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技惊四座
其他文人都在严阵以待，唯有祢乐手捧酒盅，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
荀彧不由得皱起眉头，想到祢乐刚才的狂言，他还是善意地提醒道：“祢公子，现在已经开始计时了，你不好好准备准备，酝酿酝酿？”
祢乐摆摆手，不经意地说道：“方才有言，诗词之道，诸位都是弟弟，做兄长的就吃点亏，且让他们一让，等时间到了再喊我，嗝~”
见他酒气熏天，酒嗝连连，孔融愁眉苦脸地走上前来，低声劝道。
“祢公子，要不你还是准备准备，虽然知道你有大才，但在座的尽是青年才俊，切莫大意，马失前蹄。”
“孔少府勿忧，在下学富五车，早已胸有成竹。”
对于祢乐的自信，孔融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反正他已经提醒了，到时候真要是输了也怨不得自己。
至于荀彧，对祢乐同样很不看好，在座的都是颍川士族的后起之秀，虽然比起自己来相距甚远，但也是名动一方。
如今祢乐又如此托大，荀彧能看好他才怪。
好在身边其他的士族子弟都在奋笔疾书，没有注意到祢乐刚才的狂言，不然又少不了一番针锋相对。
当最后一缕香烟散去之时，管家恰时喊出：“时间到。”
一听此言，在场众人面色迥异，几人欢喜几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对自己的大作比较满意，愁的，应当是没有写出好诗词。
荀彧望向祢乐，却看见他面前的绢帛上滴墨未沾，不由得摇摇头。
“哪家公子对自己的佳作比较满意，可以呈上来，给诸位族老过过目？”
“我来！”
人群中一名其貌不扬的青年陡然站起，祢乐睁着朦胧醉眼，循声望去，原来正是刚才嘲讽自己的唐绍。
唐绍踱着步子，捧着绢帛来到荀彧面前。
只见上面写着：
美人易老酒易醉，青春放荡终成悔。
书中多有男儿志，胜过邻家俏阿妹。
荀彧看过唐绍写下的诗词，面色平淡，不发一言，转手递给身旁的诸位族长。
“荀令君，好诗啊，这诗中蕴含了唐公子的雄心壮志，以及奋发图强的志气，殊为难得啊。”
“确实，唐公子才及冠吧，却能够深谙光阴易逝的至理，不愧为后起之秀啊。”
各大家主的吹捧，听得唐绍挺直了腰杆，正享受众星捧月的他，还不忘挑衅地看了眼祢乐。
祢乐见状，放下手中酒盅，不屑地说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妇孺皆知的道理，何故拿来人前显圣？”
一众褒奖声中，忽然传来这道格格不入的批评，是那么的刺耳。
唐绍闻之，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走到祢乐的身前，居高临下地说道：“祢掌柜既然眼界甚高，不知有何佳作可与我等分享？”
说完便一把夺过祢乐身前的绢帛。
却见白茫茫的绢帛上面不着点墨，不由地嘲笑道：“祢掌柜怎么什么都没写？是看不起我等凡夫俗子，还是缴械投降了？”
一旁的陈奉此时也凑了过来，落井下石：“哎，唐兄，吾观祢掌柜非是没写，而是写的无字天书，我等凡夫俗子不可一见罢了，哈哈哈”
“你且附耳过来”祢乐说着，晃晃悠悠地站直身子，凑到唐绍脸旁，嘴巴微张。
打了一个饱含酒味的嗝。
经过胃酸充分发酵的酒味，令唐绍怒气冲天，正要发火，却听见祢乐言语不清地说道。
“楷书鼻祖钟繇大家在此，你们这些小子，安敢班门弄斧，舞文弄墨？”
说着，又打了一个酒嗝。
钟繇闻言，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至少自己还从那小子口中听到一句好话。
反观他的那些好友，一个个脸色阴沉地都能滴出水来。
陈奉不屑一顾：“怕不是腹中空空，故作托词吧。”
祢乐白了他一眼：“慌什么？ 我话又又没说完，虽然字拿不出手，但我有一诗，诸君静听”
祢乐的话当即引起了荀彧的注意，莫非此人真有大才，能够出口成章？
荀彧一时也看不透。
祢乐端起案上酒盅，喝上一小口，这才缓缓道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唐绍：“哼，老生常谈。”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陈奉：“不过尔尔。”
祢乐一饮而尽，奋力将酒盅扔在地上，高声朗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荀彧闻言，骤然起身。
祢乐双手一挥，借着酒劲，喊出那句千古名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余音绕梁，满座寂然。
只有荀彧双眼失神，望着眼前才气纵横的青年，嘴里喃喃自语：“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好一个千金散尽还复来，好一个祢正平……”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祢乐重新给自己斟上一盅美酒，步履蹒跚地来到荀彧身前，醉眼惺忪。
“荀令君，孔少府，将进酒，杯莫停！”
荀彧闻言，当即端起案上酒杯，一饮而尽。
孔融亦是容光焕发，全然没有之前那般愁眉苦脸的模样，跟在荀彧的后面，端起了酒杯。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祢乐迈着轻重不一的步子，举着酒杯，步履蹒跚地走向一旁的各大世家族长。
直到祢乐走上跟前，钟繇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从一旁的小辈手中夺过笔墨绢布，铺在案前，奋笔疾书，就连袖口沾染了成片墨汁犹不自知。
祢乐转过身来，伸手指向世家公子身上的锦衣玉带，充满不屑地接着背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此时的唐绍和陈奉一干世家公子，早已经没了之前趾高气昂的模样，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如同战败的公鸡。
祢乐晃晃悠悠又回到了唐绍身边，凑近他的耳边接着念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虐！”
忽而又抱着酒壶，晃悠到荀彧身边：“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抬头饮尽壶中最后一滴酒，再顺势将酒壶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祢乐长长吐出一口酒气，豪气充满肺腑，壮声高喊：“与尔同销万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