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再无半缘修道君
“全军都有,整顿战马,修戈战旗,起我兵伐,征踏白灵!”
咚咚咚~
磊磊鼓声响彻云间,群鸟皆惊,休整好的齐亦白等人,再次踏上了征伐的道路。
轰隆隆…
疾驰的马蹄声踩踏着大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数十万骏马再次漫山遍野的向着另一个国度冲去。
无数的粉尘封住了来路,也挡住去向,可众人却依旧马踏前驱,矢志不移。
“报,将军,军马已动,预计三日后到达白灵国。”
一人来到的马车一侧,小声低报了一句后,悄声退去。
齐亦白拉开窗帘,看着那远处不断行走的山间。
远处一座山上,有着几许袅袅炊烟升起,可往上眺望看去,却是有着金碧辉煌的楼阁正在散发着璀璨光芒。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山影,齐亦白好似神魂离开了身躯,来到了那座山间,半山腰上,有着几道简陋的茅草屋屹立在那里。
隐约间还能看见几道身影在院子里劳作着,有人在劈柴,有人在翻土,一切看上去有种怡然自得的感觉。
抬头看了一眼山顶的楼阁,齐亦白转瞬间迷离的来到了山腰处,来到了茅草屋前。
“老人家,那山顶住着何人?”
老头子听着齐亦白的问话,显得有些耳背,但似乎又听清楚了他的声音。
“啊?上面住着的是仙人们~”
抬头看了一眼山顶,似乎透过了那层层云雾隔着无尽的空间,看见了那辉煌的宫阙中,有着人影正在载歌载舞。
光景闪烁,不知不觉间齐亦白又回到了马车上,耳边传来金戈铁马的声音,眼神中有着恍惚和迷离。
“半山俯以仰千阙,原是仙人旧亭台。
近问山间落人语,痴迷梦里转身现。”
“这世间再无修道君了啊~”
说罢,他目光向着北方看了一眼,那一眼之中,有着期待,有着迷茫,也有着无尽的希望…
白灵国中,距离齐栾与诸位相师的对话又已过来数日,短短数来,他来到这里已经有了月余的时间。
一切静安好,只是非故土,人间还需流荡,他也该要再次启程了。
隔着窗,看着天空纤云幻日的场景,不知何时才能安息下来。
嘎吱~
一道身影推门而入,带来了齐栾所料的话语。
“齐相,该走了…”
齐栾嘴角闪过几分苦涩的意味,却又无法拒绝,艰难的点了点头。
“此事不要再带呦茗了吧,我希望她能留在白灵国,不知皇主意下如何?”
李陌名听着这话,诧异了一下,也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随后消失在原地。
“缘分总有时尽处,愿君勿要再修念。”
轻飘飘的一言半句落在了白纸之上,那久开的大门进入被重重的关上,其内之人今日将要再次远行。
站在山阙之外,再看了一眼这方土地,他默默的转身离去,不再回顾一切。
既是有缘,可两人却又无缘,动乱之下,一切无安。
年迈之躯,一步步远行,若非是身体吸收了灵液,可能他也做不到日行万里,更何提留下呦茗?
固执之人,总是怅然,他也是如此,山间一道道清风正在吹送着他的身形,如同睡卧在草地之上,任由着那风带走自己。
扶风…
白灵山外,群间皎然,一袭白衣绝尘而立,分割万物之理,其所在便为仙人之景。
此刻的苏清平抬头看着那道玄光带着清气,一路向着东北方向而去,望眼默然,不由兴叹。
“今生只能送君到此程了,愿汝今生畅享怡然…扶风送轻柳,愿与把君还。”
山林窸窸窣窣的抖动着,无数的野兽似乎有所感召一样,疯狂的仰天吼叫,无有鞭炮齐鸣,唯有山野清啸。
被清风推送着的齐栾,看着下方快速挪动的光景,联想到之前的一切,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原来到最后,竟然我才是最糊涂之人啊~”
“世人皆不语,唯有独自清…何苦来哉啊?”
高空之中,风啸而过,无有山灵,可听其纷扰,只有长日,高挂西头。
白灵国之内
一道恢宏的宫阙之外,相师拿着召令走出了大殿,递给旁边的传音使臣,挥袖转身离去。
“敬浩王威,昭告天地,今令天地之灵,呦茗,为君侯,赏赐月份百万,无遗国策,无管心性,浩诏若此,轻安天命!”
轰隆隆…
天空中巨大的华光柱闪耀着世人的眼睛,降临在了胡吃海喝的呦茗身上。
只是一刹那间,呦茗身上的气息又是几次暴涨,无形的威压瞬间倾覆天地,无数之人瞬间跪拜在地。
君侯为王敕,天地共倾之。
“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下了这道命令?!”
“凭什么她能得到这样的赏赐??”
百姓之中有着众多的质疑声音响起,君侯之位,百万月份,那可是百万灵石啊!
哪怕呦茗再怎么能吃,也够她吃几年了,更何况这还只是一月俸禄…
可以说所有人都震惊住了,虽然没有听到赏赐什么权力之类的,但那漫天的财富就足以让世人羡慕。
至于说什么抢夺之类的想法…
还真没有几个人敢想,你可以嫉妒,可以羡慕,甚至于恨都可以,唯独不能贪!
为什么?
国运荡天威,亲察世人心。
只要你敢想,天落惊雷必定落在你的头上,当然这也是有着一定界限的。
念头不强的天雷也只是警告之用,不至于出现那种一次就劈死你的情况。
正在吃喝的呦茗,突然听到这声宣旨,看着这周围跪伏在地的人群,一时间有些发懵。
“什么情况?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懵逼过后就是有些惊慌。
“难道…他不要我了?!”
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哐当!
一只鸡腿重重的砸在那餐盘之上,却是无人再去理会。
“齐栾,齐栾,齐栾!”
紧闭的房门被人大声呼喊中推开,房内空荡荡的一切,只留下一张白纸黑字在空中虚浮着。
当呦茗推门而入之时,纸张闪烁出几分金光,随后字迹脱离纸张的束缚,涌入到了呦茗的脑中。
一道熟悉的声音随之出现。
“缘分总有时尽处,愿君勿要再修念。”
“……”
呦茗听着那声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牙齿狠狠的咬着舌头,点点血迹从嘴角的缝隙间流出。
“为什么…为什么?!”
一声轻问,随后一声暴喝质问,灵力鼓动之间,整个房屋变得混乱不堪。
咔擦,嘭,咚…
座椅茶壶瞬间跌落在地,发出一声声的破碎之音,整个房间之内再无完好之处。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后,呦茗一个人站在原地,那股子从内心里的寂寞和孤寂喷涌而出。
君问我来自何处?
我曾言天生地养之…
我望君再问,可君却未言。
我自天地养,可却父母生,其之弃吾尔,是以天地生…
……
“小呦茗,你可有去处?”
“可想要有人陪着你?不离不弃的那种?”
我独居在苍茫雪山颠,那一日来了一个人,说我只要护他东去,他自一生于我不弃之。
一路走来,我未曾怨恨,吃着那肮脏之物,栖息在那混乱之地,也未曾有过怨言…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对我?!
他总是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可为什么会是这样?!
眼角划过道道清痕,晶莹之间有着无数的画面在流动。
“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人温言细语的问着自己。
“你能化形吗?”
我自那时起才愿意化为人形,受那涅槃脱胎之苦累。
“你累了吗?”
“……”
“君若嫌吾烦,自可亲告之,何故如此待吾尔?”
一切都化为了一句伤心之语,泪痕化为了冰晶,轰然散去。
再转眼,一道雪鹿之形却已是出现在原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那空白的纸张,看着它失去了灵力后无力的飘落。
……
北方白茫茫山野间,此地绝迹生灵,却有着一头白鹿在山巅傲然挺立,看上去却是那样的清幽而又孤立。
它不时的张望着四野,似乎正在追寻着什么?又似乎正在摸索着什么?
它在寻找着回家的路…
可大雪封住的不止是山路,连它的家也一并掩埋了。
找不到家的她,只能在这群山间回荡着,随遇而安却又无心而行。
人生最大的绝望莫过于给了你希望,又再次让你绝望…
孤身再次回到故地,可故地已非故地了,再次来到这里的她,对于这方天地来说,早已经是外乡之人了。
他将灾难带来了,扫清了一切,又带着自己的一切远去了。
白茫茫的雪山终究是再也没有她所停留之地,站立在山巅之处,仰望了天空,清啸了一声后,不再动弹…
大雪很快掩埋了一切,这方天地再次生命禁行。
天地灵物,心死则身灭,无愿与众生合,不希与万物存。
……
白灵国皇宫之内,李陌名感受着呦茗的气息消失,那刚刚被国运所镌刻的气息,在此刻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抬头看了一眼北方,那里是齐栾所去的方向。
“自你那日起,齐相之名,早已名不副实,自大,娇狂,愚钝…”
“吾若有此等之缘,何在意于一切?”
“世人愚之,惜之,蠢之,尔何故如此?”
清冷的大殿中,只有李陌名一人在感叹着一切,他没有去试着阻拦呦茗,也没有去劝诫齐栾。
他深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也一以贯之。
只因为他也有着痴迷,身不由己愿,只得心念之,天地覆灭吾?万劫不敢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