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伴君如伴虎
神虚之中。
林然一拳打在了九世的脸上，看着飞出抛物线的九世，一旁蹲坐在地上的金色猿猴嘎嘎乱叫。
“这就是你说的要个缺口才能打入敌人内部？”
林然追了上去将九世按在地上一顿乱锤，似是做贼心虚，九世沉默不语。
“我怎么就没发现你缺心眼呢？”
看着一旁掩住口鼻，眉眼笑成缝的猴子，林然又抡起了一块石头砸了过去。
“你个憨货，你把老子眼睛扣下来了！笑个屁啊！”
长长的尾巴几乎瞬间卷住了石头，下一秒那石头竟然出现在九世的头顶猛地落下。
……
“你是成心的是不是！”
猴子摇了摇头。
“你看着我，你每次说谎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猴子低头数着自己的脚趾，数来数去，也就那几根。
看着九世正蹲着训斥那金色的猿猴，指尖一下又一下戳着那猴子的脑袋，飞溅的口水打湿了猴子的头顶，那小可爱却也不恼怒，只是伸出细长的手指，给自己弄出来一撮撮小尖角。
“你这猴，卖吗？”
林然突发奇想一般问了这么一句。
“你说啥？！”
一人一猴瞬间看向林然，九世愣了一会儿，先打量了一下那蹲坐的猴子，又看了看林然，他的眼中竟然有了思索之意。
那猴子看到这一幕，顿时上蹦下跳，毛茸茸的小手一把搂住九世的脖子，一双大眼睛几乎和九世的眼睛贴在了一起，口水、鼻涕、眼泪如流水一般滔滔不绝。
“你出多少？”
九世费力推开那猴子的脑袋，看着林然一脸诚意的说道，这下换成一人一猴看向九世目瞪口呆。
“这猴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们早就亲如兄弟……”
猴子听着这话一把抓住九世的手指，不住点头。
“我和你说，价格低了，可不行。得加钱！”
九世话一说完，环顾四周，问了林然一个哲学性问题。
“我猴呢？”
……
“你到底行不行啊？”
看着案上酒盏中上下浮动的那颗眼睛，林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你还信不过我？我什么歪门邪道不会？他一个小小的半步天人算个屁，我还算计不了他？”
九世看了一眼依旧忧心愁愁的林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你放心，这可是虚神液，不会坏的。”
“来，咱们边喝边聊，你可是不知道，我花了大价钱才从一个小气鬼那里搞来，神魂喝了也会醉的酒！”
林然也不好推辞什么，只能附和，谁让他寄人篱下呢？
只是喝酒前，林然特意将泡着自己眼睛的酒盏拿得远远的。
不一会儿，两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你听我说……”
“不不不，你听我说……”
“咦，你竟然背着我藏酒！！！亏我把你当兄弟！”
……
“我看你不是缺心眼子，我看你是压根没心眼，就你破事多，喝喝喝！喝个球！喝！”
提到球，林然更压不住火，抡起酒案给那人来了一下。
九世此时也显得有些蒙，自己到底喝没喝啊，就自己的那个肚子，神魔吃进去也撑不住多久啊，更何况一个“球”。
就在两人相视无言的时候，角落里金色的猴儿探出头来，端着一个酒盏邀功一般走向了九世，酒盏中浮沉不定的，正是林然丢失的眼睛。
林然刚想说话，却看见九世一把搂住那金色的猿猴，义正言辞地说道。
“介猴不卖！”
“接下来怎么办？”两人一猴盯着地上那个酒盏，传递着眼色。
“接下来……”九世的目光顿时飘向玻璃罩外的鬼宗，无归籍。
“你是想？”林然向他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想，但是你不能……”九世扫视了一下林然，随即说道。
“或者说，你没资格……”
林然看向九世，就你话多这几个字几乎写在了他的脸上。
“你现在太弱了，和凌云子那个狂人博弈，你现在的神魂还不够资格。”
九世刚说完就发现林然的脸上有些变化，又顿时改口说道。
“但是你还是有很大的前途的，因为你已经走上了超脱的道路了！未来可期啊！”
“是未来可欺吧？你又不是我妈，干嘛对我期望那么高？”林然一脸严肃地问道。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和你的很像吗？科举、三司、神仙……”
九世的话说的很随意，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林然的心头无数个念头开始碰撞，一个个无比诡异的想法开始出现在林然的脑海中。
“难道，这只是一个梦？那么都是我梦里的人物？所以你才那么傻，你的猴子才不会卖？”
林然几乎要笑出了声。
回应林然的是结结实实的一拳，一拳轰掉了他的大半个胸膛，林然见状连忙端起虚神液，喝了一大半这才缓了过来，砸了砸嘴巴，林然感叹味道还真的是不一样。
林然现在越发觉得这九世就是个疯子，他可以和你玩到一起去，好似亲密无间的朋友。他也可以一拳直接轰杀你，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大概就是这样吧，叶九世，真的是疯子。
“那什么是超脱呢？”林然好似忘了刚才的一拳。
九世也没心没肺的凑了上来，大声密谋。
“这超脱之道吗？你知道吗？肉身才是枷锁，你失去了肉身就不会有所谓的九门了！所以说要不，你不回去了吧，干脆成为那位无归籍一般的人物，我想办法把你送进去，等你出来，我们兄弟二人嘎嘎乱杀。”
林然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想，我要是能出来，我第一个杀你，你那猴子我就拿过去耍猴戏。似乎感受到了林然那小子的不怀好意，那金色的猴子龇牙咧嘴，叫嚣个不停。
“你这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什么是超脱啊？”
林然托着腮看着那个猴子若有所思，不知道这玩意吃不吃香蕉，不对劲，林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坐起身来。
“你是那时候陆府笼中的黄猿！”
那猴子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那神情似乎在说，算你有些眼力劲。
“是不是你把我拉进那虚地的？”
猴子一听又顿时昂起头颅，一脸高傲的神色，水灵的大眼睛看着林然，孺子可教几个大字就差没刻在它的脑门上了。
林然眯起了眼睛，他仿佛之间看到一局巨大的棋局，而自己就是其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随着纵横两道的延伸，它们组成了自己怎么也逃脱不了的宿命……
“超脱之道嘛……”九世好似没有注意到林然骤变的神情，拿起酒壶兀自倒起酒来。
慢慢地，酒水开始溢出酒盏，林然刚想提醒，却看见九世脸上的笑意。
“这酒盏就是你的身体，而这酒水就是你的灵魂，酒水溢出酒盏，你已然不凡……”
眼见着那漫延的酒水流遍酒案滴落地面，九世指着那倾泻而下的酒水，笑着对林然说道。
“这便是超脱，触及边际，不再拘泥。”
“只有被选中的人，才有资格走上超脱之道！而我们都是被这天地所抛弃的……”九世侧过头看向林然。
“怪物！哈哈哈哈！”九世好像魔怔了一般放声大笑。
林然没有理会疯癫的九世，他看着那流淌的酒水怔怔出神，原来这就是那日自己感到的自由之风，九世的解释很形象，他林然现在就是那滴落酒案的酒水，好似无根浮萍一般。
仰着头看着穹顶之外游走的各类诡异生物，林然的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是啊，我们都是怪物，不容于天地的怪物……”
……
“那超脱之道，又怎么能成就天人呢？没了肉身的九门，难道能一路直到天人？”林然思索了半天，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其实，很简单，活着就行，从天谴之下活着！一直活到天人，然后继续苟延残喘……”
九世的脸上似有悲戚之色，不过林然却从他的眉眼中看出了几丝嘲弄的意味。
“那你说我已然踏上超脱，为什么我没有受到天谴？”
林然尽量不让自己和九世对视，这九世的秉性着实让林然恐惧。
“你？你现在可是在神虚！这里可不在天地之间，等你回到身体的时候，上天自然会妥善安排你的，那时候那可就是雷霆之怒了，有你受的，更何况还有传说中的三灾八难，二十七路劫，摊上任何一种，死都是一种奢望！”九世幸灾乐祸道。
“那我不如躲在这神虚，了此残生。你觉得怎么样？”林然不假思索地说道。
“也不是不行，你的神魂约莫着还有几年，我倒是也能护你周全。就是不知道你自己能不能放过你自己了……”九世看着林然笑道。
“嗯？怎么说？”
“若是你能忘了你那萍水相逢的兄弟，若是你能忘了你记忆中的小姑娘，若是你能淡然你许下的那些承诺，放下你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的话，我在这神虚陪你几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九世举起自己的酒盏，一饮而尽杯中之酒。
果然，这九世知道有关自己的一切，林然的脸色愈发阴沉。
“那你…能甘心么？你费尽那么多心思才把我弄到这里吧？那里面的东西对你而言很重要吧？我在想，若是没有你的话，那么这些事情是不是可能都不会发生呢？”
林然扭头看向九世，眼神中杀意弥漫。
一只冰冷的手径直抓向林然的脖子，林然只觉得天地旋转，下一刻他竟然出现在了玻璃罩的外面，伴随着周围亮起的一双双眼睛，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传入林然的耳中。
“是哪位大人放饵食了吗”
“我觉得不是啊，这也太小了，都不够大伙分的……”
“管他呢，先吃了再说。”
一阵直达灵魂深处的疼痛，让林然颤栗不已，一只细长喙不知从哪里伸出，狠狠地撕扯着他的的神魂，咀嚼声、断裂声几乎就回响在林然的耳畔。
更为可怕的是，林然发现自己别说是说话了，就是连呼吸也做不到，捏住他喉咙的那只手，好似铁锁一般禁断了他的全部生机。