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敲诈
冯弘在家吃晚饭的时候，小川来电话了，“已经查到柳山的新住址了，他在自己的另一套房子居住，我已经通知他了，让他明天在家等着我们。他表示同意。”小川的话语间透着兴奋。基层民警平时解决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遇到爆炸案，还是他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在小川的内心感觉兴奋又紧张，在行动上表现得特别积极。
“好。”冯弘对小川安排的事特别满意。
放下电话，冯弘继续吃着晚饭，心里却想着案情：老妈的电话。心里开始思忖：今天走访王大妈和陈大爷，了解了一些情况，他俩作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虽然陈大爷对钟海有些看法，但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而痛下杀手。况且，他是军人出身，各方面素质非常过硬，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好好吃饭。”妻子又看沉思下的冯弘有些心疼。
蒋娜和冯弘是高中同学，还是同村的，蒋娜倒追的冯弘，虽然他忙于学业，对于这种朦胧的感情不怎么主动，可是蒋娜可是对他有恩的，没有蒋娜，他连当警察的机会都没有。蒋娜为了照顾冯弘瘫在炕上的母亲，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学业。母亲临走的时候告诉冯弘，无论以后有多大能耐一定不能忘本。就这样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海誓山盟，只有相敬如宾的生活。
三月的天，5、6点钟就亮了。冯弘的睡眠质量非常不好，他睡觉的时间可以分成一段、一段。而且每次起床他都感觉非常疲惫。他去过医院查看，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医生告诫他：“要多注意休息，不要熬夜。”但是他一条也做不到。匆匆洗漱完毕，吃完妻子给他准备的早餐。无论冯弘多早起床，蒋娜都会为他提前准备好早餐。
一般情况下他会沿着江边步道去上班。有时会碰到汪队，他们会一起探讨着工作，一边散步去单位。如果遇不上，他会跑步上班。
当他到单位的时候，办公大楼一个人也没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就把电脑打开了。他有个习惯，每个案子整个破案的过程，他都会记录在案，等破案后他会认真总结案情。这样就会在下次侦破案件就会少走弯路。目前他正处在信息收集阶段，他把最近的内容填入表格内，便于以后总结。
整个内容快要录完时，老宋和小川相继来到办公室。
老宋赶紧给小川倒了一杯水，然后两人坐下开始唠嗑。小川是刚接触老宋，以前没有工作交集。老宋有着一双小眼睛，小鼻子，两条稀疏的眉毛悠闲地摆放在爬满皱纹的额头下面。中等身材。他的双手却和整个身体不太协调。年轻时是个练家子，现在岁数大了，但是精神头是满足的。
冯弘存储完案情记录。“出发。”着急的语气显露无疑。
“慢点，做事要稳当。年轻人要练好自己的定力，才能成大事。”老宋站起身来，身体向门口的方向倾斜，连给自己倒的水也没喝上一口。
三人来到了祥泰小区，说是小区，其实就一栋楼，楼的旁边有一块高2米左右，宽4米左右，四个烫金大字“祥泰小区”。它坐落在市中心，周边全是银行或证券公司。三人坐上电梯直达十五楼，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对夫妻早早地站在门口迎接我们。前面站着柳山的媳妇，小巧而丰满的身材，皮肤白皙，在黄色头发的映衬下，脸显得更加苍白了。脸上基本没化妆，只是涂了一个粉红的嘴唇，鼻子矮扁，一双眼睛不停转动。上身穿着黑色v字领小衫使得她的身材能够充分展示。下身蓝色牛仔裤把两条腿包裹得非常纤细。
“来了，三位领导。”柳山媳妇细声说，“快进屋吧。”“对…”柳山满脸堆笑地给他俩让到门里。“从表面看，他还不是那么刺头。”冯弘想着，跟在他们的背后，最后一个进入了屋内。
在一排非常大的棕色真皮沙发前，一张白色的茶几放着一堆水果。葡萄特别大，都快赶上鸡蛋那么大了。红彤彤的桃子就是看着也养眼，旁边的苹果一看就是进口的，但他估计一定不会太好吃。因为太好看的水果往往口味却一般。桌面上的茶水正冒着热气儿，估计刚沏上。
“先吃点水果。”还没等小川给我们介绍呢，柳山的妻子就招呼他们了。
老宋也没客气，伸手就拿了颗葡萄塞进嘴里。大家落座以后，小川将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
冯弘环视了整个房间后说：“孩子在这次爆炸中没受影响吧。”
“影响是有一些的，我们及时找心理医生给她疏导了。谁也不愿意碰到这样的事。”柳嫂幽幽地说道。老宋看着柳嫂点点头，小川拿出笔记本低头开始记录。冯弘看着柳山。
“这事谁也不想它发生，既然发生了谁也没有办法的。”柳山有所忌惮地说。
“你们和钟海的邻里关系如何？”冯弘喝了一口摆在他面前的那杯绿茶，直奔主题。
“挺好的，我们见面都打招呼。”柳嫂抢先回答。
冯弘放下茶杯，“茶的味道真的不错。”冯弘没有继续问道。
“你们去年和钟海发生的纠纷怎样协商的？”小川不紧不慢地问柳嫂。
“这件事和爆炸有关吗？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柳山拔高了声调，情绪有些紧张，张大了眼睛盯着小川，稀疏的头发随着摇晃的头而飘起来。
冯弘静静地看着柳山，故意晾着他，等着柳山先开口。
小川低下头在本上准备记录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老宋也拿起了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了。
“警察同志，不要冤枉我们，我们是老实人。”柳嫂白了一眼，“再说有什么纠纷，我们都会私下里解决的。”
“你们昨天晚上都做什么了？”冯弘发现他们夫妻俩有意瞒着什么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们一直在看电视，直到10点钟左右上床睡觉，接近12点时被爆炸声吵醒。”柳嫂的表述非常完美，柳山在一旁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表情却很奇怪。
“听说你们去年因为漏水的事赔了许多钱。”
“他们敲诈了我们3万元钱。是敲诈啊！不是赔偿。”柳山的脸憋得通红，他没有看柳嫂，他终于说出来他想要说的话。
柳嫂也拦不住了，低下头，不停地摆弄自己的手指头。
小川拿笔的那只手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生怕落下一个字。
老宋睁开他那双眯着的眼睛，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
“那你就仔细说说吧。”冯弘的声音很柔和。
柳山站起来，走到餐厅的四方桌子前，拿起桌子上的铁质大茶杯，呼呼地喝了一大口，然后重重地放回去，杯子和桌子发生的碰撞响声，惊得老宋坐直了身板。柳嫂被吓得激灵一下。
当柳山重新回到沙发上时，开始给大家讲述：“去年7月的连雨季的一个早晨，我们被一阵门铃声吵醒，这大清早的也不知道是谁？。当我打开房门，望着院子的大门时，只见钟哥黑着个脸打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门铃按钮旁边，我连忙打开大门，让他进来。
钟海劈头盖脸地说，“你家漏水了你知道吗？都他妈的流到我家了。”
听到这话我就不高兴了，平时我挺尊重你的，你怎么能说脏话呢。但毕竟咱岁数小，不和他一般见识。
“我家哪里漏水了？”
“卫生间。”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即使卫生间漏水，也不是我家的责任，物业负责呀。”当我刚说完，他扒拉我一下，鞋也没换就进来，直奔卫生间。
“你看看，就是在马桶边上漏的。”老钟的声音非常严厉。
我赶紧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来处理。
说到这里，柳山转过身子，对着柳嫂说，“物业到的时候，你也在场哈。”
“对。”柳嫂接着说，“咱是一个讲理的人，物业断定确实是咱家漏的水，我赶紧给钟哥道歉。”
柳山接着说：“物业组织人，用一天的时间就给处理完毕了。我以为这事就这样给解决了。可是没想到，过几天后，老钟找到我要求赔偿他家水淹的损失。我说多少钱，他张口就要3万，说他家是高档装修，地板、壁纸、吊顶都是最好的材质，还说要3万都是少的。我说能不能少的。他说不能。我说多少钱也不是你搞嘴说的，你上法院起诉我吧，法院判多少我赔你多少。”
柳山直了直腰，问他媳妇，“当时他气得啥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对，他狠狠地瞪了我家老柳，那眼神挺可怕。”柳嫂露出了恐怖的表情。
“事情过去了6、7天后，麻烦终于来了。”
说到这里，柳山停顿了一下，“各位领导得一定给我保密，那帮人可什么坏事都能干得出来。”老柳一脸乞怜的表情望着冯弘，
“我们是有纪律的，另外我们对你的人身安全必须保护的。”小川努力安抚他。
“那就好，那就好。”柳山连连点头。
柳山低下头，好像在下定决心说这件事了。柳山平时也挺“硬棒”的，但是与钟海发生的那件事令他心有余悸，尤其是钟海的眼神令他产生害怕的情绪。虽然钟海已经没有了，他还是对那件事有过顾虑。
“媳妇，那帮混蛋是什么时候来的？”柳山的手稍微有点抖，冯弘看得清清楚楚。
“去年，咱家孩子期末考试的前几天来的。”柳嫂记得清清楚楚。
“对，那天老钟领着一帮刺龙画虎的小崽子敲开了我家的门，径直走进客厅，有的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有的伸手就拿茶桌上的水果吃起来；有的在屋里查看着什么，根本把我当空气。我提高嗓音质问他们，来我家干什么？我要报警了。其中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指着我的鼻子，让我别说话，再说他就要抽我。”
柳山停了一小会，他在回忆那段令他恐惧的事情，但是仇恨又使得他恢复了斗志，他不能就这么窝囊，他要反击。
“老钟领的那帮小兔崽子的头叫金勇，后来我打听了，在社会上有点名气。那天他坐在我家沙发正中间，后面站着4个年轻人，老钟坐在侧面。 我没敢让我媳妇出来，我坐在沙发上和他们谈判。他说，你把我大哥家的房子淹了怎么赔？老钟没有说话，但是狠兜兜地瞅着我。我说，赔偿可以，但是要价太高了。多少钱，金勇问。我说三万，他说不对是五万，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你们这是敲诈还没等我说完，那个体格比较壮的小子，上来就给我一巴掌。当时我的眼前就开始冒金星，我准备掏电话的时候，另外三个小子上来把我摁住了。这时，金勇让他们松开我，然后让我报警。”
“你咋不报警呢？”小川抬起头，一脸的着急。
柳山咽了口唾沫，“金勇也走到我的跟前，指着我的鼻子说到，警察来了也不能把我哥几个咋样，但你小子的家和你姑娘的学校，还有你做买卖的地方我们都是清楚的。三天之内你把5万块钱送到我大哥那里，你他妈的要是不给我就打折你的腿。你听见了吗？我害怕他们当时又来打我，只能违心地点点头。说完他们就扬长而去。”
“你还是没敢报警？”老宋叹了一口气。
柳山连忙接了老宋的话，“我和媳妇商量了，我们全家都在明面，太容易吃亏啊。”
小川放下笔，“现在怎么不怕了？”
“有你们在啊，尤其还有刑警呢。”柳山这时的眉毛舒展开了，脸上挂了笑模样。
“三天后，我把钱送给了老钟，没想到还被他数落了一顿，他说，你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要3万你不给，给5万的好了。”柳山像是刚参加完长跑一样，一下子泄了气，这一年给他都快被憋疯了。
柳嫂的表情更凝重了，她抬眼看着冯弘，等待他给个答复。
冯弘紧锁双眉，“我们会查清这件事情的，过几天还会来找你们的”
“可一定要防着点他们那帮小崽子。”柳嫂的脸像是被团成一块了，写满了不放心。
“你们如果想起关于钟海的一些别的事，请及时联系我们。”
“对了，还有件事忘跟你们说了。昨天傍晚，5点多钟金勇来过我们家。他说上次的事都是钟海策划的，本来我们素不相识，也没有仇。如果我觉得吃亏，还可以找钟海把钱要回来，金勇他们不再参与这件事了。听得我说一脸懵逼呀，今天你们来了，说给你们听，也许对你们有帮助。”柳山的表情充满疑惑。
冯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们会查清楚的，你们放心。”
夫妻俩把三人送出家门口，直到三人上了电梯，他们还笔直地站在门口，身体微微向前倾，表达了他们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