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山
也不知黑暗中过了多久，顾凡从昏迷中猛然惊醒，他双手摸着脑袋，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失去理智，最后和冯煜打了起来。
“对了，冯煜呢？”他扭头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几张简单的桌椅，上面放有一个小香炉，里面正有冉冉青烟升起，左侧的柜子上摆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和几本古朴的道家经书。
他缓缓从床上起身，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扇窗户，刺眼的阳光一下照了进来，垫脚看去，窗外绿荫葱葱，云雾环绕。一旁山峰还坐落着许多同样的建筑，无一都是檐牙高啄，错落有致，宛若传说中的道家仙境。
正当此时，顾凡听见身后木门，传来“吱呀”一声，只见一灰袍小道士走了进来。
“咦，你已经醒了呀，陆师兄吩咐我带你去白虹殿等候，请跟我来。”说完灰袍道士便朝着屋外走去。
“诶，等等，这里是哪，陆师兄是谁？”顾凡连忙追了出去喊道。
走出房门，外面是整齐的庭院，每个院子都有长长的环形走廊相连接，庭院中间都放着一颗巨大的椭圆形的石头。
灰袍小道士与他并肩走着，顿了顿才说道：“这里是沧月门的客峰，除却掌门管辖的紫阳殿和青霄殿，其余神霄、碧霄、景霄、玉霄、振霄五殿皆由五位首座执掌。”
“陆师兄名叫陆离，是景霄殿首座真人的独子，现暂任内门执事，你和另一个人都是三天前被他带回来的。”
一路上不少身着灰白两色道袍的人进进出出，见顾凡好奇，那小修士只能继续道：
“白虹殿是沧月派掌门议事的地方，那些穿灰袍是外门弟子，白袍的则是内门弟子，庭院中间放着的是聚元石，可聚天地灵气供日常修炼所用。”
顾凡二人行至走廊尽头，见一道用白石雕砌的拱形玉门，上面刻着难懂的经文符号，以某种道律相互的运转着，踏出玉门是一个置于云烟之中的巨大的广场，四周被群峰环绕，上方不时有踏剑而过的内门弟子。
顾凡目瞪失色，心绪沉浸在这如仙境一般的世界里。
“今天雨雾浓郁，倒显沧月山变幻不定，若改日雾气尽散，便可看见云海奇景，小兄弟往这边走。似乎注意到顾凡有些分神，灰袍道士在一旁喊道。
顾凡回过神，紧跟而去，二人穿过右侧一条用青玉小道，两旁林荫松柏，古木参天，偶有灵鹤在上空盘旋低吟，一片静寂庄严之象。
只见一座古殿屹立山巅，门匾上“白虹”二字赫然醒目，除了壁刻的道家神像外，未添多余摆饰。
大殿门外站着一个道士，着一身白色的八卦道袍，眉目间颇有几分英气，身躯略微消瘦，一眼看去文质彬彬，潇洒儒雅。
“灰袍小道士上前双手行礼，恭敬的道：“陆师兄我已将这位小兄弟带来，没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嗯？好的，你去忙吧。”
待那灰衣小道士走远后，陆离才微微笑道：“你终于醒了，不好意思那时出手重了些，这里是平日沧月门议事的地方，多的先不说，一会儿掌门和师叔们有事问你，切记大殿之上不可无礼。”
二人前后踏进大殿，见两侧各放三个香鼎，其中飘着一缕青烟，而在匾牌下方正端坐着六人，每一个都器宇不凡，佼佼不群，而中间身穿藏青色道袍的人，更是目光深邃，不怒自威。
顾凡有些胆颤，殿内的情况陆离都跟他交代过，他自知眼前坐着的便是威震四方的沧月掌门青玄真人和一众首座了。
“……魔教最近举动异常，我等皆要留意才是，听陆离说二人资质尚可，若能自愿留在山上最好。”
“师兄所言不错，眼下不清楚魔教用意，放任他两离去，恐生变故。”
此刻殿内的众人正在相互交谈着，神色颇为凝重，陆离上前一步双手作礼，恭声道：“掌门还有各位师叔，弟子已将这位小兄弟带到。”
顾凡感觉心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但还是硬着头皮，低首学着陆离的样子行礼道：“顾顾凡见过各位神仙。”
掌门青玄真人目光微聚，细细的打量着顾凡，平静道：“孩子不必紧张，我等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你如实回答就是。”
“是。”虽然早已清楚来意，但此刻顾凡还是有些惶惶不安。
“整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有弟子禀报数月前，芦苇村发现魔教踪迹并袭击了那间草屋，你能否将你知道的都尽述与我。”
顾凡微微一怔，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晚的神秘人，他自己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东一句西一句毫无条理地说着，在坐的众人不由得摇头。
青玄真人倒是听了个大概，便接着问道：“你是说等你回去时，他们就已经打起来了。”
“顾易成诸位师弟师妹可曾听说过这个人？”青玄真人疑惑的问道。
“不曾。”众人面露凝思，皆缓缓摇头。
青玄真人皱着双眉，不断回想着方才顾凡的话，什么狂风，黑芒，飞石还有鬼怪，哪个魔修出手不是这些手段。
但即使是狂风和黑芒那也有区别的，偏偏顾凡嘴里就描述不出有用的。
就算这孩子如陆离所言天资极好，但只怕天性颇有愚钝，远不如那个叫冯煜的孩子，青玄自然一眼看出顾凡脾性，不由摇着头叹了叹气。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双目精光一闪，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只见一个黑色的光点从瓶中猛然飞出，却被瓶口的青色的光芒扣住。
“孩子你感受一下，这是不是你说的黑芒。”说罢青玄真人单手一辉，那玉瓶便飞至顾凡面前，少年凑上前去，心中猛然大惊，一不小心退倒在地上
“没没错，就是这个。”顾凡颤声道。
“好了我知道了，这事座下的各位怎么看？”青玄真人自知再也不能问出什么，索性与其余五人议论起来。
“掌门师兄，方今之世身怀这极阴煞气的唯有魔教赤阳宗主，可此事蹊跷，魔教宗主为了一个有些道行的乡野村夫竟到我沧月山下闹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说话的女子是坐在末尾的碧霄殿首座，静芸真人。
“不错，此人城府极深，手段繁多，从不行无意之举，除非”说罢青玄又望向了下面的顾凡，后者只感坠入冰窟一般，仿佛整个人被看穿一般。
“罢了，他只是个受惊的孩子，又怎会胡编乱造与我们，此事待日后再慢慢调查吧，务必给那些无辜的村民一个交代。”陆离你去把另一个孩子带来吧。”
“是。”不一会陆离便带着冯煜再次出现在殿中，冯煜向着众人行叩首礼，在看见顾凡后微微震惊，张了张口本想说什么，却还是默默站在一旁。
青玄真人想了想道：“我的话已经问完了，下面陆离来说吧。”
“是。”陆离恭敬的起身道:
“当日我正在天上御空而行，途经芦苇村时，魂石忽然有了强烈的反应，我便跟着指引来到后山，正好见到两位小兄弟大打出手，魂石对冯煜泛着橙光，顾凡则是介于青蓝之间，故将二人带了回来。”
说罢他从怀里拿出两块颜色不一的异石出来，以证所说不假。
青玄真人道：“没错，按资质的好到坏，魂石会发出紫、橙、青、蓝、绿、黄、白五色光柱，我沧月山弟子到蓝色已是少有，既然你二人是可造之才，若是愿意，本座可破例让你们留在山门。”
此言罢，冯煜当即朝众人跪下，道：“诸位仙长，弟子冯煜自小为孤，贯恨妖邪，今朝愿拜山门，当严正己身，不负所望。”
只有顾凡稍慢一拍，他本已在思考下山之事，听闻青玄真人的话，不由愣了愣才开口道：“顾凡愿意。”
二人的一举一行皆被众人看在眼里，冯煜在人前冷静自若，且不说他修炼资质更好，胆识和心性也远胜顾凡。
反观后者众人摇了摇头，顾凡悟性稍低，纵然天资再好也无济于事，在坐的都是成名已久的老狐狸，谁也不愿意花费心血培养一个拖油瓶出来。
青玄真人的青霄殿已有单传弟子，而静芸真人的碧霄殿向来只收女弟子，故而此刻能争夺的只剩下四殿，四位首座目光在冯煜的身上不停转着，似乎都想将其收入门下。
可不知为何，四位首座皆默契的保持沉默，仿佛率先开口必会被群起而攻，静芸真人早就习以为常，索性双眼一闭，视若不见。
半响之后，玉霄殿首座莫怀笙率先打破沉默道：“掌门师兄，我玉霄一脉枯寂已久，此番我见这两孩子都与我有缘，我看不如”说罢他伸手便要指向冯煜。
他话未说完，忽然一旁景霄殿首座陆明开口打断道：“莫师弟这话可不对了，若非你们每年灵武大会都垫底第一名，你们玉霄一脉又怎会这么冷清。”
莫怀笙老脸一红，当即驳斥道：“你这老家伙，自从景霄接管内执以后，这两年你偷偷往景霄送去多少好苗子当我不知道么，看看每次剩到我那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好了好了，你们俩怎么越扯越远了，老夫不居要职，平日闲着也是闲着，必能全心教导弟子，”一旁的振霄首座争道。
青玄揉了揉额头，放眼整个沧月山，冯煜之才者屈指可数，其实他心中早就有了打算，询问众人意见只是做样子，走个流程罢了，省得日后落人口实。
念及此，他转过头将目光看向了还未开口的神霄殿玉宸道人。
玉宸道人咳了一下，站起来默契的说道：“本来我不想参与此事，但神霄殿掌管刑罚一事，作为中流砥柱，近来人手实在不够，本座只好厚着脸与各位师弟争一争了。”
“嗯既然玉宸师弟开口，那我便将冯煜交与神霄门下。”
青玄打着哈哈，无视其余众人怨恨的目光接着说道：“那接下来嘛，我看三位师弟也不必再争了，就让这孩子自己来选择师门。”
众人的心思他自然一清二楚，为了防止他们推诿拒绝，青玄示意顾凡上前选择师门，不想瞬间三位首座的表情变得极为怪异，皆不敢与顾凡对视。
顾凡东瞅西望，经过方才那么一闹腾，他觉得昔日心中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他绕着每个人走来走去，最后终于站在了玉霄殿莫怀笙面前。
莫怀笙心头一跳，明明这孩子此刻表情单纯无比，然而他却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
青玄眯着眼，难以掩藏其中的笑意，他向顾凡问道：“孩子为何你要选择莫师弟门下？”
“因为这位神仙刚刚说他与我有缘。”顾凡单纯的声音响起，莫怀笙双眼一闭，只觉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方才他如此说，明显只是和众人客套一下而已。
“既如此，莫师弟，这孩子便拜托给你了。”
众人憋笑，丝毫不给莫怀笙说话的机会，眼见木已成舟，莫怀笙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道顾凡这孩子虽然看去愚笨了些，至少也比往日送来弟子好不少。
想到这里，他才终于放宽心道：“掌门师兄放心，师弟一定竭尽所能培养顾凡。”
“那就好，本座还要调查赤阳宗一事，诸位若有消息记得第一时间报上给我，今天就到这吧，都散了。”
青玄松了口气，这几年五殿首座之间明争暗斗，不知不觉间已将玉霄殿当做废材收留处，他虽头大却也无可奈何，索性几位师弟也只是闹着玩，整个沧月门内层其实还是一片和气的。
待众人渐渐走去，莫怀笙才拉着顾凡来到偏殿，他从怀里拿出一块形状颇为奇怪的魂石，又看着小顾凡道：“我既然收下了你，就一定会悉心培养你的，你把手放上来，让我细看你的资质到底如何。”
顾凡将手放上去，只见魂石忽有反应，然而白光未盛，便又黯淡下来，莫怀笙眼角微微抽搐，原本期待的神情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沉默不知安静了多久，回应他的依旧只有沉默。
“就算是资质再差的外门弟子，也能令魂石生出黄光，可刚才那一闪而过的也就是说这孩子资质其实无限接近普通人？”莫怀笙只感觉整个世界忽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