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杀鸡儆猴
茴香静静的躺在床上，血肉模糊的背让季辞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红了眼眶。
她倔强的仰头把眼泪逼了回去，一如她参加散打比赛的时候，她季辞上辈子只流血不流泪，这一辈子也一样。
此时天色已大黑，窗外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季辞关紧窗户点着了五盏油灯，田兰芝也带着婢女夏花来了，门口两个家丁并没有阻拦。
田兰芝见到这副场景开口就想问什么，季辞打断她，“姨娘，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你得帮我，夏花去接几盆热水来。”
夏花点头出去，季辞又从衣柜里拿来自己的衣裳，剪刀，纱布。
三个人给茴香擦了身子，又上了药，包扎完毕后已经快到子时了。
茴香全程昏迷着，连疼也喊不出来了。
季辞坐在床头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她还不到十三岁，花儿一样的年纪。
“姨娘能请个大夫来瞧瞧茴香吗？”
田兰芝走过来按着她的肩头道，“怕是难，明儿我问问大夫人。”
季辞点头，又将傍晚的情形给田兰芝复述了一遍。
田兰芝闻言痛心疾首道:“阿辞，你怎么如此糊涂啊？怎么还顶撞长辈？”
季辞握着兰芝的手，“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怕老夫人把茴香打死了，她才十二岁，怎么受得住？”
“姨娘，现在纠结这些没用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田兰芝如梦初醒，是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应该想办法去解决。
田兰芝喃喃道:“那……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这可是大不孝，如果老夫人报与官府那可是会挨板子的。”
季辞大惊，“可大厉朝没有具体的律法规定啊？”
原主记忆季也没有对忤逆长辈的处罚方式。
况且季辞并不认为她那是在忤逆长辈。
她明明只是在阻止季老夫人犯错。
“是没有规定，那是因为没人敢顶撞长辈，朝廷最忌讳忤逆不孝，若是报与衙门……这……这几十大板是少不了的，阿辞，几十板子啊，打下去可是会死人的！”田兰芝说着说着就痛哭流涕起来。
夏花在一旁听到这话也跟着痛哭起来，二小姐就是姨娘的心头肉，这可怎么是好？
以季辞现在这个身体哪里扛得住几十板子，“姨娘，是不是只要不报衙门就可以？”
“老夫人那里……唉……她现在人都没醒……过两天，过两天老爷也要回了，这可怎么办？”田兰芝抽泣道。
季辞起身从梳妆台抽屉里取出一塌纸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姨娘，你拿着，拿着这个去清风斋，告诉万掌柜的，让他支两千两银子，如果没那么多你就让他从以后的入账里面扣。”
“如果他还是不愿意，你告诉他，以后我会写出更好的话本，而且他清风斋会是独一家，并且我愿意出六四的价格，只要他能先给钱，如果万掌柜还不愿意，就说以后合作就此罢休！”
田兰芝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季辞又说道:“娘……很抱歉这是第一次叫您娘，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如果我能逃过这一劫，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你，赚很多很多钱，给您养老，原本我是想把这些银钱给您，让您拿去给老夫人好求一次回田家的机会，现在怕是做不到了。”
神经本就紧绷着的田兰芝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楼进怀里，“阿辞，我的阿辞，娘没用，让你受尽委屈了。”
季辞强忍着眼泪，如果她现在脑子都不清楚，那就真没活路了，“娘，清风斋有位公子，叫周钰，你先找他，有他做担保胜算会大些。”
“娘知道了，可要这么多钱来做什么？不如我直接书信给你外祖父和舅舅吧！两千两在田家不算大数目。”
季辞并不想欠田兰芝娘家的，毕竟这个季辞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季辞了。
这样做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骗子。
季辞不好跟田兰芝直说只得道:“潭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来回也要好些天，那时候就太晚了。”
“至于钱，娘，你扪心自问，季……”季辞想直呼其名，宏字到了嘴边又生生压了回去，改口道:“父亲，父亲当初为什么娶你？明明你才是正妻，为什么最后却成了妾室？这么多年他可正眼瞧过你？”
几个问题便把田兰芝问傻了。
她明明知道答案却从来不去面对，天真的可笑，可这又能怎么办？
大厉朝的女子哪个不是这样？丈夫即是天。
季辞见她不说话，决心要给田兰芝下一剂猛药又继续说道:“娘，那个男人他喜欢的爱的只是田家的钱，季家都搬去京城，就凭他那点俸禄如何能在那消金窟一样的地方站稳脚跟？置地买房，宅院布置，官场打点应酬，哪哪儿不花银子？季家缺银子，还很缺，否则也不至于王嬷嬷不顾脸面来你房里搜刮。”
“娘，丈夫不是一个女人的全部，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现在可以挣钱，我们可以找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过更舒心的日子，为什么一定要依附于男人？”
“你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就因为是商贾之女被迫当妾室，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娘。”
季辞一口气将话说完，没有直白的说让田兰芝离开季家。
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端看田兰芝想不想离开。
她这番言论在这个时代要是让那群男人听见就该被浸猪笼了，会被当做邪祟附体吧？
也许，季辞离开季家的日子也会提前。
毕竟在厉朝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女儿应该被活活打死才对。
前路迷茫，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这两千两能拿到手那么她就有一线生机。
田兰芝被季辞这番惊天语论吓的六神无主，压根没有细想，她甚至觉得女儿被鬼魅附体了，“阿辞，你这是怎么了？说什么胡言乱语？”
季辞只能无奈道:“娘，你就当我吓傻了，是在胡言乱语吧！”
季辞笑得很苦涩，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一个人的思想哪里会因为这么两句话就发生改变？
母女两人谈话到了深夜田兰芝才离去，季辞看见她出门时精神都是恍惚的。
…………
季辞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茴香夜里就发起了高烧，嘴里一直不断呓语。
季辞知道，这是因为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开始感染的征兆。
也是季辞最害怕的，严重下去会出人命。
季辞一整晚都衣不解带，也未曾合眼，茴香烧了又退，退了又烧，一直反反复复。
她实在不明白茴香到底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会让老夫人动这么大的手笔。
茴香嘴碎她知道，可她从来不会乱说话，多半也都是替季辞抱怨几句。
何止于下这么重的手？
“杀鸡儆猴吗？”季辞自言自语道，直到天亮才靠着床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