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中秋佳夜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天气阴沉，闷热。
如果走在大街上会感到迎面而来的窒息，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的窒息。
潭州城外。
护城河边上的贡品已经被风干了。
仍然有一些新的贡品陆陆续续摆放在岸边。
今日本该是求月圆的日子，可护城河旁边却全跪满了就雨的人。
上至六七十岁的老叟，下至三岁稚儿。
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普遍黝黑，嘴唇干涸，身材枯瘦如柴。
风起，袖口被吹开，露出大片大片洁白的皮肤。
人们虔诚的跪在河边求龙王降雨，一拜，再拜，再再拜……
他们不停的跪拜，仿佛这样老天爷就真的可以降雨。
……
傍晚，已经歇业数日的牡丹楼灯火通明。
公子哥们以为又可以喝花酒连中秋节也不过了，纷纷跑到牡丹楼来准备豪掷千金。
结果连门都没进去。
门房说，牡丹楼从今以后就不接待五陵少年了。
公子哥们顿时散去，顺便破口大骂。
“这季东家什么东西？不开青楼了不起啊？”
“就是，就是，走走走，我们换个地方喝酒！”
“哈哈哈，说的是，说的是，潭州城又不止他一家花楼，还给他脸了！”
然后三五几个公子哥勾肩搭背就去别的地方潇洒。
同样灯火通明的还有听雨楼。
今日是团圆的日子，季东家名下的产业今天全部歇业了，大伙统一休息一天。
季东家说了，晚上在牡丹楼和听雨楼大家热闹热闹。
所以，大清早的一两百号人就来帮忙了。
大家相互认识，相互学习推销技巧和经验。
然后一起准备晚上的盛宴，据说东家买了十几头羊，要做烤全羊吃。
每个人都忙得热火朝天。
杀羊的杀羊，剥皮的剥皮，去内脏的去内脏…………
工序非常多，出人意料的是没有丝毫混乱，大家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他们不会做烤全羊，但是烧烤会做，东家说了，烤的东西都大同小异。
大家听邓师父的话，大中午的就给羊腌制好了。
傍晚的时候已经开始架在后院的火堆上烤全羊，邓师父说过了要烤很久。
早点烤就能早点让东家尝尝他们的手艺。
接近两百个人，他们没有任何有血缘关系。
很多人甚至是第一次见面。
连牡丹楼和原春风化雨楼的姑娘们都穿的很朴实，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露胳膊露大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花楼姑娘也开始学习做吃食。
虽然没有胭脂水粉，锦衣华服，金钗步摇的装饰，但是在大家看来她们的美没有一点褪色。
此刻，他们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
季东家和田兰芝还有季宅的所有人都是在下午时分来的。
老方也来了，由张妈妈陪着。
不过他还是在后院看这群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干活后，内心无限感叹:太震撼了……
看得他也想下场露两手，不过他好像啥也不会，想想还是跟喜娘唠嗑吧。
张妈妈带着老方跟田兰芝介绍了起来。
四十来岁的女人了竟然露出了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给季辞的感觉像是大姑娘带女婿回娘家。
不过也对，她的家不就是干娘的娘家么。
一番相互介绍后，田兰芝就拉着张翠喜八卦，最后得出结果就是她对这个未来姐夫很满意，老方比季宏好太多了。
小安带着三个小家伙在后面围观烤全羊。
看着看着，三个人一条狗口水哗哗的流。
季东家养的这条狗大家都见过，很听东家的话，她不让它咬人是绝对不会咬人的。
大伙儿也就不怕了。
一番忙碌之后，天也黑了下来。
只是今夜无月。
两栋楼一楼大厅摆满了桌子椅子，大伙纷纷入席。
季辞让豆蔻拿出特意做的月饼给大家分了去。
印着可爱兔子的月饼拿到手里后，好几十个小丫头哭的哗啦啦的。
她们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月饼，今天不但吃上了，还是这么好看的月饼。
爹娘都没对她们这么好过，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此时的情绪全都化作了泪水。
一些经历相似的男子汉被哭声感染，也哭了起来。
男子汉不哭则已，一哭惊人，两边大堂里面顿时哭声一片。
季辞慌了，咋送个月饼还闹成这样了？
随即想到这些人都是走投无路的人也就懂了。
他们有的是被父母丢弃，有的是父母早亡，都是苍茫世界中的一片蜉蝣，她给了他们一个支撑点，让他们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
让他们觉得其实这个世界还是很甜的，哪里有那么苦？
……
大门外隐隐约约传来马蹄声，然后一个风流公子出现在大家眼前。
顾衍在家吃过饭就过来了，因为他知道今天牡丹楼肯定有好吃的，在家他就随便扒拉了两口。
本来不想吃的，但是没办法，今天日子不一样，他不敢惹老头子生气。
吃完饭骑着马就奔过来了，一到门口就听到一堆人在哭。
他不高兴了，大好的日子这是哭丧啊？
但是话不能这么说，这些都是军师的人，这么说不就是咒他的军师早点上天吗？
顾衍看着大家半开玩笑道:“都哭什么呢？是不是你们东家光让他们看不让你们吃？”
然后一群人摇头，“不是的顾公子！”
“东家没有不让我们吃，我们是高兴的！”
“对，我们就是高兴，今天太高兴了！”
“高兴那你们还哭？快别哭了，都这么大个人了，别让人瞧轻了去。”季辞站起身笑道:“话我也不说了，大家开始动吧！吃不完可不许走！”
“好，我们都听东家的！”
“对，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
季辞有种自己是山大王的感觉。
顾衍看到桌子上的羊肉迫不及待的上手就抓，一连吃了几大口，“好吃，这个好吃！军师你真是我的偶像，以后我要天天过来蹭饭。”
季辞失笑，她只是提出理论知识，去实践这些东西的却是另有其人。
说白了她也就耍耍嘴皮子，感觉自己有些愧对这些赞誉。
众人都吃得很香，大呼羊肉好吃，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还有些许汁液溢出来，竟一点也不膻。
季辞见小老虎在一旁冲她直摇尾巴，那尾巴都快摇断了。
她竟然把它给忘了，大家吃得那么香，这小家伙该馋死了吧？
随即她挑了一大块全是肉的给它。
小老虎欢欢喜喜的叼着肉去一旁享用去了。
楼顶。
暗卫什邡。
堵住了鼻子。
堵住了耳朵。
内心:主子，这活儿我能不能不干了？唉……看看等下有没有剩菜吧！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