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少年拂尘
提鞍跨马骑绝尘，挥刀落斩成功名。
……
此事并不发生在灵陆上，而是发生在一个小世界中，这里是底层世界，规则蒙尘，只有本能的束缚。
一处小院，有桃树在院中靠墙，有一少年在老头的指挥下，正在练习着技艺。
“行势须如风，落斩如山崩！”
“动作要快，挥刀要猛！”
少年一次次的快速劈砍，一道道风气从他身边产生，吹动着落叶不停的低空盘旋，刚刚落下又被他掀起。
老头依旧不满足的在一边鞭笞着他，啪！
鞭痕直接落在少年后背，那裸露的背部早已遍布血痕，可是动作却是依旧不敢停滞分毫。
“不习那书文，你要学这苦艺，那就要给我耐得住痛苦，听清楚了没有！”
老头的吼叫声在少年耳边响起，少年不屈的眼神依旧直视刀尖，右手一次次挥斩，愈发的有着气势在其中。
“听到了！”
啪！
长鞭再次落在他的身上，这次落的位置是在那皮开肉裂的地方，疼得少年有些牙痒痒的，倔强的摩擦了一下牙齿，就是不哼出声来。
“没吃饭吗？！”
啪！
“听清楚了没有！”
少年被那连续的两鞭子打的青筋暴露，嘶吼着叫出声来。
“听到了！！”
这次老头没有再继续鞭打，因为那声音震的那桃树都抖动了几分，看了一眼少年，哪怕那已经力竭还是不愿放弃的样子，只是沉默不语。
……
一片竹林间，两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这里，依旧是少年挥刀，老头在一边呵斥。
“听好了，一人之力终有穷尽，唯有刀刃加身，才能破那关口，落叶如敌临，近身如侵身，该怎么做！”
咻！
一片竹叶如同利刃一样，划破着空气直指少年的咽喉！
咔～
少年刀尖划破竹叶，眼神中毫无波澜，长刀挥舞中，带起了一道道气旋。
“很好，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随着老头的叫声落下，少年身边的竹林一阵抖动，满天的竹叶倾泻而下。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天光都被竹叶遮挡住了，只有那零碎的光线照射入眼中，右手长刀翻转，在周身不断的挥舞了起来。
有着看不见的气浪正在少年的身边缓缓升起，化作圆球状环绕着少年身边，落下的竹叶在碰到的时候，直接被搅碎开来。
啪！
“嘶～”
一道长鞭突然落在少年的身边，这突然的攻击让他一下没忍住，发出来短暂的压抑声响。
“谁叫你搅碎它们的！”
啪！
长鞭再次落下，这次少年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咬着牙顶着鞭打，挥舞着刀身，同时还在感知着长鞭的位置。
“如果连出刀的力度都无法控制，那要你有什么用！”
“给我用刀刃弹开它们！”
老头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响起，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说出这种不可思议的话语了。
刀刃有多锋利，少年是心里清清楚楚的，那是吹丝断发都不足以形容其锋利啊，削铁如泥更不要多提，这用刀刃弹开竹叶？别提是多么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少年挥刀的速度停滞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正常，可是老头却是盯住了这一瞬间，身形突然出现在少年一侧，一脚直接踹了出去。
嘭！
少年直接撞断了几根粗竹，这才停住了身形，长刀更是在地上划出了一条长细的痕迹。
刚刚站稳身形，想要伸手去摸一下那碰撞的腰腹部，实在是那疼痛的感觉让他直犯恶心。
“不准去探伤！”
“如果你敢松开刀刃，你小子就直接给我滚蛋！”
老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竹林前方，看着少年的动作直接呵斥了起来，少年愣了一下，强忍着疼痛，口中还不时做着反呕的动作。
显然少年这次是在强撑，可是在老头看来，他哪一次又不是在强撑呢？
“刀呢！你就想要它这么一直插在土里？那你要它干什么！”
“拔出来！不要我说第二次！”
少年在老头的催促声中，缓缓抽出刀身，握刀的手在不断的颤抖着，刚刚拿起来，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再次将少年踹飞出去。
“站起来！”
老头看着少年倒飞出去，可是那刀却死也没有脱手，有些皱眉，但也不多说，虽然这和他的预想有些不同，但显然他做得更好。
噗嗤～
少年感受着腹部的疼痛，没有忍住，一口鲜血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暗黑色的鲜血，一看就知道是瘀血。
颤颤巍巍的撑着刀身站直身形，刚抬头就看见老头那皱眉盯着自己的目光，看了一下右手，看了一眼身前被自己撑着的长刀。
默默的抽出长刀，身形有些晃荡的拿着刀站在竹林间，身形多了几分飘渺和脆弱之感。
老头刚刚张口，还没有发声，少年就已经开始自顾自的挥舞起刀身，哪怕那身影在摇摆，但那刀身却是平稳异常。
老头见到这一幕，有些诧异，但也只是闭口不谈，从他跪在草屋前开始，老头就没有给过他任何一句好话。
……
山间一道瀑布下，少年那穿着臃肿的身躯，不断的被打落水潭之中，老头只是坐在水潭另一边垂钓假寐着。
“衣物吸水过百斤，瀑布直下再加数十斤，你要腿如盘龙卧地不动，腰如弯弓鼎力而起，不然你就死在这里吧！省的我还要收尸！”
老头的声音带着阵阵风声，在少年的耳边响起。
噗通！
少年再次奋力的爬出水潭，在水里面那身上的重力，比老头说的还要重，与其说瀑布是考验，那落下水潭爬起来的重压，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危险。
“呼呼～”
这次爬了上来，少年正在不断的大声喘气，那声音如同牛鸣一样的响亮，老头听着直皱眉头，随手抓起一块小石头，向着少年方向弹去。
石头脱手如利箭一样疾射而出，直中少年的脖颈之处，少年直接倒地抽搐了起来。
刚刚正在大口喘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断，现在那一口气卡在胸前，一直上不来，再加上身上的重压，此刻的他脸红脖子粗的不断挣扎着。
“唔唔！！”
全身因为憋气导致青筋暴露在外面，那经脉如同泥龙一样粗壮，多的犹如那树根一样盘绕在少年的全身。
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痛苦，不断的挣扎着看着老头，但是老头却是依旧稳坐钓鱼台，似乎就像是没有看见这一幕一样。
“脉如虬龙，身如寸土，气当破势，贯合周身。”
老头在少年那瞪大双眼的注视下，缓缓吐出一句话，少年艰难的抬起手挥舞了一下，一只手死命的掐着脖子，希望那口气能出来。
可是却依旧没有任何反转，脸色由青正在向着紫转变，整个人已经处于缺氧死亡的边缘了，大脑也快要宕机了。
就在少年眼前一片漆黑，快要倒下的时候，老头突然出现在身后，一脚踢在少年的后背心上。
噗！
一口长风直接冲出少年的口中，少年依旧在昏迷中，只是那全身发紫的肤色正在慢慢回转。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后，少年这才一个人慢慢的醒了过来。
老头依旧在他对面钓着鱼，只是那动作似乎一直持续了很久一样，显然那深潭中，并没有什么鱼虾之类的存在。
“你不行就早点离开，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发生，老头子我直接把你丢到这里，我才懒得管你这些烂事！”
少年有些呆滞的看着老头方向，整个人还处在发懵眩晕的状态中，感觉有点飘，踩在地面有种踩棉花的感觉。
老头看着少年发懵的样子，眉头微蹙，似乎看出了什么，鱼竿带着鱼线直接横扫了过去。
那锋利的鱼钩带着寒光乍现，如果被这鱼钩挂着，不说尸首分离，不死也得脱层皮，而且那鱼钩对准的位置还是少年的咽喉，这要是被碰一下…
少年看着鱼钩袭来，身形没有什么动作，但人却是在那微风拂面的时候，本能的做着侧翻动作。
老头看着少年的动作，嘴角多了几分笑意，手中鱼竿不回，再次牵动身形向着少年袭去。
几个来回下来，少年都轻松的躲了过去，看上去犹如蝴蝶在狂风中自信起舞一样，有着几分柔和感。
老头没有再过多做试探，收回鱼竿，站立起身，向着山上草屋方向走去。
“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来草屋前，我有事要和你说！”
少年痴呆的看着老头远去，身上那湿透的棉衣此刻如同铁板一样的坚硬，脱下衣物，落地的声响有些大，不过没有人在意。
少年今年十八了，来到这山上已经十多年了，依稀记着老头最开始看见自己的，那股子的厌恶眼神。
人这一辈子你要说不悲哀，那是没有人相信的，但要说一直都是悲剧，却也不尽然。
……
三岁父母在战争中死去，此后的他就像是被死神关注了一般，走到哪里，哪里就发生祸事，不是天灾就是匪患，无一例外。
有时候他自己都想要自我了结了，这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生下来就没有人告诉自己该做什么，什么不该做。
山间吃过虫，竹叶…
没有目的的到处乱串，身上一直都是混杂着一股子的臭气，走到哪里都是遭人嫌弃，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他早就活脱脱的成了一个野人，除了能听懂别人说的话以外，其他的一概不知，不知礼义廉耻是何物，也不知活着是为了什么。
只知道肚子饿了要吃东西，渴了要喝水，其他的一概不知，也因为他的外表，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些。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当一个个悲剧连串起来的时候，它们只可能化为一个更大的悲剧笼罩着你，让你深陷其中而不可知。
不知道少年是从哪里听到的练武这个词汇，也不知道少年是为什么这么坚定，更不知道少年是如何就找到了老头。
只知道这一切都很迷幻，少年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踏上了习武，甚至于练得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此刻的他却是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似乎出师了…
……
翻篇而过，草屋之前，老头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少年，穿着那破烂的衣服，也不知躲雨就站在屋前，直愣愣的样子看着有些傻气。
老头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搬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看着外面的细雨，也不管少年淋雨，自顾自的说着。
“细数下来，你来到这里也有十一年了，该教的你都会了，今天你也就顺着这山路下去吧。”
老头没有听见少年的回话，知道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叹了一口气，却也不打算挽留。
“去吧！此行不要有拘束，心安之地就是你的落脚之处，从此愿那星夜随你前行，希望有明灯能点亮你内心的浊尘…”
少年迎着细雨，向着山下走去，从始至终未有回头，老头坐在凳子上，看着少年远行的身影。
此去…当是永别，活着不过是为了等待死亡，死亡不过是为了迎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