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风尘误
唐霖仪是个腿脚利索的，施了个隐身术，开始飞檐走壁，一会就没影了。
廉季聪目送他走后，伪装旅客，装作漫无目的在地摊上闲逛。
这地摊上物品种类齐全，叫卖声络绎不绝。来往游人如织，廉季聪随着游客走动慢慢来到了罗秀才的摊位面前。
这个摊位上都是字画之类的东西，比起旁边卖吃的喝的各种小玩意的摊位，显得略有些冷清，但还是有很多人光顾现场，看他现场写字，作画，挣点笔墨钱。
可惜的是观者如云，应者廖廖。
当书生把作品一气呵成准备，热情叫卖时，大多数人便散开了，很多人来这里为的是图个热闹。毕竟，读书人是少数，能识字的并不多，大多数人没必要闲来无事挂个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在家。大概只有出身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有闲情雅致买他的笔墨。
等剩下的几个人把字画买完，廉季聪便走上前，挑选字画，顺便趁这个间隙和罗秀才攀谈起来。
“我看这字画不错，卖的肯定很好吧。”
“哪里哪里，一般般，寻常人家没有功夫看这些，也就有闲钱的读书人或者追求格调的有钱人偶尔来买，每天赚的钱勉强混个温饱。”
廉季聪故作惋惜之态，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只靠卖字画为生日子恐怕难以为继。”
“无妨，我在赵公子那里做教书先生，赵府出手阔绰，薪酬虽不能让我锦衣玉食，但至少可以衣食无忧。但今日赵公子因为游手好闲，挨了老爷责罚，功课暂停。”
“既然赵府那里有如此好的差事，何必在这风吹日晒的受苦，在赵府传经授道，答疑解惑岂不美哉？”
“兄台有所不知，我娘患有腿疾，经常酸痛难忍，卧床在家，需长期服药，这笔开销算下来花费不少，所以这日子虽然勉强可以过的下去，但有时也会捉襟见肘。我来这里卖点字画，赚点闲钱，还可以暂缓钱粮之急。希望以后能给我娘，请个人照顾。”
“难道家中就只有你们母子二人？”廉季聪脱口而出，然后紧接着后悔了，这不明摆着给人家心里添堵嘛。
那罗秀才听了，面色一冷，道:“我爹在早些时候做生意赚了点小钱，发达后借机寻花问柳，抛下我娘和别人远走高飞了。我心里头不认他，也不愿再见到他。”
“是我失言了。”廉季聪施礼致歉。
“无妨，兄台并非有心。”
怪不得这个罗秀才如此注重文人的风骨，对花天酒地的风月楼如此鄙夷不屑，除去自身修养，家庭变故恐怕也是其中之一。
此刻，风月楼。
那些女孩子无故失踪，不出意外是团伙作案，以洛扬帆的经验来看，一般拐卖妇女无非就两个出处，一是去了青楼，二是被卖给别人家做媳妇。
大批女子失踪，一般都涉及钱财交易。而这风月楼，正好也是许多纨绔子弟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去处，以前听说很多人来这里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
另一方面，根据很多同僚收集来的线索，他们发现很多姑娘失踪之前，在风月楼所在的大街上出现过。
虽然失踪姑娘们来这里的理由千奇百怪，毕竟这里士农工商百行皆有，来干什么的都有。虽然有的人并没有进入风月楼。但目前为止，去风月楼调查是最优的选择，毕竟这里人多眼杂，能得到最多的消息。
洛扬帆身着便衣，打扮成富家公子的模样进了风月楼。唐霖仪紧跟其后，一直尾随。
后来使了隐身术的唐霖仪上了人家的房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使了隐身术，别人看不见，可这个地方人来人往的，要是平白无故撞上人，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
“哟，这位公子!”老鸨见了洛扬帆，看那穿着打扮，必定是富贵人家，不像是穷门小户，是个贵客，主动过来去献殷勤。
应洛扬帆的要求，老鸨给他找了个最俊俏的姑娘。
洛扬帆故作挑剔状，要求换人。
紧接着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似乎都不符合洛扬帆的眼缘，眼看着人都要看完了，那老鸨心里有些不耐烦，居然有这么挑剔的客人。
洛扬帆心里逐渐失望，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除了这些小姐，就没有其他人了吗？你们这里有没有新来的，这些面孔都司空见惯看腻了。”洛扬帆说。
“我们楼里最近是招了一批新人，但是还没有调教好，还没学会规矩，不宜见客。”老鸨毕恭毕敬的回答。
“这些人我看腻了，给我换新人来，让我新鲜新鲜。”
“只是新人，恐怕没调教好，会让您不满意。”
“无妨，爷不介意，到时候钱一文都不少。”
“好，您稍等。”
几个姑娘陆续走来，洛扬帆一看，眼前一亮。那老鸨瞧着他的样子，心里想着这下肯定成，谄媚的笑着说:“这位爷，你喜欢哪个？”
唐霖仪仔细一瞧，这不是告示上展示的姑娘嘛，虽然只有一小部分，但是足够得到很多线索了。
洛扬帆爽快的说:“这些姑娘我全要了。”说完痛快把钱付了，还要了上好的一个房间。老鸨笑眯眯的收了钱，就领着那一群人走了。唐霖仪从房梁上飞了过去。
走在路上，洛扬帆瞧着这些姑娘，心里感觉这些姑娘们不对劲。
她们昨天失踪，今天就被带到了这里接待客人，还未调教，怎么每个人面相看上去死气沉沉的这些姑娘大多十五岁左右，最大的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这种近似麻木的表情，黯淡无神的目光，根本不像未经世事的姑娘会有的。
她们现在就是毫不相干的样子，仿佛自己被拐只是一件寻常小事。
或许是因为老鸨还在身边吧。
等到了那个安排的房间，再细说吧。
唐霖仪在路上也瞧出姑娘们的不对劲了，这样子，似乎是被控制住了。
当初宋仪被黑白无常带回来的时候，魂魄就被不知何人的法力损伤，导致死亡身殒。这些姑娘，看样子似乎也被施了咒。
到了房间，洛扬帆看老鸨走了，在外面悄悄张望了几下，趁四处无人发觉，很多人的房间里传来嬉笑声，大都沉浸在寻花作乐之中，暗暗松了口气，准备询问姑娘们被拐的细节。
趁此机会，唐霖仪在洛扬帆在外张望时，试图解开姑娘们身上的控制。
虽然每一个姑娘身上被施下的法力不多，但是那微弱的法力却十分强劲，深厚，甚至给人一种古朴苍茫的感受。施法者的境界看来十分高深，阅历也是十分深厚。
有此番修为者，天上地下，四海九州，并不多，必定是个大人物。
可是哪个大人物，会干这种受人唾弃，苟且至极的龌龊之事呢？有此等修为，在各界，肯定都是有头有脸，位高权重之人。既然如此，更没有必要去帮一群凡人，做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唐霖仪越想越觉得此事有古怪。
更古怪的是，这股法力也给唐霖仪带来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似乎很久以前，他和这股法力的主人，见过的样子。不然，怎么会对这股法力有强烈的熟悉感呢？
可是任凭他抓耳挠腮，他都不记得有这股法力的主人，是谁。
同时，姑娘们身上的封印被慢慢解开，她们被拐卖至风月楼的真相，也会一起揭开。
那些姑娘们逐渐清醒了过来，眼神不再黯淡无光，摆脱了法力的控制，眼神逐渐神采飞扬起来，清醒后活动着自己的筋骨，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洛扬帆看见姑娘们的神态，认为自己刚才的揣测就是个错觉，可能是因为老鸨在这些姑娘们放不开吧。
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询问姑娘们情况的时候，那些姑娘竟然异口同声地说:“我不知道。”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
“这里是哪里啊，我怎么不知道。”
“我身上怎么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我昨天穿的衣服呢？”
“洛大哥，你的意思是我们是被卖到这里了”
姑娘们一起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问，洛扬帆更迷糊，怎么这些姑娘们一问三不知怎么所有人都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洛扬帆一时对姑娘们一股脑的问题无所适从，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隐身的唐霖仪心里暗叫不好，他没想到解开封印是这种情况，看来这法力是完全控制住了姑娘们的心神，对自己遭遇一无所知的姑娘看来只会增加洛捕快的办案难度，看来这案子，现下有点难办了。
此时，钟隐山山脚。
一位白衣青年和一位老者位于山脚，正在勘察着山脚的情况。
“二少爷，我已经打听过了，这里就是钟隐山了。此前弥撒石强劲的神力波动，就在此山出现。”
“辛苦你了，常管家。”那白衣青年说完，便和管家一起往山上走去，查看山上的情况。二人皆眉眼温和，道骨仙风，身形矫健，行走之间步履生风，超凡脱俗。
最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姑娘们被拐卖的山洞，这里，除了残留着弥撒石的一丝神息，一无所有。
“看来弥撒石已经被人取走了，我们还是来晚了。现在我们对弥撒石的行踪一无所知，看来只能等弥撒石下一次被人大规模使用，神息大幅振动才能得知它的踪迹了。”
常管家对此有些遗憾和叹息，毕竟二少爷为此寻找了十年 ，好不容易得到了点消息，本以为近在咫尺却没想到功亏一篑。
“无妨，起码我们感知了它的波动，总好比过去十年没有一点消息的好。”白衣青年说道。
“接下来我就去禀告父亲，让他给我增添些人手。他最近为了调和其他各族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弥撒石现身或许他心里会好受一点。上次魔障之事尘渊石神力现身，还没有线索，他难过了很久。”白衣青年继续说。
“希望这次能给老爷带来好消息，等我们把两块神石都找到，或许小少爷可以早日从冥界回来。”
“是啊，已经十年了。季聪已经十年没有回家了。上次听说他在冥界受了伤，可惜蓐皋上神还是不让我们去探视。”白衣青年叹息道。
“蓐皋上神这么做也是为了历练他，让小少爷长长教训，我听说小少爷被调入查察司了。”
“对，我还听说是让水颍带的他。”
“这好啊，那姑娘资历好，本事大，之前在阴律司就出过不少成绩呢，在冥界有点名气，她也能教点东西给小少爷。”常管家欣慰的说。
“对，说不定等哪一天，他自己就能将功补过，自己回来了。”
“二少爷，一定会的，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到时候，我肯定会做一桌小少爷小时候最喜欢的菜，当年小少爷对我做的红烧肉可是念念不忘，馋的口水直流啊。小时候能吃一大碗呢。”
白衣青年听了，难得的笑了。
“那可是真好啊，我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一顿饭了。”
两人谈笑中渐行渐远，丝毫没有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个黑衣人见他们走远了，向自己的主子传了信。
宫殿里，王座上高坐的人接收到黑衣人的情报，脸色十分难看。
“这弥撒石在谁手里根本就还没有查到，结果神界的廉仲和也来人间凑热闹了。和他老爹廉衡一样，都是死心眼。”
“主子，那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如何处理属下听你指示。”
“我这十年的寻找，绝不能被他们那些人打乱。黑渊，听我的命令，给我在钟隐山附近加派人手，给我看紧了。一定要抢先找到弥撒石，坚决不能让神界的人给我搅黄了。”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办。”
“要是神界的人来阻止，你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不管是谁，杀无赦。务必，一定要让弥撒石，重回魔族。”
“明白!”黑衣人黑渊顿时消失在了宫殿中，去执行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