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云里雾里
来电显示为学校宋老师，程天然心头一跳，即刻划开通话键。
虽然心疼女儿发烧，但听说与同学纠纷无关后，程天然还是微微舒了口气。
医院里，潘朵拉小手发热，绷着张脸紧紧盯着抽血针刺进静脉。
手肘挂着潘朵拉脱下的外套，程天然撇开目光，她没法如女儿一般正视鲜血与伤口。
这也许是血液对性格的影响，她是a型血，潘朵拉是b型，如果将该信息透露给杭帮会如何？
不，杭帮一定会顺着线索问自己很多有关于潘朵拉的问题，说不定会强制带潘朵拉做dna分析。
无法锁定嫌疑人的情况下，做这些不光大概率是徒劳，反而会给潘朵拉的心理留下阴影。
好运来饭店内摄像头众多，必定曾录下过嫌疑人进出潘辕轩的身影，但监控记录仅能保存两个月，时至今日无法再去查证。
程天然无法停止在脑中假设各种可能：人员混杂，会是谁盗摄了视频呢？那间休息室根本没有安装摄像头。
带女儿回到诊室，刚坐下就有一名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小孩子冲进来，心急火燎告诉医生，说她女儿又因为发烧，抽搐了会就不动了。
对方显然有插队的打算，程天然没吭声，向妇女怀里望去，那女孩皮肤很白，小脸发青，睫毛浓密，紧闭着眼也能看出是个大眼睛的漂亮孩子。
妇女皮肤偏黄，衣着普通，与样貌娇贵的女孩形成鲜明对比，像从黄土泥巴里强行拔出一个雪白萝卜。
医生像是认识这个孩子，习以为常似的给妇女指了外头一个科室，让她立即带孩子去那里治疗。
程天然多次听裴闵敏提过，小时候她一发烧就昏厥，休克，但家里保姆不愿走夜路，都是裴闵敏独自一人惊慌失措，急急忙忙抱她去医院抢救，而程丹麟在家呼呼大睡，不闻不问。
同样的故事在另一个家庭上演，程天然管不了他人命途，只觉哀叹。
在裴闵敏的形容里，程天然发病猛而急，是她担惊受怕，体重持续走低的原因之一，没有遗传给潘朵拉，算是躲过一劫。
“这孩子，又来了，每次都怪吓人的。”医生接过化验单，自言自语道。
同病相怜，程天然想问下具体病因，侧首望见潘朵拉白着张脸，又改变了主意。
刚才的小女孩很像完全失去了意识的病危患者，连程天然看着都觉心惊胆战，若让潘朵拉知道自己曾出现过相似情况，甚至不止一次，怕不是会加重女儿的心里负担。
从包里掏出退烧贴，程天然把潘朵拉揽进怀里，摸了摸她的额头。
生了病的潘朵拉比平时又安静了些，呼出的气息滚烫，贴好退烧贴，她把脑袋温顺地靠在程天然肩膀上。
或许进入梅雨季，天气潮湿阴冷，输液区满是病患与家属，不停有咳嗽声、清痰声传出来。为防止病菌感染，程天然给自己和潘朵拉都戴上口罩，在正对电视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估算了下拔针时间，程天然嘱咐潘朵拉有事就用电话手表联系自己。
比起外婆，女儿总是更依赖自己一些，程天然让裴闵敏看店，不用前来送东西，自己则去医院附近替两人购买午饭。
医院位于市中心，周边餐厅面积不大，但桌桌爆满，生意兴隆。好不容易点上两份粥与小菜，程天然取过号牌，从层层人头里挤出。
旁边是一间宠物诊所，玻璃门内，各式各样的小奶狗、小奶猫嘤嘤叫着，看见有人走近，放养着的几只雀跃地摇着尾巴。
程天然喜欢小动物，童年大部分时间都与别墅院子里养的看门狗做好朋友。她养过乌龟、鹦鹉，兔子，抓过螳螂在潘朵拉这么大的时候，还热衷于拿零花钱在校门口购买摊子上的小鸡、小鸭。
所以见识到潘朵拉毫不犹豫伤害小动物的样子，程天然无比震惊，无法释怀，她后悔当时没有立刻上前，眼睁睁看着小狗逃去了别处。
无论如何，摔那一下，自己至少得先带它去诊所治疗。
华枫灵不喜爱小动物，曾几次用高跟鞋踢开赖在店里不肯走的小野狗，潘朵拉之前经常待在好运来，不知是否因为曾亲眼目睹过这些场景，从而根植了对小动物的不良印象。
这种印象可以纠正吗？若是在家饲养宠物，与宠物一同成长，是不是可以缓解这种局面？学会爱护与照顾，是否可以冲淡潘朵拉的暴力倾向？
在念头的驱使下，程天然推门走进宠物诊所，门内电子感应设备说着“欢迎光临”。
店铺业务繁忙，三间门店打通，是诊所与宠物店一体化的模式。店内装修简陋，吠叫不断，不时有来自各种动物的体味与排泄物气味飘进鼻中。
通过以往养育动物的经验，程天然将目标选定为为宠物兔。对收入不高，时间不宽裕的不稳定家庭来说，体味小、安静、价格低廉且活动量小的宠物兔无疑是最佳选择。
工作人员大多在诊所处为伤病的宠物服务，这个时间点，有购买意向的客人似乎只有程天然一位。
交流几句后，一位年轻女孩将程天然领至后方区域，便小跑着继续忙开了。
宠物兔数量并不多，两只一笼，总共三个笼子，程天然蹲坐着观察兔子笼，用手机查询相关信息，得知店内品种有猫猫兔、侏儒兔、垂耳兔。
笼子很小，限制了宠物兔的活跃，又或是因为正当处在极易犯困的正午，宠物兔兴致不高，昏昏欲睡，加上杂毛丛飞，品相难以看清，程天然进入选择困难的状况。
相比之下，兔笼边上的龙猫区更吸引人注意。它们行动灵活，粉色小爪贴着透明玻璃，眼睛圆溜溜朝外望。
用手指抵住玻璃，它们就站立着使劲扒拉，实在讨人欢喜。
就在开小差看龙猫的那会，有个人静悄悄来到程天然身边，一侧首，她猛然看到两条光裸的大腿出现在眼前，体积分量十足，一时有些惊愕。
为保持温暖，在这样的季节很少会有人在街市穿着包身超短裙。
就蹲着的视线，程天然只能望到一双厚底白色高筒靴，拉链褪了色，翻皮也磨破了些，像是摊贩上的平价产品。
“牛排处理好了吗？”白靴子主人小声问。
拐角处打开一扇门，一个男声传来：“好了，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还好我提前放冰箱了。”
面对两道压低的声线，程天然意识到他们正在讨论私密话题，且并不知道有第三人在场。
过了会，脚步声远了些又折回，男声再度响起：“你小心一点，这个剂量”
“没事，我有分寸。”
塑料袋在传递间发出摩挲的沙沙声，程天然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也不好从原地突兀离开，只得背朝两人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注意安全。”
男声最后又提醒了一遍，白靴子从鼻间应了声，又像是没有，从身边擦着风离开。
小插曲未影响程天然的思考，她在心里算着购买宠物兔及必需生活品的账，到程天然这代，购买商品向来是明码标价，砍价技术早已失传。
但她不再是有多少花多少的小年轻，需要精打细算的地方很多，就算宠物兔是负担较小的一类，但将一只宠物兔养好，养大，前期也得花费不少开支。
想到这，程天然决定耽搁几天，届时与有杀价技术的裴闵敏一同选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