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叫她宝宝
闹剧结束。
沈南絮转身欲走,却被一把扣住手腕。
“放手。”她冷声斥责。
祁牧深的眸底有倏忽的光亮闪过,如平静海面下翻滚的暗潮,紧锁着她:“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沈南絮挣脱不过,又想咬,抬起胳膊,看到上面在医院房间里,她咬的牙印未消,还带着血痕。
他没处理……
微一愣怔,忘记了动作。
这一瞬间的心软,足够祁牧深达到目的。
他俯身凑近,湿热的呼吸从她脸上一寸寸滑过。
沈南絮滑了下喉咙。
打开的酒挥发四散在空气中,酒意浸染着两个人,呼吸相互纠缠。
这时。
灯被一只自以为静悄悄,其实动静很大的爪子按掉。
原本阴晦的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沈南絮的呼吸霎时变得厚重,她颤抖着蹲下-身,中途却被一个怀抱兜住,紧紧地按进一片冷香中。
铺天盖地的黑暗里,一道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诱哄:“别怕。”
沈南絮怕黑,是从小时候就有的。
那是一次雷雨天,沈承业在外地谈收购回不来江城,保姆因为有急事回了老家,又碰上电路短路,她一个人在黑暗中蜷缩着哭。
还是祁牧深没接到她惯例发的“晚安”,破天荒地发信息给她,才发现的。
那晚,祁牧深爬窗翻进房间,抱着,哄了她一夜。
……
满室昏黑,所有的情绪都凝成了一线。
耳边是规律,沉稳的心跳声。
沈南絮没吱声,她伸出手去推拒,却被拥得更紧。
“我在。”
不容抗拒的禁锢,牢牢地困着她。
温暖的怀抱,缓和着她因恐惧而迅速降下的体温。
“祁牧深。”沈南絮的声音近乎平静:“一边落井下石,一边又偶尔施舍温情,这样,真的很可恶。”
朱恒壮为了讨好祁牧深,就可以信口污蔑她,沈北柔为了献殷勤,当众给她难堪。
而始作俑者一边看尽她的落魄,一边恩赐她不合时宜的亲昵。
卑鄙又恶劣。
“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和章劭弄出车祸。”黑暗中,祁牧深眸色狠厉。
如果没有那一场车祸,他会在沈南絮到法定结婚年纪的那一天,娶她的。
人呐——沈南絮在心里轻笑。
欲加之罪,没什么好说的。
解释只留给那些愿意相信的人,其他说的再多,也只是徒劳。
心脏钝疼,一刀一刀凌迟似的,她摸索着拎起桌上的酒,不管不顾地灌了一大口。
酒精的麻痹确实能让人暂时忘记一些东西。
心里涌现的酸涩被压下去不少。
下一秒。
祁牧深垂眸看了看,就着她的手,也灌了自己一口。
“宝宝。”他嘟囔。
浸了酒意的嗓音低沉喑哑,含着让人心悸的委屈:“我喝酒了。”
沈南絮的心一颤,手指不自觉的蜷了一下,没说话。
“你不心疼我了。”如小兽呜咽,他举起酒又喝了一口。
一室寂静,液体滑入喉咙的声响清晰可闻。
沈南絮咬紧了下唇。
这个人,永远这么恶劣,自私。
明知他自己酒精过敏,还固执地这么做。
他在逼她。
沾着红酒的唇从沈南絮的锁骨轻擦而过,他嘴角噙着抹笑:“再喝一点,我就会过敏休克,想看吗?”
浓郁的酒香越靠越近,最终抵在了唇边。
沈南絮死咬着下唇,没有阻拦……
“你想要我的命吗?没了我,谁来保护你呢?”他轻声道。
耳边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沈南絮真的不管他了……
祁牧深叹息着闭了一下眼,正待一饮而尽,酒瓶忽然被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夺走,狠狠砸在了对面的墙上。
咣铛一声,玻璃碎片撞在了一处。
酒香顿时弥散在整个屋子。
“你还是爱我。”
祁牧深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手指绕着沈南絮的长发把玩。
语气笃定又张狂。
无限的悲凉席卷了沈南絮。
她叹气,讥讽道:“你的本事,就是威胁一个杀人犯吗?”
“不要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三个字,我不喜欢。”祁牧深蹙眉打断她。
“这是既定事实。”沈南絮垂眸,嘴角勾着冷笑。
“祁先生还是离我这个杀人犯远一点的好。”
“我能坐实这个称号,都是你的杰作,你不该高兴吗?为你的女朋友报了仇。”
一句一句,她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伤口上捅刀。
将一个爱了十年的人,从生命中生生拔出,纵使鲜血淋漓,总有痊愈的一天。
深邃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祁牧深拧眉:“别再去招惹她,乖一点,我们就能回到从前。”
会将你好好放在身边守着。
不会再给任何人欺负你的机会。
这世上,能欺负你的,只有我。
只是,他的这些承诺没在沈南絮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真可笑。
就好像亲手将森林付之一炬的人,冷静地欣赏完自己的杰作。
多年后的某天,他对丢了半条命才逃亡出来的松鼠说,只要你乖,我可以给你一把松子。
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是纯粹逗弄,也许是醉酒了胡言乱语,祁牧深对她起了那么点怜惜之情。
但,不需要了。
“祁牧深。”
“你说。”将她垂在身侧的手捞进手心里,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沈南絮声音轻的抓不住:“弃如敝履的东西,扔掉过,就不要再捡了。”
腰间的手臂倏地收紧,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顺势把头埋在她颈窝里。
湿热带着酒气的呼吸喷薄在她瓷白的肌肤上。
“你不会忘记我的。”祁牧深说。
语气坚定又放肆。
“我已经忘了。”沈南絮抽回手,认真道:“没有谁会一辈子忘不掉谁。”
只要教训够深刻,心够疼。
恍惚中,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最开始不知道过敏的时候,祁牧深醉过一次酒。
那一次,是在他18岁生日的当晚。
沈南絮喝了点含酒精的饮料,怕被沈承业发现,于是睡在祁牧深的隔壁客房。
她没在祁宅留宿过,祁牧深只好翻出自己刚洗干净的衬衫给她当睡衣。
洗完澡后,她才想起礼物还没有给祁牧深。
于是抱着它们敲开了房门。
祁牧深也刚沐浴完,湿哒哒的短发犹自滴着水,将她让进了屋。
灯光下,衬衫堪堪只能遮到她的膝盖,裸露在外的小腿细且直,白的晃人眼。
她给祁牧深准备的礼物,是酒和蛋糕。
蛋糕的图案是她自己亲自画的。
试验了很多次,都做不出好的口感,才请蛋糕店帮忙做出了成品。
祁牧深不喜欢吃甜,那块蛋糕只吃了一点。
他对酒不感兴趣,却破天荒地,很给面子的喝了她精心挑选的。
祁牧深喝酒不上脸,初开始是有些懵,再抿了一点后,就变得和平时高冷端肃的他判若两人。
沈南絮虽然一直以睡他为毕生的奋斗目标,却也被吓到了。
那晚,他突然脆弱又黏人,最后还哄着十六岁的沈南絮用手。
隔了一段时间后,她委婉地刺探过,发现祁牧深对那晚的事毫无印象。
……所以现在发生的事,他明早也不会记得。
不讨厌她的祁牧深只会在醉酒后跑出来。
而真正的祁牧深,对她是恨之入骨的。
神思回笼,沈南絮自嘲地笑了笑。
明知会心痛,她还是逼自己不要示弱,不要再轻易被他影响。
别沉溺在虚妄的呵护里,都是假的。
这种地方都备有解酒药,找到后,沈南絮趁他还在怔忪,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祁牧深慢半拍的感知到了,下意识地想吐出来。
“吞下去。”沈南絮捂着他的嘴。
他顿了一下,乖乖照做。
片刻。
祁牧深原本是软成一团的,突然身体一僵,沈南絮就知道他又“正常”了。
一片寂黑中,耳边的气息依旧灼热。
沈南絮没说话,闭着眼不看他。
刚才的插曲像是南柯一梦,人最终都是要面对现实的。
良久,就在她怀疑那人是不是睡着了时,身边传来轻微的动静。
祁牧深站起身,摁开了灯。
然后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门外,祁以墨没骨头似的倚靠在墙边。
看到亲哥出来,他眼睛亮了亮。
随后紧张兮兮地看了眼手机——才十分钟!
他哥这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
这也就比秒强点。
祁二少颇为失落地点开百度,搜索,“哥哥不是三天三夜怎么办?”
网友给出的答案层出不穷:
“纯洁的我听不懂你在问什么……”
“男人要肾好,就得喝肾宝,一瓶提神醒脑,两瓶永不疲劳。”
“这里是评论区,不是无人区,想开车,但不敢。”
“是病,得治。”
唔,只有最后一个还算靠谱。
他点开微信里的一个头像,将问题抛了过去。
对方回复的很快:“只有十分钟的话,那你确实是有问题的,我给你推了两个这方面的权威医生,你加一下。”
祁二少先将收到的名片转发给他哥之后,还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不要讳疾忌医。”
半晌,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回复那人:“说了是我朋友,不是我不是我!”
对方没打字,砸了十个不同的“不用解释我都懂”的表情。
祁以墨:……
行叭,背的锅多了,那都不是事儿。
他息掉屏幕,看到他哥离开的背影,莫名的有些……落寞。
哎,年纪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