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城中一日游
天才蒙蒙亮，可是长林城已经苏醒很久了。
整个街道上人挨人，人挤人，大家擎着灯笼，簇拥着往着高处前进，几条主干道宛如一条条火龙，它们拱首的方向正是山巅之上，一处宽阔的平台。
众人宛如朝圣一般向着那里前进，伴随着天光的出现，一道幽蓝色的光柱直冲云霄，随即又慢慢暗淡，好似一缕烟，又好似摇曳的火。
“来了，来了！”人群中开始传出议论之声。
“肃静！禁止喧哗！”
道路两旁的楼宇之上，一个个身着黑衣，腰佩直刀的飒爽身影，居于高处，一脸高傲地俯视着下方的群众，不是三司又是何人？
荒庙中的林然两人，也注意到了山崖之上的迷离之光，孤陋寡闻的林然，又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林然推开破庙的门户，看着远方的那一缕幽蓝，不禁感叹于那造物主的伟大。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奇迹？”
林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那一刀可是斩断了他的大半神魂，按照九世的说法，他可没几日活头了，不过临死之前能凑这样一个热闹，倒也不错。
“嗯。”
九世面对着那个模糊的神像盘膝打坐，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我们现在不去看看吗？”
“这才第一天，不着急。你没事可以出去看看，带上它。”
九世摆了摆手，那荒庙的木门顿时掩上。
林然没有一点点准备就被推出了荒庙，随后一个猴儿也被无情地抛了出来，上下蹦跳了好一会儿，那猴儿看没人理它，三两下又蹦到林然的脑袋上撕扯了起来。
“我看，你也就这样了，有没有想过不跟他了？”
林然笑着把猴儿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即便是此刻，他还是没有放弃拐骗这猴子的想法。
那猴儿闻言看了看破庙中那端坐的模糊背影，摇了摇头，金色的大眼睛又转而看向林然露出来些狐疑的神色。
“坐好了，我们去看热闹。”
林然似觉心虚，咳嗽了两声，也就没多说什么，揉了揉猴儿的脑袋，片刻之后，林然跟随着人群，混入了“朝圣”的海洋。
路过街边的铜器店，看着那些光洁的器物表面倒映出自己的容貌，林然有些愣怔，因为眼前的这张脸很普通，不如自己原来好看，他想了一会儿，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迈向了远方。
“我到底还是不是我呢……是与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身上有钱的吧？”
林然猛地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猴儿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圆圆的，铜的，大概这么大……”
林然连说带比划，猴儿想了好一会儿，好像依旧没有弄明白。
刚好，这时候旁边有个大腹便便，身着锦服的男人，急冲冲地奔了过来，林然连忙避让，差点就被那人撞飞了，要是挨他一下的话，林然可不敢确保九世能把自己的木头躯壳修好。
“老板，水盆肉老样子！”
肥头大耳的男人急不可耐地搓了搓手，拍了拍自己那圆鼓鼓的肚子，嘀咕了一句。
“你可有福了哦！”
男人说完，便摆出十五个大子，摞了起来。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好，水盆肉一份！加肉！少葱！外加烧饼两个！”
小二袖子一卷，麻利地擦完桌子，添茶倒水，同时也不留痕迹地拿走了那一摞大子。
“看到了吗！就是那个。”
林然指着那一摞大子对着猴儿说道，猴儿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林然叹了口气，只能离开，万幸这木头壳子感觉不到什么饥饿，也不知道九世用的那个瓶子里面是什么玩意，能让自己那副木头躯壳长出血肉来，想想就觉得珍贵啊，也不知道那厮图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林然走出这个小巷子没多久，小巷中一个男人撂下手中的汤碗，擦了擦嘴，刚要付钱，一摸怀中，空空如也。
“我钱呢？哪个天杀的偷了我的钱！”男人扯着喉咙吼道，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旁边坐着喝汤的诸人，看着热闹同时也情不自禁摸向了自己的怀中。
不一会儿，几人喝不下去，纷纷站了起来，看着彼此面露狐疑之色。
一时之间，小巷的所有人都脸色难看地站起身来，只有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还在吸溜着汤水，在拿烧饼蘸完最后一点油水之后，男人站了起来，拍拍肚子一脸的满足。
“仁兄，敢问你的钱财还在吗？”边上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手恭一礼，询问了一句。
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巴，男人这才开始掏着怀中的荷包。
“我看看哈。”
众人不禁都围了上来。
掏出沉甸甸的荷包，男人开始清点起自己的钱财。
“一两、二两、三两……咦，我的铜钱去哪了？”众人看着桌上的几两碎银子，相视无言。
“这天杀的小偷，不认识钱吗！！？”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吼。
“欺人太甚！”
只听得咔嚓一声，后面的桌子应声而碎，一个脸红到脖子的壮汉站了起来。
“这是武夫！那一拳啧啧，约莫着入品了，桌子碎裂成沫，却不外溅分毫，厉害啊。”
旁边稍有见识的人小声嘀咕道，武夫一般气性急躁，可不能惹到他们。
“阁下想必也是高人，怎么做出如此行径的事情？这可是在长林老祖的地盘上！”
壮汉有苦难言，因为他丢的东西可不仅仅是铜钱那么简单，自己放入怀中的灵果也没了，那可是自己这次用来搏造化的啊！
“长林老祖！”
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可是伴随着屋脊之上，闻声赶来的一众黑衣，众人又纷纷缄默。
“叫嚷着什么！”
上面领头的一双丹凤眼扫视了一眼下面的众人，最后把目光放在了那红脸武夫的身上。
“你说说怎么回事？”
……
“禀告大人，就是这样的。”
长林城，镇抚司内，一个身着混黑睚眦服的男人，手拖着腮，看着殿下那屈膝半跪着的丹凤眼龙卫，沉思了片刻说道。
“这才第一天，接下来几天更是鱼龙混杂，不过那些都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只是分内之事。这其余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去管的。该查就查，但是查不查的到，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
“接下来多注意些那些外来的人，切忌不要失了面子。”
“唯。”
……
偏僻小巷中，林然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一堆铜币陷入了沉思，一把抓住那猴儿，捏着它的脸蛋，使劲揉了揉。
“你嘴里是什么东西？”
林然拎起那猴儿晃了晃，眼见着一个鼓鼓的东西顺着细长的脖子滑入了猴儿的肚中。
“你也不怕吃坏东西。”
一把将猴儿揽入怀中，接下来林然沉浸在数钱的快乐之中，可惜的是都是铜板，没什么金银之物。
若是林然知道那猴子没有顺金银的原因，是因为他没跟那猴子说清楚，不知道眼前的快乐会不会减少几分呢？
笑呵呵地将它们塞入储物袋子，林然觉得底气很足了，得亏那猴子还顺了个储物袋，来回摆弄了许久，林然像个刚拿到新鲜玩具的小盆友。
这储物袋在林然眼中可是太好玩了，打开，关闭。
沉浸其中，心随意动，这玩意不知道是哪个机灵鬼弄出来的。
怀中的猴儿，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爬了出来，扯着林然的耳垂，他不懂那堆叮当的玩意，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林然掂量着手中的铜板，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狐疑的神色，这个世界的金银储量本来应该是很多的，但是就自己这几年的见闻，却发现民间流转的绝大部分还是铜币，不知是何缘故，难不成都被吃了不成？
“走，带你玩去！”
林然站起身来，将猴儿放在自己的肩头，那猴儿一手抓着林然脑后的长发，另一只手则是放肆地招摇着，不时顺过旁边摊贩的物件，林然也没有过分苛责什么。
拿猴钱财，替猴消灾嘛，林然这点还是懂的。
每每这时候，林然就会及时递过去铜钱，然后在一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渐渐走远，颇有几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意味。
“你怎么什么都拿啊……”
林然看了一眼手中的胭脂盒，向着猴子翻了翻白眼。
这一路上猴子可是出够了风头，可是这城中却也没人多说什么，长林城可是出了名的开放，这年头养只猴子怎么了，再过几天到时候，这长林城什么牛鬼蛇神没有，彼时的长林城才算有了几分昔日的模样。
一人一猴漫步街头，那猴儿不知道吃了什么齁咸的东西，一个劲地指着自己的喉咙，林然无奈只能领着它了一间茶楼。
角落处寻了一张小方桌，一壶茶，一碟卤花生，不是林然不想去楼上的雅间，只是上一层楼消费的可就是银子了，这楼四层高，也不知道最上面消费的是啥。
林然将剥好的花生放在猴儿的面前，这猴儿也不扭捏，端起茶盏就喝了起来，不时吐着茶叶碎渣，那神情分明就是对这茶水很不满意。
“兄台，建议拼个桌吗？”
一个穿着打扮极似街溜子的人，招了招手，林然抬头一看，这茶楼不知何时热闹起来，大概是自己又失神了吧，都怪九世那一刀，给自己搞得老是失神。
“好说的，好说的。”林然起身示意那人不要客气。
“伙计，一壶好茶，两盒糕点。”男人刚一坐定，就立马招呼了起来。
“好勒，客官，您坐好，稍等片刻哈。”
“兄台，这猴子养的不错啊，油光水滑的，怕不是凡品吧。”
对面的男人打量了一会猴儿，啧啧称道。
“朋友的，托我照顾一下。”
林然没有理会猴子的恼怒的神色，反而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惹得那猴儿一阵斜眼。
“您瞧我这记性，怎么今日和失了魂一般，鄙人姓方，单字一个城，长林城土生土长，看兄台不似本地人啊。”
方城笑着说道，说话间帽子上的飘带，迎着窗边吹来的微风不住飞扬。
林然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竟然失了神，这幅场景，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余光无意扫过窗外的山色，这里好似一片世外桃源一般，草木葱绿，飞泉如虹。
到底是哪里觉得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