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浑水摸鱼
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小屋里面有些许潮湿，季辞身体也好了大半，能下床行走了。
每日三餐依旧见不到几粒米，偶尔马婆婆会出门采摘野菜，但仍然补充不了季辞虚弱的身子骨。
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也消瘦得不成样子。
这日一早，马婆婆家里来了一个女人，三十左右的年纪，身子有些发福，穿一身普通衣裳，见到季辞礼貌的笑了笑就和马婆婆离开了，季辞只当是邻居，并没有放在心上。
待马婆婆出门后季辞才下地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拉开了漏风的木门。
已经接近五月的天，有微风轻轻吹过，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照在人身上有些暖意，这是近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太阳的温度。
季辞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一溜烟的全是小平房，或是稻草屋顶又或是青瓦屋顶，清一色的又破又旧，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
马婆婆这破旧的小两室瓦房背后是一条大河，雨水让河床水位上移不少。
季辞看了一眼屋檐下，还有一窝燕子，“吱吱”的叫着，嗷嗷待哺，看着生命力旺盛的小燕子宝宝季辞的心又软了几分。
季辞拿起屋檐下的簸箕锄头和一个小木盆，慢悠悠的来到河边。
她从土里挖出来几条蚯蚓将其砸死放到簸箕里面，又寻来一块不大不小平整的石头放进去，将簸箕绑好绳索又找了一处比较平稳的地方，将簸箕放进河里。
涨水河里的鱼儿会往上游，她将簸箕口朝水流上方放置好，又去挖蚯蚓了。
季辞小时候在农村岁爷爷奶奶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村里的孩子都会用这种办法抓鱼。
鱼喜欢带点腥味的食物，蚯蚓，田螺都是很好的诱饵，只要将诱饵放到簸箕里过几分钟里面就会有很多小鱼跑去吃，当然时间一定要把握好，不然诱饵被吃没了，鱼也没捞到。
季辞又挖到几条蚯蚓，将蚯蚓放好陷阱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慢慢的走到放簸箕的地方拉起绳子一把将簸箕从河水里捞出来。
大大小小的鱼儿在簸箕里蹦跶着，最大的足足有二指大，最小的可以小到忽略不计，季辞只挑了些大的，第一波就有十几条鱼。
季辞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又将鱼饵放进簸箕。
如此来来回回没几次，小木盆也装满了。
她就知道这个时代河里的这种小鱼会很多，因为网不会网住这么小的鱼，平时也不会有人研究怎么去捕捞它们。
季辞收拾好捕鱼工具就往回走。
泥泞的大路上有两三个小孩跑过来，其中一个黑黑的个子和她差不多高的小孩在她面前停下，望着她木盆里的鱼两眼放光，“姐姐，这是你捕的鱼吗？”
贫民窟很穷，穷到那种每天只能喝没几粒米粥的地步。
家里有劳动力的会好很多，偶尔还能吃饱一顿，但是大多数家庭都吃不饱饭的，他们做着最卑贱的工作，拿着最低的工资。
他们大多为贱籍或者犯事儿的人，还有很多孤寡老人。
季辞手指紧扣着木盆，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帮一下这些吃不饱饭的人？
帮了这些人会不会感激她？又或者会不会害她？人心这个东西最难琢磨。
看着几个小孩孱弱的身体最终还是让少女妥协了，她每个孩子抓了两条小鱼，“你们拿回去吃，如果想学怎么捕鱼，不下雨的话明天这个时候来这里等我。”
几个小孩抓着手里两指大小的鱼心满意足的点头，“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季辞回以微笑，带着鱼和工具回去了。
打开漏风的大门季辞把东西放好，又找来刀将鱼一条一条处理干净。
她不会做饭，马婆婆家里也没有什么食材，她直接将鱼全部炖了汤，又从角落里发现几块生姜，洗干净切碎放进去，鱼顿时没那么腥了。
季辞守在火堆前眼也不眨的看着锅里冒着泡泡的鱼汤。
对是火堆，不是灶台，马婆婆家没有灶台，只有简易的架子，上面放着一口铁锅。
这时候门被打开了，马婆婆步履蹒跚的走进来，“阿辞姑娘，你在煮什么？这么香？”
“婆婆我在河里捕了些小鱼，今天我们可以加餐了。”季辞开心的和她说道。
马婆婆看到一大锅的鱼汤也笑成了眯眯眼，“那太好了，唉，对了，我摘了些野菜，一起放进去吧！”
季辞接过野菜，很快就处理干净将放入锅里面。
晚饭两个人吃的很饱，季辞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可以吃的饱饱的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明天她还要捕捞更多的鱼，吃不完就做成鱼干，还能拿去卖了换点别的东西回来。
她让马婆婆明天也别出去摘野菜了，帮她一起捕鱼，可以多做一个陷阱，马婆婆满口答应，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第二日，天公作美，没有下雨，季辞带着马婆婆拿着工具就来到了河边。
路边上早早地站着十来个人，有几个大人，还有昨天她遇到的那几个孩子。
他们都偏瘦偏黄，明显的长期营养不良，季辞心里有些酸涩。
“阿爹，阿爹，她，她就是昨天答应教我们捕鱼的姐姐！”黑瘦的小男孩拉着一个中年瘦黄男人说道。
瘦黄男人走过来直接跪倒在地，季辞被吓了一个激灵，“姑娘，谢谢，谢谢你，我们都好久没吃饱过了，只要你能让我们吃上一顿鱼你就是在世活菩萨啊！”
“是啊，姑娘，今天我们没有去做工，小孩带着鱼回来说了你要教他们捕鱼的事我们一大早就过来了，我家那口子已经饿得要卖孩子了，今天……今天要是再没吃的……”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季辞眉头紧锁，她不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穷，穷到要吃野菜，穷到喝没几粒米的粥，穷到要卖孩子。
“你别这样，快起来，我不是什么菩萨，你们都跟我来吧。”季辞将众人带到河边详细的讲了一遍，然后又实际操作了一遍。
当众人看到两个簸箕里面满满的小鱼儿时脸上愁云顿散，开心的笑了起来，“真的，这是真的……”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有肉吃了。”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你是我们的恩人啊……”
季辞心里感慨万千，她从来不知道食物对一些人来说有多重要，直到此刻她意识到以前浪费粮食的行为有多么可耻。
季辞又将捕捞起来的鱼分给了他们，一群人也欢天喜地的回去捕鱼去了，她才带着马婆婆捕她们要吃的鱼。
季辞埋头挖蚯蚓，马婆婆的眼神暗了下来，“阿辞姑娘，你知道这贫民窟有多少人吗？”
季辞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
马婆婆长叹一口气，目露悲伤之色，“这贫民窟老的少的加起来有五六千人，这河里的鱼估计都不够吃一日的……”
季辞没有太过惊讶，她知道人多，也没想过去了解到底有多少人。
她自然也知道河里的鱼总有被捕捞空的一天，可是面对那些孩子她实在心肠硬不下来。
最小的才五六岁，甚至还有更小的，他们看着季辞的时候眼睛里面全是星星。
一老一少没有再说话，各自忙着做陷阱捕捞鱼，没过多久她们就满载而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