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母女重逢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一路无言。
车轱辘“吱呀吱呀”地转动着。
走过一条条繁华的街道。
场景熟悉又陌生。
马车走过平整的青石板路。
再摇摇晃晃行过一段泥泞的小路。
最后停在一处靠近贫民窟的小土墙院子前。
周钰率先下车推开了院门。
季辞跳下马车来看着这处两居室的小院。
土胚所搭建的房子，院中种了一些青菜，还养了一窝小鸡仔。
院子里还晾晒着一些妇人的衣物。
“伯母，伯母，您快来瞧瞧，是谁回来了。”周钰冲屋子里喊道。
“是周公子吗？不是前两天才……”
屋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位粗布衣裳的妇人来，瓜子脸，眉眼带笑。
只是三十几岁的年纪头上就已经有了些许白发。
妇人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白衣公子愣住了，“这……这……”
季辞却无比震惊，这不是田兰芝是谁？
她不是应该回田家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瞧着她才几个月不见就老了十来岁的模样，脸也黑了许多。
原本就没多少肉的脸更瘦了，眼窝都有些凹陷。
季辞轻声喊道:“娘……我是阿辞……”
周钰见到母女两人终于相认悄悄退出了院子。
屋子不大，男女有别，即使他想多待一会儿也是不行的。
他给两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出门坐上马车就回清风斋了。
田兰芝双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疾步走到季辞面前，双手想抱住她又不敢抱，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公子和她的阿辞太像了。
还叫她娘，可她的阿辞哪里有这么高？这明明就是一位公子。
季辞见状只能把人带到里屋，摘掉帽子脱掉鞋子，一头青丝垂下。
田兰芝这才敢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女儿，终于忍不住抱着她就痛哭起来。
季辞没有说话，就那样抱着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给予她最大的安抚。
她知道这个女人肯定受了不少苦，也知道她肯定以为自己死了，那种打击之下她都不敢想象这样柔弱的女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现在自己又好好的站在她面前，这种情绪下的起伏对她来说太大了，她怕田兰芝绷不住……
她此时也知晓周钰那番话的含义了，原来是这样啊，是他在照顾她的娘……
只是为何被休弃的田兰芝不在田家，反而在这里？
她也不急于一时，等田兰芝情绪缓和的差不多了她才开口问道:“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田兰芝以为女儿不知道她被休弃的事情，又把她如何被田家视为弃子，又如何被夫家羞辱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
季辞听得火冒三丈，好，很好，她还当田家有几分良心，知道她落水还晓得派人过来看看她，原来都是存了别的心思。
这样的外祖家就当没有吧，她不稀罕，她早晚有一天要让田家付出代价。
还有季家，别以为你们躲到京城就跑的掉了，她季辞什么都好，就唯独记仇这一点改不掉，她非得让他们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母女两叙旧叙到半夜，这才想起来晚饭都没吃。
田兰芝又去厨房生火，季辞打下手，做了些面条果腹。
她难以想象田兰芝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到事事亲力亲为的农妇，这中间的复杂程度不是光靠想象就可以的。
吃完饭，母女两人又洗了脚靠在床铺上，季辞靠在田兰芝的臂弯里。
季辞许久没有同人这么亲近了，可她并不觉得生硬，反而很自然，很依恋这种感觉。
“你能告诉娘这段时间你是怎么过的吗？”
田兰芝想了很久，决定还是要问一下女儿。
虽然表面上瞧着女儿没有受多大罪，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有关孩子的一切。
季辞轻描淡写的说了经过，她并没有打算瞒着她，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近亲的人，如果连最亲近的人都要相互隐瞒那该有多累啊。
可仅仅是这轻描淡写都让田兰芝吓得心惊胆战。
她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娘，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田兰芝想到女儿被卖到青楼忍不住又哭了，“那马老婆子也太狠心了。”
她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娘，你不能这么说，她要是不救我，我就死了呀，我还是应该感谢她的。”
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她没办法否认。
那天她看到马婆婆落魄的模样还想过要帮她一把，可那个人丝毫不觉得愧疚，甚至还想从她这里无止尽的索求，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人不能盲目的善良，善良也需要有底线。
“那你现在作男子打扮……天天在那种地方，以后……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季辞抬头，对上田兰芝满脸担忧的神色，“娘，难道女人就一定要嫁人吗？我不靠男人也能养活咱们两个。”
她言语间有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难受。
田兰芝受的苦还不够多吗？天天困于方寸之地，与别的女人分享男人，整日以泪洗面，她想不通为何这个时代的女人就非得嫁人。
田兰芝也似乎是想到什么，“是娘糊涂了……”
她太糊涂了，被高兴冲昏了头，之前自己想过的都抛之脑后了，明明许过愿只要女儿能回来，不管以后阿辞做什么都可以，可真当愿望实现，她还是改不了那固有的思想。
她继续说道:“是娘不对，娘以后再也不说这些话了，等阿辞赚了钱我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再抱养些孩子，好不好？”
季辞笑了，难得田兰芝有这份通透，也不再揪着不放。
她高兴的附和道:“我要赚很多很多钱，到处走走看看，选个山清水秀没人认识的地方，然后买下几座山头，修好多房子，种上各种鲜花蔬菜和水果，再养一些小猫小狗，不让别人来打扰。”
“好，好，都听你的。”田兰芝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这样的生活听起来也很好，起码比在季府的日子要逍遥自在的多，她不经心生向往。
“娘再辛苦两天，明天我就让人找合适的房子，等我找到了就搬过去，我现在有钱。”
“好，都听你的。”
之前季辞不在外面买房置地一来是钱不够，二来是因为她觉得没这个必要。
可现在她觉得很有必要，如果可以她想买大一点的房子，越大越好，不过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再大也只能买二进制的宅子。
这就是皇权社会带来的无形约束，你不能逾矩，甚至还得将上面的人奉若神明。
季辞做不到这样，她始终觉得人生而平等。
所以等她赚够足够的钱就找个地方养老吧。
远离城市喧嚣，纵情山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