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知难不难
“哎哎哎,快起来!”贺双卿忙将他扶了起来,“我见不得这个。”
那小伙子痛哭流涕:“适才我还对您……”
“我都理解。”贺双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给你再开几味药,你回去之后每日给你娘喝着。记得这些天不可以吃发物,八天之后如果还不好,你再过来。”
小伙子解下了腰间的钱袋子:“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要是不够,我待会……”
贺双卿掂了一掂:“用不着这么多。”她将钱袋子倒在柜台上,数出三百个钱:“这些够了。”
小伙子又说了好多感激的话,方才背起老妇人离开了。围观的人慢慢散去,贺双卿吩咐伙计关了门,自己则回到后屋睡起大觉了。
折腾这一下午,她也够累的。
次日一早,贺双卿还没等醒过来,门口就排起了长队。当门打开了之后,贺双卿自己都有点傻了。
这人也太多了吧?
原来昨儿那些围观的人回去后,就一传十十传百,一夜的时间,不少人都知道益荣堂有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不仅人生得好,医术也高明,连季先生瞧不了的病她都能给瞧好了。
所以,仅仅过去一夜,慕名而来的人就多了许多,贺双卿真正忙碌了起来,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她不得不限定每日看病的人数:除了急症之外,每日只瞧三十个人。
实在忙不过来了。
益荣堂很快就有了名声,这一日,她正在开药方,常亦卿带着几个丫头走了进来。
“卿姐姐忙得很啊!”常亦卿笑道,“光忙着赚钱了,也不去看看我们!我娘总念叨你呢!”
贺双卿吹干了药方,对常亦卿笑道:“别打趣我!哪里就钻钱眼里去了!你今儿来干嘛?是想说话,还是想逛街?”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吗?”常亦卿坐在了椅子上,一旁的小丫头忙为她端上了茶,“你可不知道!现在外边把你传得可神了,我和我娘听了,都有点不敢相信。”
“哦?”
“大伙都说你在梦里被扁鹊指点,还是华佗的徒弟,哦对了,还有的说你是神仙托生的。”
贺双卿顿时啼笑皆非:“天呐,这都哪跟哪呀!”
“所以啊,我就来看看神仙什么样!”常亦卿笑道,“你只管瞧你的病,不用管我。等你瞧完了,跟我回家吃饭去。”
“今儿的病人不算多。”贺双卿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你且等等吧,没准下午我可以跟你出去走走。”
“哎,好。”
“下一位!”
常亦卿静静地在旁边看了起来。进门的是一个年轻小伙,他看起来愁眉苦脸,神色悲伤,时不时还咳嗽两声,一幅得了痨病的样子。
常亦卿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贺双卿搭了搭脉,方才开口问道:“你这咳嗽多久了?”
“先生,我已经咳了两个月了。我是不是得了痨病啊?”
贺双卿将耳朵凑近了他的胸腔,又看了看舌苔:“不是。”
“那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贺双卿叹道:“你是得了喘。俗话说外不治癣内不治喘,虽然没法根治,但能控制。”
“哎呀那我可咋办呐……”小伙子哀叹起来,“我年纪轻轻,咋就得了这个毛病啊……”
贺双卿忙劝道:“你看你犯愁个什么劲儿嘛!我不是说能控制嘛!”
“可是……我就是觉得不甘心……”
贺双卿唉了一声:“你往好处想想!这不比痨病好治多了!”
“先生啊……”小伙子神情哀伤地撇着嘴,“我还能活多久啊?”
“这……”贺双卿想了一想,她突然长叹道:“不好说啊!”
小伙子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啊?”
贺双卿一本正经道:“想当年我外祖母就是喘症,结果啊……她活到九十岁就去世了。”
“噗嗤”一声,坐在一旁的常亦卿忍不住笑出声来。小伙子诧异地望着她:“九十岁?”
“是啊!”贺双卿满脸认真,“如果不是喘症,可能就不会那么早早离世了。你今年大概二十出头吧?还有七十来年,自己想开点,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哈!”
小伙子也忍不住笑了,他的表情立刻放轻松了:“先生你真诙谐。”
“不过我开药之前还得问你一句:你是做什么的?”
小伙子想了想:“我原本是卖馒头的,不过现在做石灰生意了。”
贺双卿忙问道:“怎么跨行这么大?”
小伙子叹道:“馒头生意赚的都是小钱!石灰赚的多啊,卖把子力气就行,又不难!”
贺双卿恍然大悟:没准是过敏引起的。
她又问道:“你这毛病是不是改了行之后患上的?”
小伙子大吃一惊:“神医啊!你怎么知道?”
贺双卿一边开药方,一边劝道:“这位兄弟啊,我劝你一句哈,趁早离那石灰远点,你吃不了这碗饭。”
小伙子愣了愣:“你是说……”
“你要是再碰那石灰,这喘症一准儿不好。”贺双卿开好了药方,“去吧,比起你的喘症,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你的改行问题吧!”
小伙子笑了:“哎,哎!”他转头去取药。这边,常亦卿问她:“卿姐姐,你平常都这么给人瞧病吗?”
贺双卿叹道:“那得分人呐!这小伙子身上的病不重,心病可不轻。我只是让他放心而已。”
常亦卿恍然大悟:“他一进来就一脸苦相,我还以为他真得痨病了呢!”
“他那身板好得很呢!”贺双卿抿嘴笑道,“不过要是总这么愁眉苦脸的话,好人也得憋屈出病来。我不过是为他解一解心结,省得他杞人忧天。”
“哦……这里面学问真大!”
“那可不。下一位!”
一个小伙子搀扶着一个老爷子走了进来,那老爷子走路已经不大利索,把头压得很低。待他抬起头的一刻,贺双卿眯了眯眼睛。
只见他整张脸都黄黄的,连眼白都黄了,配合他瘦得脱了相的面容,活像一个棺材里的骷髅。待他坐在贺双卿面前时,她闻到一股特殊的臭味儿。
贺双卿顿时觉得不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