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无限渺小也请永远滚烫16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许欢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又是来要钱的。
记忆中对那个熟悉的号码的唯一的印象，就是打电话过来要求的。
哪怕是一番嘘寒问暖的关心，各种煽情催泪以后，也还是要钱。
电话接通了以后，确实是来要钱的，只是这一次要的不是许欢透支自己就可以满足的了。
电话的那头一开始是许欢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欢啊，你哥要结婚了，差二十万的彩礼钱，你想想办法。”
当时钱包里只剩两百块钱，离下个月发工资还有半个月的许欢在大片的黑暗笼罩中，张了张口，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二十万，要怎么想办法呢。
然后电话那头就换了个人，许爸用几乎命令着的语气说道，“你去想办法，你哥都三十了，这次能不能结婚就看你了，我们都还等着抱孙子。”
是啊，儿子下面还有孙子呢。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还有一种莫名的反胃的感觉。
感觉这个世界，真的好恶心。
许欢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没钱。”
这三个字就像导火索一样，原来谈不上温馨但是起码还算平静的电话，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
电话像是被人夺了过去，是许铅有些粗声粗气，带着一点醉意的话，“死丫头，没钱不会去赚啊，咱们家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
养这么大，已经这样子过了十年了，还是不够么。
许爸也接着说道，“现在没钱能不能去找你的朋友借一点。”
这些年，赚的钱都寄回家了，那里还有什么社交，那里还有什么朋友啊。
而且就算真去借，谁又能借这二十万呢。
就算真能借到，这二十万又要怎么去还呢。
许妈也在一边说道，“欢啊，你再想想办法帮帮你哥吧。”
这些年，帮的还不够么。
自己衣服都不舍得多买一件，钱全寄回家给人填赌债的坑了。
帮帮他，那谁能来帮帮自己啊。
许欢握着手机的手很用力，环顾了一下自己住着的小单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真的没有钱。”
这话一说完，许铅很激动地就喊了出来，“没钱不会去卖啊。”
明明空气连呼吸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有些热的温度，但是感觉周遭好像一个冰窖，从头发丝到脚尖，浑身上下都很冷。
许欢沉默了一会，挂掉了电话。
在黑夜中，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一遍一遍地亮了起来，又熄灭过去，直到手机没有电关机了。
一夜无眠。
不接电话也并没能躲过去。
没几天许爸许妈就带着许铅来到许欢工作的饭店来堵人了。
傍晚七点，许欢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回宿舍休息，刚出大门，迎面而来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许铅打的，不过旁边的许爸许妈也没拦着。
这一巴掌打的是真的很重，直接把人打翻在地了。
许欢有些绝望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很熟悉，也很陌生。
心里一点一点地变凉。
也就是在那一天，许欢遇上了陆向光。
陆向光那天是带客户出来吃饭，中途出来接了个电话，就碰到了这一幕。
看到人摔倒在地上，陆向光走了过去，把人扶了起来，对着打人的许铅出声质问道，“你怎么打人。”
许铅有恃无恐地说道，“就打了，关你什么事。”
陆向光按着手机，说道，“不关我的事，关警察的事。”
许铅看到人真打算报警，面露慌张地说道，“我打的是我妹，警察也管不上。”
许妈上前一步，说道，“欢啊，不能报警，报警你哥怎么办。”
许爸也说道，“打一巴掌又没事，矫情什么赶紧给老子起来。”
原来被打的时候，没见他们说话，也没见他们这么紧张，现在说到打人要报警，反应就这么大了。
许欢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还真的是可怜啊。
人比人，还真的有的人就是捧在手心里的宝，有些人就是地上的一棵杂草。
但是，报警确实还是不能报的。
完了以后出了什么事情，苦的还得是自己。
许欢伸了伸手，按在陆向光准备拨出去的手，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勉强笑了笑，说道，“不用了，谢谢您。”
当事者都说不用了，那再坚持，就有些惹人嫌了。
陆向光扶着人站稳了，在其他三人一副我们都是家事，外人少多管闲事的表情下礼貌地对着许欢点了点头，转身重新进入饭店。
陆向光临走前，还不忘警告了一下满脸都是戾气的许铅，“我就在里面，你要还打人我就报警。”
许铅眼神退缩了一下，倒是也没再说什么了。
许欢就这么看着人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
有些发冷的心，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来自这个世界的善意。
很温暖，也很美好。
许欢看着人的高大的背影，耳边有些粗暴的骂声也觉得远了，听得不是很清楚。
那天许爸许妈和许铅临走前把许欢身上仅剩的两百块钱也拿走了，给站在原地有些绝望的人留下了一个最后的期限。
一个月内，不管是用什么办法，都必须凑到二十万。
一个月，还能有什么办法凑到二十万。
临走前，许铅有些凶狠的目光，像是在说，“凑不到钱有你好看的。”
估计一个月以后会是一顿更惨重的毒打。
许欢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
哪里还顾得上一个月以后啊。
接下来在发工资前的十来天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许欢没有想到自己还能碰到陆向光。
那一天是周日，陆向光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吃饭，在靠窗的座位，很是其乐融融的一幕。
男孩稍大一些，大概八九岁，长相酷似陆向光。
女孩小上一些，看起来五六岁，头上有些笨拙地扎着歪歪曲曲的小辫子，笑得很开心。
许欢上前去点单的时候，脸上尽力扯出一抹得体的笑容。
陆向光也认了出来，礼貌地点了点头笑着点了几个菜，没有开口去揭人家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