定又熬夜看小说，这才那么困倦，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表演结束都那么晚了，居然还熬。
“又熬夜了吧？”他无奈想指责两句，“荒崽，你说你……”怎么不长点记性？
话没说完，晃眼就看见人一脸委屈、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本来就不算责备的话被他利索地咽回去，他一句不谈地暗自叹气，只能闭嘴。
阮流荒见他不继续了，赶紧抹掉因为想睡觉而困出来的泪水，机灵地眨眨眼睛，一副小计谋达成的狡猾模样。
旁边的某人当然没错过这个表情，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他又不忍心说重话。
好在阮流荒也不会忽略他说过的话，“我确实是熬夜了，但我昨晚看的那本小说真的很精彩。”他一个激动，抖出来许多东西，“而且还是无cp文，那男主一路逆袭，疯狂打脸，真的帅到人心坎上了。”
脑子一瞬间卡壳，他突然反应他在说什么。他怎么就把男主很帅这种话讲出来了，顾方径不会多想吧？
要不是突然翻到一本他从未涉猎过的小说领域，他都不会理会这种感受。可是不巧，去年立冬，他刚确定自己的心意，过后便刷到太多推荐小说的视频，其中就有几个他感兴趣的题材。他去搜了试试看，看完一本以后……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
要不是最近小说倦怠期到了，想换换口味，他估计还得继续看。对了，他打开的新世界大门就是双男主文，纯纯爱情交流的那种，重点是爱情。
阮流荒摸摸鼻子，想到自己看的文，耳朵通红，特么简直羞耻，要是顾方径知道这件事，那想想就可怕，他估计都不敢见人了。
然而现在的顾方径还比较单纯，听见他的话，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只是在疑惑一个点：“什么是无cp文？没有对象那种？”
阮流荒悬着的心落下来，和他解释：“嗯对，其实就算是小说的一种类型吧。”
“你平时都看这种的？”为什么会看无cp？阮流荒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他其实好奇这个。
“不一定，”他听见阮流荒说，“我看小说没有固定口味，题材对我胃口，我就什么都能看，就连夏小米和方菲羽有时候还会给我推荐小说呢。”诚实的他一股脑地交代完，完全没感觉到这勾起了某人的兴趣。
六个人聚在一块吃完午饭，又去逛了大超市买些周末宅两天需要的屯货，然后一起浩浩荡荡地回学校往寝室走。
只有阮流荒他们什么都没买，因为自从和顾方径住一个寝室后，他除了熬夜以外，其余作息和这个规律的人几乎同步，吃饭这种事情不用提，顾方径一定会提醒他的，一顿都不给他落下。
最开始那段时间，一到放假的早上，他天天都被喊醒吃早餐，起床气搞得他人都要不耐烦了，看见是顾方径，才稍微收敛下来，谁知道敛着敛着，就习惯了。
反正就是这样，再不想下床，顾方径也会把他拖起来，他要是哪天晚上熬的狠了，第二天顾方径就会帮他打饭，结局无一不同，他必须忍住困意吃完再睡。
虽说有点麻烦，还有点不好意思，可被顾方径照顾得那么好，他已经能习惯这是他每天都必须要有的一个环节了，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所以今天两人是空手回寝室的。
一关门，阮流荒压下去的睡意忽地重现，眼皮子都快打架，急忙连爬带走地上床。他打个哈欠，眯着眼去瞅下面看他的人，还瓮声瓮气地嘱咐：“顾方径，我先补个觉，晚饭你记得喊我啊，午安！”
顾方径抬眸，触及他细长微眯的眼缝，隔得这般远，他似乎还能瞧见人卷起来的睫毛，“嗯，你睡吧，午安。”
得到他纵容的回答，阮流荒朝人笑笑，迅速抖开叠好的被子把自己盖进去，安稳地准备进入梦乡。
看着上铺拱起来的一团，顾方径嘴角都微微上扬，他能瞄见阮流荒裹成粽子却还留出来的头顶，软绵的发丝散在枕头上，让人莫名想去薅一把。
真是太可爱了，什么样子都让他心动。
站立不动地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阮流荒那摞微翘的头发因为想要合群也耷落在枕头上，提醒他，他已经站这很久了，他才收回目光，抿了抿唇。
阮流荒在睡觉，他自然要控制自己的声音和动作，避免打扰。再抬头看了眼熟睡的人，他就走到自己床位的桌子边，坐下来开始刷题。
两人一醒一睡，动和静交相辉映。
如溪水不停顺着下游方向流走一般，时间也在悄悄流走。
等顾方径把数学、物理和英语作业做完，再看时间的时候，已经四点半了。但这个点离开饭时间也还有半个小时，刷几个小时的题，他也不想继续做。
回头看一眼还在被窝里没有反应的人，他压下台灯的光亮，拿出了手机。
微信群里又是一波新消息，他看见几个人聊得正嗨，就连黄竹静也在里面聊天。
或许是闲得无聊，他竟破天荒地往前翻聊天记录，逐条看下来，看到那种搞怪话题，还会忍不住笑一个。
消息说多也不多，几分钟就被他翻到底，看到了他们的新消息，是黄竹静在群里说话。
黄竹静：【讲真，我现在还挺无聊的，昨天艺术节一过，人都散架了】
夏小米：【纪岭没跟你在一起？】
夏小米：【这个渣男[旺柴]】
白成浩：【背后说人坏话，你要完！】
夏小米：【嘘jpg】
黄竹静：【哈哈哈，他可不渣，只是他现在在跟他妈妈逛街，没时间而已。】
夏小米：【这样子啊，给他说声对不起】
白成浩：【笑死我了jpg】
夏小米：【白成浩你滚】
夏小米：【那竹静美女你看不看小说？我给你推荐几本！】
夏小米：【可以打发时间】
方菲羽：【推荐小说得有我参与！】
黄竹静：【可以可以，我看的，你们私发直接推给我吧，我正好书荒了。】
黄竹静：【开心jpg】
小说？
这两个字再次出现在顾方径视野里，让他本就好奇的想法更甚，想忽略都不行。
再一个他不仅是思想上的巨人，还是行动上的巨无霸，兴趣一来，度娘已经显示在他手机页面上了。
首先，他去搜了〔小说〕两个字，出来的只是一个概念，没什么作用。然后他又改变内容，搜〔小说的类型〕查看回答。
然而也没什么用，全是一些他认识的词语，像什么玄幻、武侠、悬疑、科幻等等，这不是很常见吗？所以无cp是指哪个分类？
求知欲一上来，他连着点了好几个这种标签查看，最后点进了言情小说的词条里，这个他倒是不太明白，可搜出来以后，它的介绍也与前几个没什么大的区别。
搞了半天，什么都没弄明白，顾方径眉头一皱放弃纠结，打算退出百度。
可是翻到上面，他眼尖看见一个相关词条，什么abo？封面居然是两个画出来的男生。
好奇心太重，他点了进去，在看见文章简介的分类那一块时，他又瞧见不曾接触过的词汇，他手贱点了搜索。
……
这一察看，那就知道太多东西了，互联网还真是知识储存地，没见过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兴趣来了搜索一下明白所有。
别说，这个相关词条让顾方径认识到新领域了。
面无表情地看完所有解释，他喉结一动，直接往上一滑返回桌面，头疼地捏捏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忘掉这些刚了解到的新知识。
头脑风暴陷在给自己的心理安慰中，他都忘了要喊阮流荒起床。
睡得正香的人反而自己还存有身体记忆，记得作息时间，五点过几分的样子就悠悠转醒。
阮流荒做了个诡异的梦，梦里画面转变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楚，就从梦世界里回来了。
意识回笼，知道自己是在寝室睡觉的时候，他莫名其妙慌了一下，微微抬头，他朦胧着双眼去摸手机想看时间，又记起来今天是星期五，才放松神经躺回去。
大概下午五点十分的样子，阳台的窗帘是紧闭的，然而微风拂过轻轻带起它的衣角，掀开一层障碍，映出屋外下落的昏黄光影，让阮流荒觉得周遭都是安静。
太静了，如此空落落的一个下午。
他掩面呼吸，让自己清醒，思绪空白的刹那，恍惚听见细微的响声，是有人在整理书本，但其一举一动都压制着。
耳朵一动，阮流荒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视线猛地往对面桌子看，顾方径在把所有书和卷子堆起来，他动作很慢，似乎在控制自己，好不弄出声响。
漆黑遍布的室内，留下顾方径桌上的一盏孤灯。
而他起身的时候床板晃出了动静，这让顾方径动作都停了停。他急忙收住正在进行的作为，小心翼翼地往后看。
光亮照着他蓦然回首的影子，阮流荒看清了顾方径的脸。那张能刻入骨髓的脸混在黑暗中，却打着飞进来的细碎的光。
“醒了？”顾方径只愣神片刻就关掉了台灯，卧室彻底没有照明，随后，他又把大灯打开，“刚好到吃晚饭的时间。”
明亮的灯让刚刚醒在“恶劣”环境下的阮流荒觉得极其刺眼，他闭了闭眸子，又揉揉眼睛，“嗯，”回答还有些懵懂，“你怎么没及时喊我？”
顾方径瞧着人似猫一样瞳孔都闪了闪，想到刚刚看过的信息素味道，又在联想阮流荒要是……
他猛地回过神来，避开视线：“做题做忘了。”
“我就说你该多放松放松脑子，这么用脑过度，你肯定早晚得疲惫。”他又开始得寸进尺，不过语气与对白成浩的方式不同，他对面前这人讲话，就算是刺，那也是带着些笑意和温柔的。
被说教一通的人没有看他，但配合度极好，甚至挑着笑：“行，知道了。你快下来吧，睡这么久还不饿吗？”拐着弯说他是猪，吃了睡睡了吃。
阮流荒顺着楼梯下来，他挠挠自己睡得凌乱的头发，又去摸自己的鞋子，把鞋带整理好，他安静地准备穿鞋子，穿一半却突然回过味来。
“你刚刚是不是想说我就跟个猪一样？”他眯起眼睛仰头，盯着站立的人看，似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顾方径也没想到他居然能考虑到这一层，不过演技精湛的他好歹也身经百战，“我没有说过这句话。”
表现如常，压根没有作弄他的意思。
阮流荒半信半疑，“是吗？”
“是，”他竟还点头，顺着提议，“或者你要是想听，我以后都可以这么喊你。”
阮流荒不可置信地瞪他两眼，用力系紧鞋带，咬牙切齿地道：“那就不用了，我可谢谢你啊。”
“嗯。”被“感谢”的人忍着笑意。
耳朵尖的某人还就正巧听出他在憋笑，望着他的眼神幽怨极了。
看得顾方径都不好意思，只好遮遮掩掩地握拳抵唇咳嗽两下，跳过这个环节。
“昨晚的白玫瑰你怎么处理的？”
听他提起那束玫瑰，穿好鞋子的阮流荒都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伸手搓搓手背，他开口：“我想着就是舞台效果而已，结束后便还给黄竹静了，应该被她男朋友拿去了吧。”
舞台效果？
顾方径暗自笑了笑：“荒崽，听你的样子好像挺遗憾的？那我下次单独买来送你。”
“？”阮流荒不太确定地看他，“你开玩笑吧？”
“没有，我没在开玩笑。”
阮流荒已经哑口无言了。
傍晚的天色昏沉沉，带着萧瑟，室内的空气却是暖的，暖得心窝滚烫，又令人心尖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