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爆乱将起
潭州城外临时军营，夜晚，主将军营。
江麓臻回营帐的时候王石还未歇下，正点着油灯和顾太守还有其两个嫡子商议救灾事宜。
高大威武的王石没了前两日的痞样，此刻满脸愁容，见到江麓臻回来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很快，江麓臻也参与进会议，顾衍虽然知道那个刀疤脸跑去参军了，可没想到他短短的时间就爬到了千夫长的位置，心下也对他多了几分敬重。
王石问道:“太守大人，城中储备粮还能撑几天？”
顾太守神色凝重道:“地方储备粮都有严格的限制，风调雨顺的年份潭州城的储备粮每年都是按最高限度储存的，可今年受灾人数实在太多了，顶多能撑三天，这还是加上了顾衍那小子屯的粮。”
王石惊讶，在这个节骨眼有大量屯粮公子哥可没两个，“哦？顾三少爷还屯粮了？”
顾太守正色道:“正是，不仅仅如此，我儿还提议要广撒石灰，以防瘟疫。”
王石深深的看了眼顾三少爷，“民间也曾有赤脚医生说过，石灰可防瘟疫，可我想请问顾三公子，何以见得就会有瘟疫呢？”
顾衍也毫不隐瞒道:“不瞒王将军，屯粮，石灰防瘟疫这些都是我一个朋友告知的，她还告诉我说，洪水飘过来的东西都不能让灾民吃，我想那些东西有可能就是瘟疫的源头。”
王石更加惊讶了，“你那位朋友是何许人也？”
既然有这样的远见，那必定怀有经世之才，不该埋没在此，就算考不上科举从军也行啊！
顾衍继续道:“回将军，正是牡丹楼的少东家。”
王石愣了，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他还以为是哪个游历归来有远见的先生，结果竟然是花楼的老板么？
不过，但想想自己以前不也是个杀猪的吗？如今却坐到了千夫长的位置，有什么好瞧不上人家的？只要是有本事的人都应该得到他王石的敬重。
他王石就是吃了脑子笨的亏，再者，英雄不问出处！
一旁的江麓臻也是震惊不已，他竟然还不够了解她，原来自己未来媳妇竟然这般有远见，有魄力吗？
王石当即表示明天要派人去请季东家，他想结识一下这个聪明人。
“江老弟，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麓臻也站了出来，“统计受灾人数了吗？”
顾寒请罪道:“回将军，还未来得及统计！”
江麓臻眼神微寒，这人想必就是顾衍的大哥顾寒了，雨已经停了两天，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连大概受灾人数都没弄清楚。
然而还未等江麓臻责备，顾寒又开口道:“并非属下办事不利，实在是乡镇上的人数不好统计，将军放心，明日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江麓臻心里冷笑，难怪顾衍不甘心在他后面当背景板了，就这样不作为的态度也确实不配做一方父母官。
“眼下应该尽快安顿好灾民住所，解决温饱问题，不然恐怕会引起暴乱。”
“江老弟说的对，可仅仅是聚集在城外的灾民就有数万人了，城内都还没有安顿好，帐篷那些根本就不够用！”
“天还不算冷，多发些棉被应当能应付过去，朝廷的赈灾食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至少十三天！”
江麓臻心下一沉，京地距离潭州数千里地，赈灾队伍也不可能走得太快，他很清楚，这个时间抵达灾区已经是很极限了。
可灾民等不了那么久，一旦断粮，他们就会知道食物根本就不充足，没人是傻子，谁都知道京地到潭州到底要走多久，他们得饿十天，才能等来救灾粮食，常人不吃不喝最多四五天就会死，谁又会坐以待毙？届时潭州城必将大乱。
“消减餐数吧，每天只提供早晚两顿饭食，尽量稀一些，里面用玉米碎代替，总比没得吃要好。”
王石长叹了口气，“哎……拖一天算一天吧！”
也只能拖，拖下去才能想办法解决问题。
大家都心知肚明，灾民可以没有地方住，可以衣不蔽体，但是不能让他们希望破灭，一旦希望的火苗灭了，那他们就不是光救灾这么简单了。
几个人又讨论了帐篷数量，被子补给和灾民场地安顿问题，已经到了子时，见时间晚的不能再晚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为了表现与灾民共存亡的决心，顾太守以及两个儿子也都睡在帐篷里，并没有回温香软玉的太守府。
灾民见到高高在上的太守大人都这般为国为民，深受感动，情绪也稳定不少，足以证明太守这一步棋并没有走错。
夜晚，没有被子，天就是被子，没有床，地就是床。
暴雨过后，气温骤降，灾民们相互依偎着取暖。
其中一个小女孩眼睛忽闪忽闪的，在微弱的火光下格外耀眼。
她记得白天河里面飘来了一头死猪，还有一些死的或者活的家禽，那是肉啊，是她和阿爹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一口的肉。
不仅仅是她想吃，大家都很想吃，所以人们疯狂的扑上去想打捞起来吃掉，可还没有等他们靠近，一群拿着长刀的士兵就来了，“上前者死！”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逼退了众人，他们只是饿急了的普通人，来于对阶级压迫的恐惧立马就体现了出来，再没一个人敢上前打捞。
然后小小的她看见一群官兵打捞起来许多尸体，有动物的，也有人的，还当着他们面烧的一干二净。
人们很不理解，全都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如行尸走肉般，前面一片迷茫。
夜里，凉风吹过，小女孩觉得有些冷，又往阿爹身上靠了靠，可阿爹身上更冷……
“阿爹？”她试着唤醒阿爹。
“阿爹！你怎么了？”小女孩开始慌了，双手用力的摇晃阿爹的胳膊。
原本双眼紧闭坐着的男人突然就倒了下去，没有任何弧度的倒下了。
听到动静旁边有好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一个年轻人把手伸到男人的鼻翼下，没有温度，也没有出气，他惊叫起来，“啊……死人啦！人死人啦！”
守夜的士兵很快闻讯赶过来，确认人真的是死了以后立马就要将尸体拖走。
“你们要带我阿爹去哪儿？”小女孩抱住尸体的双脚不撒手。
其中一个官兵走过去将小女孩一脚踢开道:“少多管闲事，不然不给你饭吃！带走！”
被踢开的女孩蜷缩在地，捂着心口剧烈地咳嗽着。
旁边有人安慰道:“小姑娘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得好好活下去啊！”
哪知小女孩听到这话更伤心了，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那人叹了口气就回自己的位置上了，这年头自己都有今天没明天的，他还管别人做什么？不是可笑吗？
远处有火光冲天而起，士兵给尸体淋上了油，大火瞬间吞没了一切。
没过多久就剩一些骨头架子，他们又拿铁锹拍碎，几下就埋进了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